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圖靈私校正式開學，作為高三生，許行當然要早起去學校上課，這天許楚玉雖然沒有去他的房間叫他起床——他也用不著別人叫，但和他一起吃了早飯，還送他去了樓頂停機坪，親手為他理了理校服的領帶，笑著道：“寶寶，在學校不要只想著學習，要適當放松自己，對mama來說，什么都沒有你開心來的重要，知道嗎？”

    許行：“……”

    他的母親怕不是全天下唯一一個這么叮囑自己高三的兒子的母親，什么開心最重要，不要只想著學習，這些話，真的應當對他說嗎？許行別別扭扭地應了一聲，心里一直在想自己昨天瘋狂的舉動，那個掰開母親大腿親吻母親逼xue的人真的是他嗎？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明明，他一直在心里告誡自己不要上許楚玉的當，不要變成他的傀儡。

    他要上直升機。

    許楚玉拉住兒子的手臂，抱怨道：“mama起這么早來送你，連個吻都沒有嗎？”

    許行：“……”

    他只好轉回身，低頭在母親額頭上落下一個吻，假裝不知道母親讓自己親吻他的嘴唇的意圖。這個吻就像一片羽毛，拂過許楚玉的額頭，讓他那兒癢癢的，又覺得充滿遺憾。這個壞兒子，昨晚還把他按在床上舔他的逼，這會兒又來裝正人君子了？許楚玉哼哼幾聲，但終于也沒說什么，看著直升機的螺旋槳轉動，離開了大廈。

    圖靈學校三年不分班，高一第一次見面的同學也會是你高三畢業時要分別的同學，或者在軍隊、在大學重逢，在這間對學生父母要求嚴苛的私校，學生們分化出的alpha和omega和比例遠遠高于社會上任何一間公立學校，血統和基因的強大力量在遺傳中彰顯的淋漓盡致，不管是個人能力，還是社會地位，都已在此有了雛形。

    許行和發小解松柏的直升機幾乎同時降落在圖靈的停機坪。

    解松柏和許行個兒差不多高，和許行一樣，家族也多少有點日耳曼血統，只是沒許行那么明顯，沒有綠眼珠，不留意看，就是徹徹底底的炎黃子孫，他不肯穿校服，覺得一板一眼的西裝校服看起來傻的一比，堂而皇之地穿著運動服就來了學校，運動鞋踩在停機坪上，朝許行揮手。

    倆人勾肩搭背地往高三教學樓走去。

    解松柏道：“昨天咋回事啊，你演講完回來不還好好坐在座位上呢，咋燈一亮人就不見了？”?

    許行頓了頓，說：“我媽公司臨時有事。”

    解松柏聳聳肩，“一個omega，那么努力工作干啥，到最后不還得嫁人嗎。你也和你媽說說，別讓他成天瞎忙，多空點時間陪陪你不比啥都強。再說了，等你分化成alpha，肯定要去軍校，然后去軍隊，他自己在家，肯定要再給你找個后爹或者后媽，說不定再給你添倆弟弟meimei，哎呦喂，一想你讓倆流鼻涕的臭烘烘的小屁孩拉著不放，我就想笑。”

    他還真“哈哈哈”笑了幾聲。

    許行：“……”

    別的他不敢說，許楚玉不會給他找后爹后媽，更不會再給他生弟弟meimei，就算他去了軍校、去了軍隊，“去你的，你有這功夫cao我的閑心，還不如想想怎么解決你爸外頭那一群私生子。你們家就那點東西，分個十份二十份就什么都沒了，到時候連那架直升機，都要變成公共財產。”

    解松柏哼道：“愛咋咋，愛給誰給誰，反正小爺一分化就去軍校，到時候進了軍隊建功立業那不是相要啥都手到擒來，誰還稀罕這點破東西。我就希望咱倆到了軍校還在一個班，到了軍隊也能在一個小隊——你知道吧，憑咱哥倆的本事，肯定一去就都能當特種兵。”

    許行沒說話。

    解松柏察言觀色，問：“這啥表情啊，你不會想甩了我solo吧？別啊哥們兒，咱倆啥交情，那可比我和我那些傻逼弟弟還親啊，你可不能想著把我這糟糠之妻踹了另尋新歡啊。我可告訴你，我心眼兒小，你要那么干了我指定得憂郁，逼急了，自殺都有可能。”

    許行道：“我聽你這些爛話聽的頭疼。”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高三1班轉來了一名新同學，這名同學白凈秀氣，看上去弱不禁風，圖靈的校服明明是量體裁衣，但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伶仃，也許是因為這個新同學太瘦了，也許是因為他沒有精氣神，就算個兒不矮，也顯得過于秀氣、弱小，讓人想欺負。

    新同學站在教室最前方。

    班主任道：“這是我們班新來的同學，知道你們一起學習的時間比較久，但不要排外，要和新同學做朋友。對了，這個同學是社會關懷生，家境貧苦，父母都不在了，但學習成績很好的，不然也不能進入我們圖靈，雖然他是關懷生呢，你們也不要欺負他，我們要平等地對待所有的社會關懷生，知不知道？”

    新同學低著頭，不吭聲。

    教室內，不少同學聽到“社會關懷生”這個名頭都已經開始起哄，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窮人哎，也許和他們家里的傭人一樣窮，還能來他們的學校念書，不，也許比他們的傭人更窮，因為他的父母都死了嘛。

    有個學生問：“老師，他沒有父母，怎么活下來的啊？”

    另一個學生問：“新同學，你爸媽咋死的啊？”

    還有個學生問：“老師，這可不行啊，你們學校不能拿著我們交的錢去做慈善吧，這不是浪費我們的資源嗎？我要求，退學費！一人退兩萬，我們晚上正好玩兒球，缺本金呢！！”

    “退學費！退學費！！！”

    “退兩萬！退兩萬！！！”

    整個教室瞬間變的亂糟糟的，拍桌子大吼大叫的、竊竊私語的學生們讓這里簡直變成了sao動的密室，新轉來的同學臉色蒼白的嚇人，班主任敲了好幾下桌子也沒能控制住局面，這群高三生知道自己將要面臨abo的分化，往往不會再把學校要求放在眼里，他們的家長又不肯讓自己的孩子吃一點虧，想要控制他們的“暴動”，真的比登天還難。

    “咳咳！！！”解松柏使勁兒咳嗽兩聲，偌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沒人敢得罪解松柏，正如沒人敢得罪許行，更多時候，他們倆就是一個牢不可分的利益整體，一個相互支撐的攻守同盟，解松柏揚聲道：“新同學，不做個自我介紹？”

    站在眾人面前的、面色蒼白的新同學抬起頭來，但目光不敢看任何人，或許是因為知道任何的不小心都會招致自己難以承受的后果，作為社會關懷生，他沒有和任何人叫板的底氣，“我叫葉小舟。”

    解松柏道：“小舟同學，來，我前邊還有位置，過來坐。——對了，你是omega吧？別擔心，我不會欺負omega的，疼你來不及呢！”

    眾人哄堂大笑，起哄聲、口哨聲把葉小舟的臉逼的通紅。他看一眼班主任，見對方點頭，于是走了過去，覺得自己就像在動物園被觀賞、玩弄的猴子，又無計可施，只能咬著牙硬忍。這些同學的目光就像針一樣，扎在他的身上。

    他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筆記本。

    第一節課講微分。

    葉小舟不知道圖靈居然已經開始這么困難的數學知識的學習，這和他過去在公立學校學的知識完全斷層，看著數學老師用PPT演示把曲線下的空間切割成一個個小長方形，他深吸一口氣，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嘗試著理解，因為，成績對他來說比任何人都重要。

    “葉小舟，葉小船，小船兒，哎，新同學，我叫你呢，聽見沒？”

    葉小舟不敢不回頭，“有事嗎？”

    解松柏道：“你后腦勺太圓了，弄得我一直分心，筆記也做不好，你說咋辦？”

    葉小舟：“……”

    他忍氣吞聲道：“我給你記筆記，行嗎？”

    解松柏笑著把空白的筆記本遞給他，說：“行，算你有眼力見，往后跟著哥，解哥罩著你。”

    葉小舟：“……”

    中午，最后一節課結束，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去食堂吃飯，解松柏揉揉眼，站起來，說：“我都睡暈了，許行，走吧，吃飯去。……哎，葉小船，你干啥呢？咋還自己帶飯呢？”

    葉小舟道：“嗯。”

    解松柏好奇地拿起他的飯盒，看見這是一份日式的便當，放了米飯和配菜，米飯上還用黑芝麻畫了個笑臉，聞上去還挺香，“你就吃這么一點兒啊，吃得飽嗎。行了，看你可憐兮兮的，解哥請你去吃食堂……許行，你請客。”

    葉小舟連忙道：“不，不用麻煩了。”

    解松柏揉揉他的后腦勺，說：“不給面子了，是不是？”

    葉小舟：“……”他只好看一眼許行，說：“我怕給你們添麻煩。”

    解松柏攬著許行的肩膀，笑道：“小行，你是不是嫌我煩啦，你要是嫌我煩，那你就早點說，別讓我自作多情啊。”

    許行：“……”

    他說：“餓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