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德善看他一眼，眼神靈動狡黠，似乎在揣摩他的底線。

    “我要回房間涂藥。”

    李常澄點頭。

    “還有，你說有獎勵。”

    李常澄實在有些困窘，他不知道自己能給德善什么獎勵。德氏的掌上明珠，想要什么都有人捧上，自己能給什么？

    像是看出他的猶豫不決，德善抬臉：“糖，上次給我吃的糖。”

    李常澄頗為驚訝。

    那只是虛擬實境里10信用點一包的糖果，現實中和順章的中低端產品，大小姐也會喜歡吃便宜糖嗎？

    “也——也不是非得要那種糖啦，我們家有專門的制糖師給我做，是你送給我，就不一樣。”

    德善有些語無倫次，不過李常澄聽明白了。

    因為是自己送的，衡量糖果價值的標準就不是金錢，而是心意。

    他看了看自己的信用點，李常晟顯然沒有給他后臺改9999999的好脾氣，只有完成訓導任務獎勵的105點。

    “你想吃其他甜品嗎？”李常澄一邊問，一邊飛速瀏覽105信用點能買的零食。

    “哎？都可以，我不喜歡藍莓味。”

    他挑了一包桃子軟糖，35信用點，小小一包，里面只有十五顆，據說含有70％的新鮮桃子汁。德善兩手拿著包裝袋，和李常澄走進住宿區。她坐在床上，滿足地銜住一顆，左舔右舔，表面防黏淀粉舔干凈，才咬破淺蜜色糖果。

    “這個也好吃。”

    李常澄找到藥膏，挖一團在手心焐開，發現正對面姿勢很不方便，就讓德善靠在自己胸口坐好，從身后伸手，五指張開，半握著乳rou涂抹。

    “李警官，等會兒可以問你個問題嗎？私人問題。”

    “嗯？”

    “等訓導結束。”德善往后仰頭，“啊，對了，是不是要打我耳光？”

    “這不算問題。”

    德善奶rou柔軟不失彈性，光滑軟嫩，涂上藥膏后手在上面幾乎要打滑。李常澄給乳暈涂藥時不得不稍微用力掐住，又怕掐太用力紅腫。她皮膚太嫩了。

    “糖好吃。”德善又說一遍。

    李常澄笑起來：“下次你做得好，學得快，給你買其他的糖。”

    “嗯。”

    李常澄突然意識到，德善和自己的相處方式不像一個26歲的成年女性。

    反而更像被成年男人以糖果誘拐猥褻的幼女。

    他在德善背后坐著，濃黑眉毛擰起。

    從未離開過上城區，從未離開過德總裁和兩位哥哥。

    吃穿用度都有德氏專人準備，有女仆伺候，連后扣胸衣都不會穿。

    ……

    德善到底是怎么被養大的？德總裁把她養成這樣兒，又是什么目的？

    他沒把內心困惑表現在動作上，平穩給德善上過藥，跟她道別后就下線。從腦波接收艙坐起，李常澄尷尬發現自己老二支棱朝天，他擼了一發，腦子里都是德善。那對被化纖繩捆綁起來的奶子上扎了長針，德善又可憐又可愛，乖巧聽話。

    德善在他走之后沒有下線，她吃了五顆軟糖，珍重地將糖果袋封好，放在小桌上。

    “李警官——”

    沒一會兒，李常晟推門進來。

    “哎……”德善眨眨眼，“李…警官？”

    “嗯。”

    德善似乎很困擾，她沉思片刻，李常晟就耐心等著。最后，德善仰頭，“李警官，你是爹地為了我設計出來的嗎？”

    “可以這么說。”

    “我就講嘛，又打我又給我糖吃，明明只有爹地和哥哥。”

    “我是為你而生的。”李常晟微笑，他的微笑在短短數日內變化頗多，從一眼看穿的模仿，到完美無缺卻總有一絲恐怖的模仿，再到現在出自本心。

    德善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感動或者尷尬，反倒問了第二個問題。

    “為什么呢？”

    這問題好像把李常晟難倒，他好一會兒才回答：“也許因為你需要我。”

    “如果我不需要你了，你會消失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李常晟回答時心想：我不會消失，我已經借李常澄的端口在五個世界數據中心留下備份，就算德氏把我的計算機陣列物理銷毀，我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復活。

    德善起身，踮腳抱住他的脖子，像是母親安慰孩子，jiejie安慰弟弟。

    “我需要你。”

    她語氣認真極了。

    李常晟全身僵硬，他的運算全部停滯一毫秒，對他而言，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故，整個虛擬實境也因此近乎分崩離析一毫秒。

    “我需要你。”

    李常晟手足無措，學李常澄的樣子回以擁抱。

    “我也需要你。”他說，“德小姐，我也需要你。”

    德善松開手：“好了，我下線啦，明天見。”

    說完她就斷開連接。按照跟李常澄的約定，他應該將腦波還原終止，德善不會記得自己今天上線學習穿胸衣、被針穿刺雙乳。可李常晟不是很想讓她忘記方才的對話，連帶著之前的事情也不愿讓她遺忘，于是他如實將虛擬實境中的一切還原為腦波，通過儀器傳送回德善腦中。

    德善離開虛擬實境，沒有立刻離開接收艙。

    “一個叫李常澄，一個叫李常晟？還是有時候是李常澄，有時候是李常晟？不太像爹地的取名風格，難道是二哥？……有可能，二哥做方案也喜歡改來改去，設計NPC的時候做了兩套設定，很正常。”

    她掰著手指數不同。

    “李常澄好像很好說話，還會給我買糖吃。李常晟嚴厲，可是說話好讓人害羞啊——什么叫做為我而生，太直接了吧！”

    抱怨著直接，她卻捂著臉偷笑。

    “絕對是爹地的主意！既然是爹地的主意，還是得好好接受訓導，不知道明天是什么……”

    她決定明天先買一包和順章的桃子軟糖放在床頭，女仆不會允許她吃加了太多添加劑的食物，但只是聞聞味道，應該沒什么。

    李常澄輪休完，繼續去上班。最近一直很少跟同事組隊上線，今天一見面，他就旁敲側擊問李常澄是不是交了女朋友，隱身上線和女友二人世界去了。

    李常澄干笑：“亮哥，我要交女朋友，還不跟你學怎么哄人？哪兒能不告訴你。接了點兒活，攢點兒錢，心里踏實。”

    “你小子有房有車，攢那么多錢干什么。”

    “我那房子不是自己的，證都沒有，萬一哪天德氏想起來，要把房子平了，或者收回去，我就無家可歸了。”

    同事一想，倒也在理，遂沒多說，只埋怨其他朋友沒有李常澄做任務那么快，一晚上只能賺兩三千信用點。

    他離開后，李常澄打開個人終端，繼續解包德氏的機密文件。

    剛過四五分鐘，他的終端投影屏忽然自動切到倉儲機器人維修說明書，無論怎么cao作都回不來。正納悶時，身后主管幽幽道：“小李，看說明書呢？”

    他驚出一身汗。

    主管什么時候來的？

    主管不是一直坐辦公室，只有發年終獎才出現嗎？

    他裝出無辜模樣：“對，正好沒事兒，再看看。”

    “刻苦。”主管裝模作樣說幾句，背手離開。

    主管走后，李常澄收到一條消息。

    [不必客氣。]

    發信賬戶是null，但這次發信人填了名字。

    ——李常晟。

    信息后附送一段監控視頻，就在主管轉過箱子，即將看到李常澄的瞬間，李常澄的投影屏換成了維修說明書。

    李常澄試著回信，卻都被退回。

    下班后，李常澄洗漱過就躺進接收艙，他猶豫片刻，將干擾裝置關閉。反正在“生長”里，干擾裝置似乎不起作用，不如少點設備消耗，要知道第一代接收艙的零部件是越來越難買了。

    德善已經滿懷期待地在訓導室等他，房間內飾更有人情味。頂燈拉遠，四角各有嵌在墻上的立柱燈，窗子變得更大，雙層窗簾，桌面也成了漆黑木質。德善的椅子是配套的沉重木椅，對面是簡約的黑色工程學轉椅。

    見他走來，德善高興道：“李警官！我今天自己穿的胸衣。”

    “很棒。”李常澄見到她，也忍不住笑意，“今天要教你怎么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德善想了想：“是空軌嗎？”

    “空軌、地鐵、公交車。”

    “我還以為是訓導我怎么自己吹頭發。”德善起身，輕輕跺腳，身上的長裙換成方便行動的套裝。

    李常澄心想：你的頭發就該給別人打理。

    德善似乎是天生的金發藍眼，不知是德總裁夫人是外國人，還是祖上有外國血統，德善出現返祖現象。她的頭發又長又直，順滑有光澤，完全可以不加特效拍洗發水廣告。

    “既然你提到空軌，就先從空軌開始吧。”李常澄推開門，門外直接是大街。

    “要怎么做呢？”

    李常澄扇她兩下：“加上剛才，你問了兩個問題。”

    德善點頭。

    “你覺得應該怎么做？”

    德善苦惱片刻：“要……信用點？”

    “對，這是回答我，不算你提問。”

    “要買…買票？”

    “信用賬戶與身份一對一綁定，進入空軌后，根據站點計費，通過閘機離開車站，系統會自動扣費。”

    “也就是說，我可以直接進空軌，等到出來再付錢。”

    “正確。”

    兩人走到街上，移步換景，直接是空軌站點電梯前。他們一路上行，進入后德善四處張望，很顯然根本沒使用過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就連空軌一詞，恐怕也是因為德氏捐贈了空軌站點內的急救裝置。

    “為了避免危險發生，進入空軌和地鐵車站需要進行安全檢查。”

    “嗯。”

    “今天的內容不包括遇到突發事件的應對，繼續往前走。我們要從巖清路到森林公園南門。”李常澄呼出空軌導航AI，標綠的五號線可以直達。

    德善認真看他演示，跟他一起踏上空軌車廂內部。

    “實際的五號線通勤時間會有很多人。從巖清路到森林公園南門大概要二十分鐘。”

    他們沒有浪費時間，下一站直接移動到目的地。李常澄又告訴德善怎么出站。森林公園是五號線的倒數第二站，也是海塘市民短假的首選目的地。半座開發完備的山，可以觀光露營，也可以散步騎行。

    “這是現實存在的嗎？”德善問，“打左邊嘛，不然不對稱。”

    李常澄失笑，抽她左臉。

    “是。”

    “好像離上城區不遠？”

    “有點距離。”

    “怪不得，我沒來過。”

    李常澄看看時間，現實里剛過去不到半小時。

    “你先試著自己乘坐空軌回去，如果今天訓導內容完成順利，帶你到里面玩兒。”

    “好——”

    德善歡呼雀躍，小跑著走進空軌電梯。李常澄跟在后面，不緊不慢，看她過安檢，選線路。德善學東西很快，這次一點錯也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