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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赫連凝到達了大禳的首都阿雪那,大禳不同于鏡國,更接近西南方,自然也有別樣的風情。赫連凝此前從未離開過鳳凰城,第一次看到不同民族的服飾,他好奇地將頭探出轎子,卻被身后的阿若德欽拉回。 “別被人發現了你的樣子?!?/br> “我以前聽說這里是蠻夷之地,雖然你們服飾粗糙,但阿雪那卻是熱鬧奢華?!彼戳搜郯⑷舻職J身上披著的皮衣與狐裘,胸口敞露在外。 “呵,我們大禳人不同于你們啟朝的人,是真正有氣概。不像你身為一個男人,卻這么細皮嫩rou?!彼贿呎f著一邊捏了捏赫連凝的臉,“比女人還像女人?!?/br> 赫連凝拍開了他的手,略有不滿,“你不也一樣,大禳男人長相粗曠硬朗,你卻是一副西域美人的五官。” “我母妃是巴欽人,我便遺傳了她的長相與這雙藍眸?!彼⒅者B凝的黑眸看了許久,“不過如果你的眸子是藍色的,也許會更好看。你說如果你我有一個孩子,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太子殿下又在胡言亂語了。” 他們沒歡笑多久,轎子便停了下來。 “到皇宮了。”阿若德欽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突然正經了起來。他握住了赫連凝的手,心有擔憂。 這皇宮內,他分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可想殺了他的人卻比比皆是。他好不容易鏟除了其他皇子的可能性,現在卻在與父皇耗時間。 “父皇明日會設宴迎接我們的回歸,到時候是刺殺他最好的機會。只是你可想好了離開的辦法?” “我會在刺殺他后公然露面,他們早晚會查清我的身份,在這之前,會有人在皇宮接應我帶我離開?!?/br> “回鏡國太遙遠,不如留在大禳吧,我會護你一世周全?!?/br> “說什么胡話。”赫連凝的臉一紅,阿若德欽說這些話不是一日兩日了,赫連凝當然看出了他的心意,只是如今時機不對,他怎么能想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況且,阿若德欽身份懸殊,從立場上看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對了,近日還有一個消息。大啟皇帝感染了時疫,傳染給了其他人,不過時疫已經被控制下來,只是皇帝和太子病重,無力回天。明日同時也是大啟新皇登基大典,他便是你的二皇子赫連恪?!?/br> 赫連凝心中歡喜,笑意也表現在臉上?!凹热蝗绱耍腋獮樗磥碇纷龃蛩?,只愿大啟與大禳以后永不相犯?!?/br> “但愿如此?!?/br> 阿若德欽親手為赫連凝戴上了白色的輕紗,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這樣就不會有人認出你了。” 除了李旭文和阿若德欽,如今在阿雪那還真的不會有第三個人能認出他。他跟在了阿若德欽的身后走進了皇宮,作為太子的男寵,自然也有了進宮的資格,只是無法見到皇帝,于是便被安排在了太子寢宮。 大禳的皇宮與鏡國截然不同,鏡國自古以來一向愛用金飾,大啟以來皇宮金碧輝煌,而大禳的皇宮卻以白磚藍瓦砌成,更有些宗教色彩,也許是大禳的人更信仰自然神。 此時阿若德欽正進宮面圣,赫連凝躺在他的床上,突然想起了什么,打開了窗,“你出來吧?!?/br> “殿下?!崩钚裎某霈F在窗前,“二殿下即日登基?!?/br> “這個消息我自然知道。哥哥可有問起我的安危?” “二殿下十分擔心你的安危,即刻派人去軍中探查,算日子應該已經到了。” “萬萬不可,我答應過重之瀛會保他,他如今派人去軍中發現我不在,定會怪罪重之瀛。你替我寄出書信,就說我在大禳,有要事在身,不必擔心?!?/br> “是,還有什么吩咐嗎?” “明日我要刺殺大禳皇帝,這件事在事成之后才可讓哥哥知曉。還有,明晚的宴會上我刺殺皇帝后,請你在殿外接應我?!?/br> “是。只是殿下身在大禳處境危險,屬下認為,還是聽從二殿下的話比較好?!?/br> “什么時候連你也向著哥哥了,你不是一向最聽我的話嗎?”此時的赫連凝卻像個孩子一般,在李旭文身邊,他就像回到了小時候。 李旭文蒙面后的臉微微一紅,赫連凝的撒嬌他最是抵擋不住,只好嘆了口氣,“屬下這就去辦。”便轉身離去。 李旭文總是將他的心意藏在心底,以忠誠來付諸行動,這點赫連凝再清楚不過,卻不挑明。 赫連凝扶著額有些頭疼的樣子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杯茶,“為什么自己賞識的人,一個個都有那種意思?” 這天晚上,赫連凝睡著了,阿若德欽才回來,他看見了躺在床上毫無防備的少年,心里一歡喜,悄悄掀開被子的一角鉆了進去,將少年輕輕摟在懷里,不愿驚醒對方,帶著笑意沉沉睡去。 很快這皇位便是他的了,而這美好的少年早晚也會變成他的人。 赫連凝卻是早早被他驚醒了,但他等阿若德欽沉入睡夢中,呼吸平靜時,才緩緩過頭,觀察那張在月色中無比精致美麗的面孔。 淡淡的月光照的他的臉十分柔和,因著立體的五官,陰影也顯現出來。他打量著阿若德欽的臉,想到明日的刺殺,心中竟有一絲猶豫。第一次,他開始擔心自己會失敗,失敗的后果他最清楚不過,是萬劫不復。 眼下大啟與大禳交好,他若是行動失敗,大禳不敢殺他,可會監禁他暗中派人刺殺,大啟那邊也不會放過他,就算赫連恪上位,也壓不下人言可畏??墒侨绻虤⒊晒?,那便是為國立功,也是為大禳的太子一黨擺平最大的麻煩。 一切成功,就在明日之事了。明日之事結束后,他便可以回鳳凰城,與兄長共享鏡國江山。 只是他卻天真的很,并不知曉自己輕視了阿若德欽和重之瀛對他的執念。這份執念,終會如荊棘纏繞著他,讓他無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