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水晶燈把宴會廳掩映得熠熠生輝，席間，兩對家長觥籌交錯。

    “趙董，令愛真是天生麗質，聽說剛剛考上了北京舞蹈學院？怪不得相貌俱佳氣質又好！”

    許靜燃的父親不遺余力地贊美，母親也跟著附和：“誰能娶到您家女兒，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趙董很受用地頷首，象征性地夸許靜燃：“貴公子也是年輕才俊，一表人才。”

    “哪里。”母親笑著拍許靜燃的背，意有所指，“這兩個孩子看起來還挺般配的......”

    許靜燃沒什么表情，而女孩已經紅著臉瞄了他好幾眼。

    趙董不但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瑤瑤看起來對靜燃也挺有好感的。這不是她剛來北京嗎，以后在這兒上學，也人生地不熟的，還要靜燃來當導游。”

    “哪兒的話，應該的。”許靜燃父母忙不迭地點頭，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恩惠。

    父親輕咳兩聲，示意許靜燃這個當事人說兩句，而許靜燃置若罔聞地吃著飯。

    父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散席后，許靜燃父親繼續打圓場：“趙董，先讓兩個孩子熟悉一下吧。靜燃，你帶瑤瑤四處轉轉......”

    “我還有事。”許靜燃說著要走，被母親一把拉回來。她氣得面部扭曲，但念在重要場合不好發作，只能強裝笑臉咬牙切齒道：“你總是不跟人交往這可不好，瑤瑤活潑可愛，她肯定能帶動你的。”

    “不。”許靜燃轉過頭，面對所有人，“我爸媽一直沒告訴你們，我喜歡男生。我是gay。”

    所有人的臉色變得難堪無比，尤其是父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父親干笑兩聲：“哈哈哈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玩，靜燃，我知道你想逗我們開心。”

    “我沒有開玩笑。”許靜燃在眾人的目光中，打開手機里，他和池焰錄的視頻。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些畫面一幕幕地放映出來。

    “這是我跟我男朋友。”

    空氣詭異得可怕。父母再也忍無可忍：“夠了！”父親揪住他的頭發把他扔進車里。

    回去的路上，車里充斥著低氣壓。父親陰沉著臉開車，副駕駛的母親一直扭頭對許靜燃喋喋不休。

    “你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我們什么都給你了，你到底還想要怎樣？！”

    “他就是被寵壞了！”父親怒吼，“一點都不懂事！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許靜燃一直把頭轉向窗外，許久才淡淡道：“我真的是gay。”

    母親深吸一口氣，穩下情緒：“我知道你們這個年齡的青少年追求時髦，看那些什么同性的，不健康的東西，覺得自己是同性戀很潮流，很了不起，你知道這是病態的嗎？你知道這是心理變態嗎？”

    “同性戀不是心理變態！”許靜燃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們，“我說過我不喜歡女孩，天生的。”

    父母愣了一下，父親問道：“為什么你以前沒有告訴過我們？”

    “我說過，可你們從來沒關心過。”

    沉默了一陣，母親妥協下來：“好，就算你是同性戀，你也不該說出來！你知道那是多么重要的場合嗎？你知道趙董是什么人，他對我和你爸有什么樣的幫助嗎？”

    前面是紅燈，父親一個急剎車，狠砸方向盤。

    “那是我唯一可以晉升的機會。”父親氣急敗壞，“現在，都被你這個敗家子給毀了。”

    許靜燃不知怎的，突然就笑起來，窗口呼呼的風灌進來，夏天的夜風夾雜著一天的燥熱，刮得他喉嚨刺生生的疼。

    自從和許靜燃在一起，池焰也受到了異樣目光的對待。一些不堪的流言圍繞兩人展開，不僅之前他身邊那些女孩嫌棄他避開他，連盛江那群哥們兒，也顧及面子跟他生疏起來。

    中午吃飯時，池焰一坐下，桌上的其他人不約而同端著盤子離開，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一樣。

    池焰也樂得自在，自顧自吃飯。旁邊的椅子被拉開，許靜燃在他身邊坐下。

    兩人沉默著，許靜燃終于開口問了一句：“你不在意那些流言嗎？”

    “你都不在意，我在意什么。”

    見許靜燃不說話，池焰停下來看他：“好吧，我知道你是個別扭，且不愛表達的人。你表面上不在意，其實心里還是會想。”

    池焰拍拍他的背：“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

    許靜燃停下動作，垂著頭沒有說話。筷子忽然伸過來，他開始吃池焰碗里的東西。

    池焰大方地把碗推過去：“你要是喜歡吃，都給你好了。”

    許靜燃吃了幾口，又夾起一塊rou送到池焰嘴邊，池焰張口接過，對上許靜燃含笑的目光。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從一向陰郁的許靜燃臉上看到由衷的笑意。

    如果要知道許靜燃從哪一刻起愛上池焰的，也許答案不言而喻。

    下午老師發模擬考卷子，班里怨聲載道一片。

    許靜燃邊收拾東西邊問池焰：“考的怎么樣？”

    “你應該能猜到。”池焰聳聳肩，顯得很無謂。

    “幸虧這不是高考，不然你就完了。”許靜燃笑道。

    池焰摟著他的肩，兩人一起走出教室。

    “不過你肯定不用擔心，你成績那么好。”

    許靜燃看他一眼：“期末考試...我幫你吧。”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池焰撥開他頭發，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兩人走到分岔路口。

    “好了，在這兒分開吧，不能再往前走了。”許靜燃停下腳步，“前面有我媽派來接我的司機。”

    “好吧，那明天見。”

    回到家，許靜燃破天荒地沒摸電腦手機，也沒再碰毒品，而是拿出書本復習功課。

    他要確保自己期末考成績足夠好，才能幫池焰。

    墻上鐘表指到十二點，許靜燃打了個哈欠。去洗澡時，看到手臂上的傷口，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傻。

    也許他現在看到了生命中的一束光，所以才覺得現實不至于毫無希望。

    躺在床上，他輾轉反側睡不著，拿出手機，躊躇半晌撥過去池焰的號碼。

    “你在干什么？”

    “啊...打游戲。”

    “嗯，聽出來了。那邊雜音很大。”

    池焰的聲音帶著笑：“怎么，想我了？”

    許靜燃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起昨晚那個夢，張了張口，幾乎把嘴唇貼在手機上：“你會永遠陪著我的，對吧？”

    “什么？”池焰沒聽清。

    “沒什么...早點睡，晚安。”

    “晚安。”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