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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暗夜魅惑在線閱讀 - 柒

    柒(一)

    “可有聽過【花開】的聲音?”

    【花開】?竟然在深山老林里遭遇【花開】?!!!所有人中反應(yīng)最大的居然是笑佛,修煉多年的他全然忘記了術(shù)法之類的招式左右手開弓死死拽住彈跳起身欲營救安娜的紫竹和千景,兩人的沖力將他帶倒,咚的一聲悶響大臉朝地。

    紫竹也沒料到笑佛反應(yīng)那么大,當(dāng)場以為殺手少年是笑佛的同伙,安娜命在旦夕他急中生怒,一劍刺穿笑佛右腕,可笑佛抓住他衣擺的五根手指依舊如鐵鉤牢固不松。千景畢竟還是個薄身板的少年,被練家子的笑佛一抓失去平衡雙手撐地,野草土石在眼前驟然放大,耳邊只聞他從沒聽過的音質(zhì)——呼滋!千景本能的身子一哆嗦,血腥味沖進鼻腔。

    紫竹拔劍的下一秒劍刃略偏,割開被笑佛揪住的衣擺同時單手結(jié)防御之印施加到還有一段距離的安娜身上,但手腕猝然麻痹,結(jié)印松散未能施放。

    “竹妖!冷靜點,老子該說過你的任務(wù)是保護白鈴母女!”用三根手指輕易扣住紫竹結(jié)印的手腕,本與安娜同坐樹梢的雷禪擋在紫竹身前,見紫竹話沒聽進去反倒一個劍花剜來,手指突然發(fā)勁連帶整個手臂小幅一扭把紫竹整個人撂倒在地。

    “少年郎!坐下!”動用了內(nèi)力的一聲低喝,把千景震得腿腳發(fā)軟當(dāng)場跪倒,遂被師傅笑佛壓制半步也走不得。雷禪仿佛在說“真受不了你們兩個”般嘆了口氣,“且不說少年郎,竹妖啊,連你都沒聽過‘花開之名’嗎?貿(mào)然沖上去你打算怎么著,提早輪回轉(zhuǎn)世嗎?!”

    “讓……”開!

    開字還沒說出口,紫竹瞳孔一縮,往常豪爽的魂魄大叔的臉上是一種常年居高位者才有的神情,不容反駁,不許違抗,要是敢再發(fā)出半個音就立即送你過奈何橋的無聲誡言!霸者之威曇花一現(xiàn),快到讓紫竹懷疑自己看花了眼魂魄大叔就咂著嘴去摸腰間酒葫蘆,“安靜點看著,你去也是送死。”

    殺手少年非修煉者,但安娜一點都不懷疑貼住她脖頸展開的細(xì)弦能否令她瞬間消散。殺氣如有形。看上去比千景小一兩歲的少年乃頂尖殺手,可以稱之為殺手中的殺手的佼佼者,讓古往今來的殺手皆望塵莫及的天才!對,他正是身懷這般駭人聽聞的另類才能,修煉者如何?靈魂又如何?這世上沒有他想殺而殺不了的活物!故此坐擁令世人顫栗的姓氏——【花開】。

    然而,抑制不住的笑意自安娜心底溢出,“羅蘭,是你什么人?”

    羅蘭?聽到安娜的聲音這回冷靜下來的紫竹做出了同笑佛、雷禪一樣的反應(yīng):難道是那位鼎鼎盛名的‘羅蘭’?此人的傳奇在各種地方皆有耳聞,無論修煉者、平民百姓、官僚階級還是京都皇城,不知何時驚現(xiàn)于東大陸的怪人、奇人、圣人!不為金錢所動,不為權(quán)勢所擾,其真身飄忽隱蹤,鮮有人知。可是,任時間流逝世代交替,“羅蘭”二字?jǐn)嗖粫[蹤,那是被譽為“龍神之瞳”的命運窺知者,相傳只要與此人相遇便會被知曉三生!先人有言:世上惡人皆畏之,善人皆敬之,唯“羅蘭”也!

    紫竹暗嘆:可真是峰回路轉(zhuǎn)!若得“羅蘭”相助指點只言片語,就無需四處兜轉(zhuǎn)挖掘線索了!

    淺褐色瞳孔的少年加深了笑意,“你想知道‘哪個’羅蘭的事跡呢?”

    “明知故問!”生命握在別人手里安娜毫不畏懼,“當(dāng)然是那個鬼話連篇的馬屁精‘羅蘭’了!”

    少年撲哧一笑,收起細(xì)弦,“終于找到你了~~~~那馬屁精有句話要傳達(dá)給你。”

    “嗯?”

    “‘謝謝你美麗無敵親切可愛的小師娘,東大陸真是塊寶地!’——完了。”

    安娜笑著捂住嘴,模糊的視線中映出羅蘭小狐貍般狡猾可愛的笑臉。屈起食指抹掉眼角快樂的小淚花,“羅蘭是你父親嗎?他還好嗎?”

    “父親?”少年夸張的笑起來,“哈?!哈哈!喂喂喂,這玩笑一點都沒水準(zhǔn)!那只老狐貍能生出我這般杰出的兒子才怪!”

    安娜微愣,外表特征太過明顯,雖然還不至于把他錯認(rèn)成羅蘭本人,但晨夢初醒意識不太清楚的時候還是很有可能認(rèn)錯的。少年像羅蘭,雖非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但笑起來的模樣、說話的口氣全然如出一轍。“那羅蘭是你……爺爺?”

    少年捂著臉頰尖叫,“別!這是侮辱我的人格!!!再這么說肢解你哦!”安娜臉色微變,熟悉她的千景能發(fā)現(xiàn)安娜的笑容已經(jīng)凝固。少年憤憤咒罵道,“正因為流著他三十二分之一的血,我才會成為‘失敗’的常客啊!”

    ……三十二分之一的血……

    父親的,父親的,父親的,父親。

    羅蘭的第五代血統(tǒng)繼承者。

    安娜瞠目結(jié)舌,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時間已經(jīng)往前走了那么遠(yuǎn)。自己被命運遺棄在何處?

    無力感籠罩全身,雙眸失去光彩。

    空氣里混雜著血腥氣,有什么渾濁而濃重的東西在安娜心里凝聚、膨脹,幽暗的視線搖曳在靈活翻弄于少年指尖的金屬細(xì)線,堅韌而鋒利,可以將活生生的人體升華為支離破碎的藝術(shù)品的工具,突然間很想擁有它,突然間,突然間……想看緋雨四濺的景象,想感受赤色液體的灼熱,似乎只有此般才能慰藉填滿靈魂的失落。

    “哦~哦~哦!”少年連連驚嘆,喜笑顏開,“同類!果然你也是同類!喏,送你,這家伙手感很不錯喲~我就覺得你也應(yīng)該能聽到【花開】的聲音嘛!”

    遞到眼前的金屬細(xì)線還殘存有少年的體溫,安娜任由欲望的驅(qū)使伸手去接。

    曾用讀心術(shù)探知安娜過去的紫竹從“羅蘭”引發(fā)的詫異中驀然驚醒,最先察覺到安娜的意圖,身體被雷禪制服不能隨心而動,怎么辦呢?腦中靈光一閃,“千景!快叫你安姨回來!她心智入了魔障了!”

    思維早跟不上發(fā)展的千景愣了幾秒鐘,“呃……哦!安姨快回來!危險!安……姨……?”

    陌生的安姨令千景干澀的嗓子發(fā)不出聲音。他不是審美觀異常視虐殺者安娜為至美的墨菲和瑪菲,也不是雖然畏懼冷血無情的虐殺者安娜卻仍為其神魂顛倒的吸血鬼夜殿,千景只是個普通的人類十七歲少年,沒見過被殺的尸體、沒見過冷笑的殺人鬼、更沒想過生之初便性本善的人類還能狠下心殺害同類!

    柒(二)

    遭受打擊的安娜置若罔聞,從少年手中接過金屬細(xì)弦回頭掃視一圈,非刻意的淡淡掃視將火堆附近的地形及人群分布悉數(shù)納入眼底,瞬間分析出可能逃竄的路線、可能遭遇的反抗。屏蔽掉全部情感,麻木無情的思考從哪里下手、從哪里封鎖才能一個不漏的全網(wǎng)打盡。紫眸似幽火,瞳孔冷膩,唇邊掠起一抹鬼魅驚魂的笑。

    安娜大開殺戒的前兆。

    少年驚艷。雷禪驚詫。紫竹驚悚。千景驚恐。

    笑佛干笑兩聲,自控力被一只無形巨手捏碎,“【花開】有兩個……哈!哈哈哈!我笑佛三生有幸竟能同時遭遇【雙花宴】!”

    雷禪露出事情大條了的表情,將先前一招制住的紫竹拉起來往身后一扔,“拿出看家絕活帶少年郎逃命!老子盡量拖延時間……嘖!”雷禪腰間的破劍“雨太公”痛苦輕吟,泛起微弱藍(lán)光。

    下雨了。

    并非普通的雨,而是以靈力幻化成的細(xì)雨,雷禪所感“事情大條了”正是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綿綿細(xì)雨。雖然在東大陸只練習(xí)了呼吸吐納而未開始修行術(shù)法,但安娜有魔法的底子,以前更有將光暗兩系魔法修煉到頂級的經(jīng)驗,法術(shù)雖精深但修煉到頂級基理相通,此刻安娜在無意識中運用“術(shù)法”正是一通百通的結(jié)果。無固定形態(tài)的五行水屬本就最為多變,何況安娜使出的還是原創(chuàng)術(shù)法,資歷老道的雷禪嚴(yán)正以待,拔出雨太公用拿刀的手法握住這把長劍以防突襲,左手捏訣,嘗試破解安娜的新術(shù)法。

    少年興致勃勃的站在樹梢,挑選了一個能俯瞰全場的好位置,彎著眼眸喃喃自語,“【花開】大家族又添新丁了,嘻嘻,能有幸目睹親人的誕生真是件做夢也想不到的妙事!”

    “想得美!”小姑娘清澈而富有穿透力的童音自驚恐的人群中響起,“大伙兒,由我來保護!”

    “白鈴?!”紫竹看著挺身人群第一排與雷禪并肩而立的賣鹽小女孩兒,一時間難以接受,誒?什么時候換衣服了,不是布衣短衫嗎?誒誒?咋變成怎么看怎么扎眼的白底黑邊長袖束腰的葬魂服了!

    “師傅說的果然沒錯!”自稱白鈴的十來歲雙咎小女孩兒給自己打氣道,“妖魔鬼怪皆有善惡之分,區(qū)區(qū)一個靈魂,沒什么可怕的!大叔,鈴可以與你攜手作戰(zhàn)吧?!鈴可以信任你吧?!”

    “呃……”雷禪尷尬的笑了笑,口氣老成,“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抱著‘妖魔鬼怪’也能信任的想法,不然可活不長喲,‘葬魂師’小姑娘!”

    “大叔你才是哩!明明是個必須被葬送的靈魂卻還逞能救人,鈴再不挺身而出就要挨師傅的揍了!”白鈴雙手小小的食指與中指間各夾一張咒符,清聲大喝,“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式神鹽女,列陣!”不知何時盛裝粗鹽的瓦罐被掏了空,一個包圍著眾人用粗鹽構(gòu)成的大五芒星陣隨著少女的咒詞光芒沖天,五名白衣勝雪斗笠遮臉的女子分別立于五芒星陣的五個頂點。

    這就是“葬魂師”的作戰(zhàn)方式?被困在陣內(nèi)的紫竹不禁皺眉,白鈴擺明了是不讓自己走啊!莫非先前的主動接近只是貼身監(jiān)察,因為“妖”并非是“葬魂師”負(fù)責(zé)的對象,真正目標(biāo)乃魂魄之態(tài)的安娜和那個身份愈加撲朔迷離的壯士?

    青蛇小碧從紫竹衣袖里探出頭,“公子,破陣嗎?小碧助您一臂之力!”

    “不,沒這個必要,鹽女之陣擋不了安娜兩回攻擊,白鈴小小年紀(jì)怕是要折殺在此了。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想法子打破她的心生魔障,實在沒辦法只能用那招了嗎……可惡!”紫竹看了眼已經(jīng)連崩潰都不足以形容的千景,一巴掌甩在少年脊梁骨上,“喂,小子,叫一聲‘媽咪’試試!”

    “媽……咪……?”

    “大點兒聲!讓你安姨聽到!”

    “安姨……?這不是我的安姨……絕對不是!”

    “狼心狗肺的!是誰疼你十七年都忘光了嗎?!現(xiàn)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了!照我說的去做!”

    另一邊,坐在樹上的少年嘻嘻一笑,“鹽女之陣?戇戇的名字!那把叫‘雨太公’的鈍劍看上去倒不錯,可用它殺人除了不方便只能徒增人類的痛苦,算了,也不要了!哦哦~~~看來后方有所行動啦,是打算破陣還是怎么著?畢竟有兩名妖和一名修煉者,誒?那人類小子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紀(jì)嘛,啊!干嘛干嘛干嘛?!哪有主動向【花開】靠近的人存在啊!搞什么嘛!【花開】可對決意自殺的人沒興趣的呀!呃……”少年微微瞇起眼眸,從樹梢站起來眺望東方,完全伸直身體后比安娜還矮上半個頭的個子令身為男性的他看起來十分嬌小,體格倒是富有少年特征的勻稱。

    飄忽隱遁的魂魄安娜游走于細(xì)雨之中,雷禪目光一聚迅猛出劍斬?fù)簦瑓s被濺了滿臉的雨水,他忍不住苦笑,“充分活用了‘水’的特性了啊……”刺啦一聲,身后白鈴的衣袖又被開了道口子,嶄新的葬魂服看上去著實太可憐,到現(xiàn)在一分鐘都沒挺住就快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好在主人白鈴雖狼狽仍四肢健全,雷禪明知白鈴這種剛成為葬魂師的小姑娘不可能擁有實力強大的式神,依舊問道,“小姑娘喲,有沒有土屬式神或者猛火性質(zhì)的式神?!”

    “只有‘小火駒’!”

    “猛火的?”

    “顧名思義當(dāng)然是‘小火’啦!不然鈴早就把‘小火駒’釋放出來了……哇啊!何其陰險的惡魂,專挑鈴的要害下手!”

    “小姑娘,你還能撐多久?”

    “三十秒吧,可能!大叔呢?”

    “老子死就死了,怎么能讓小姑娘先行一步,你那個母親也是式神吧!用她你應(yīng)該能活命!走!別猶豫!”

    快速對話中,白鈴忽然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大叔,其實在杻陽山麓客棧見到你們的第一天鈴已經(jīng)讓式神‘金梭蜂鳥’回去向師傅請求增援了,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師傅該到了……”

    雷禪哈哈大笑,“葬魂師葬魂天經(jīng)地義,遇到自個兒擺不平的對手求助更是天經(jīng)地義!小姑娘喲,用不著道歉,倘若我是你師傅可要好好夸贊你了!不過……不知道你師傅實力如何,不然就算到達(dá)【花開之地】也只會徒增一具尸體,畢竟第一個【花開】還在袖手旁觀……后退!”

    “啊——!”白鈴吃痛,頸部肌膚浮現(xiàn)出一條淡淡的血絲。雷禪翻身一劍再次轟散安娜的雨影,莫非他出手及時,安娜的金屬細(xì)弦已經(jīng)將白鈴的項上人頭割下。小葬魂師一陣臉色蒼白,葬魂服已經(jīng)構(gòu)不成防御了,好似下定決心,白鈴掏出四張增靈咒符,“地屬性式神雖然沒有,但僅僅召喚一次、僅僅借用一次的話,還是有辦法的!杻陽山的山神定為地屬性!”白鈴周身驀地強光四射,靈氣翻騰,竟靠咒符強行提升靈力到自身耐受極限!

    “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其名鹿蜀!杻陽山神聽令,助吾滅邪魂也!”

    地動山搖。山搖地動。

    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忽而出現(xiàn)在白鈴身后的少年自言自語,“哦……原來那只長得像馬又像虎的動物叫鹿蜀,還是山神誒,不過——一個月前被我殺了。”一條極細(xì)極細(xì)的絲線勒入白鈴脖子、四肢,沒濺出半滴鮮血,沒產(chǎn)生半分痛苦。

    瞳孔輕笑。

    花開無聲。

    柒(三)

    哐哐兩下鈍重的聲音伴隨著空氣震動,鹽女之陣輕易被破。最先進入安娜虐殺范圍的是一名黑發(fā)黑眸長相頗為風(fēng)流俊俏的十七歲少年,沒錯,正是千景!張開雙手,大敞懷抱,仿佛毫無怨念的等待被安娜殘殺,又仿佛堅定不移的要擁抱她失落的身心,千景閉上眼睛,蘊含著淡淡曼陀羅花香的細(xì)雨迎面撲來。

    滋啦!——噗嘰!——咻咿!——

    痛!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烈烈的痛,被寒冰封凍,被開水澆灌,被銳針扎穿,一層層痛到骨髓。這一刻,千景心中冒出死亡的念頭:這就是死的感覺嗎?這就是被殺死的人的感受嗎?這就是,安姨你離23周歲還有兩個月的那日的切身體會嗎?

    “竹林東風(fēng)——囚鳥之籠!”

    隱藏在雨中的金屬細(xì)弦已然纏繞上千景的脖子,安娜卻感覺到什么不利因素松手后退,背心結(jié)結(jié)實實的撞在竹籠壁上,當(dāng)下一怔,本能的往邊上閃去。

    紫竹大喊一聲“糟糕”!剛通過竹籠壁的感應(yīng)捕捉到安娜本體,催動隱藏在地下的母竹逼被困在竹籠中的安娜現(xiàn)身,不料安娜反應(yīng)過于靈敏激烈,只打算困住她的母竹結(jié)結(jié)實實刺穿了她右腿,一聲悶哼,安娜左腿無力跪地。紫竹影遁下一刻出現(xiàn)在竹籠中安娜的身邊,剛俯下身子準(zhǔn)備撤去母竹扶起安娜,一根閃爍著赤色血光的細(xì)弦貼住他胸膛齊心肺的位置,勒入肌膚。驚恐一瞥卻見安娜唇邊冷笑。

    “你不要明天了嗎?不正是為了再次期待明天才交換約定的嗎?蒂麗絲·安娜·卡爾法!”紫竹拗口的叫出安娜全名,一把捏住她肩膀凝視那雙冰冷混沌的紫色瞳孔,任疼痛蔓延,“——不再傷害性命!你的承諾全都是謊言嗎?!”

    腦海嗡的一聲——

    冰冷的階梯上,她被他擁入懷,“吶,為了再次期待明天,我們交換個約定吧!……唔……我們交換個約定,好嗎?……和我交換個約定,可以嗎?”

    “可以。”

    “你先說,什么事都能答應(yīng)你!”

    “——不再傷害生命。”

    “啊?……唔嗚……不能再吃rourou了嗎?”

    “撲哧。不是,不是讓你做到這種地步。”

    “那是怎樣?遭惡賊綁架的時候不能再拿刀砍他嗎?看到臭流氓強搶民女不能再拿刀砍他嗎?被圣教之人包圍不能再拿刀砍他們嗎?”

    “三界第一聰明的安娜小姐,難道不用刀就連這些人都搞不定嗎?”

    “哼!絕世聰明如本大人,動動口就可以讓他們自殺了!……小意思!這事本大人應(yīng)下了!”

    “你要我答應(yīng)什么事?”

    “不要死。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一定得活下去!就算跌入絕境,就算被……被挖出心臟,都要盡最大努力活下去!……夜,在兒子280歲成年之前,我不允許你死!不,請無論如何、雖然這是強人所難,但無論如何在這個期限前都請好好的活著……成嗎?”

    她問得哀求,說得楚楚可憐。

    他笑容明朗,“好!”

    顫抖的軀體再一次被緊緊納入懷抱,比緋紅色的鮮血更加溫?zé)帷6呿懫鹎逖艕偠哪幸簦澳銢]有被任何人遺棄。所以,繼續(xù)遵守約定吧,在遙遠(yuǎn)西方的他一定不會忘記接你回家。”

    “……真的嗎?”

    紫竹心頭一酸,曾經(jīng)帶領(lǐng)一個帝國崛起的王竟脆弱到需要別人給予心理支持了嗎?畢竟是個遠(yuǎn)離故鄉(xiāng)的孤寂女子。“千真萬確。”

    “嗯!”輕輕一個微笑,身體中的負(fù)擔(dān)似蒲公英隨夜風(fēng)遠(yuǎn)去。

    望著恬睡于自己懷中的女子魂魄,紫竹嘶的抽了一口冷氣,“小碧,幫我一把!再晚一秒琵琶骨都被切斷了……呃!千景!”

    猝然出現(xiàn)在千景眼前的少年興趣盎然的眨了眨眼睛,“你在想什么?竟然用身體承受她的殺氣,雖然是個胎死腹中的【花開】,不過我亦承認(rèn)她具有不敗于【花開】的資質(zhì)哦!喂,回答我,你不怕死嗎?”

    “……怕。”千景全身癱軟,像灘爛泥萎倒在地,“但是,我更怕失去安姨……”

    少年跟著千景蹲下身子,追問,“就因為這個原因?”

    “……就因為這個。”

    少年側(cè)頭思索,遂道,“姑且承認(rèn)你是比較優(yōu)異的人。我對你很感興趣,交個朋友,如何?呀……昏過去了。”少年直起身子,一雙淺褐色的瞳孔盯住衣襟染血的紫竹,似笑非笑,“小言想見你。”

    “小言?”紫竹納悶,這個名字他沒有印象。

    “正確的說法應(yīng)該是‘你想見小言,而小言預(yù)知到了,大發(fā)慈悲的賞你一面!’”少年自顧自的將千景扯起來甩上肩膀背著,雖然比千景矮小,但力量絕對勝于千景。“哎呀!小言是我給當(dāng)代‘羅蘭’起的昵稱啦,你傻呀!真相信‘羅蘭’能活上百年,或者說你以為每一代‘羅蘭’都叫‘羅蘭’?‘羅蘭’只是一個代號啦!像【花開】、【陰陽道】、【曜將】、【蘇女】之類的都僅僅是一個籠統(tǒng)的稱呼嘛!她說她對你們能有所幫助,因此強迫我來給你們帶路,那丫頭太任性了!要不是小言說我要找的人與你同行,我才不愿意在這鬼地方傻等一個月!”

    少年啐了一口,看來背著千景令以速度和敏捷見長的他難以適應(yīng),“別磨磨蹭蹭了,再拖下去就把‘?dāng)匮龓煛蟻砹耍笤捳f在前頭,要是那個自稱‘鈴’的小女孩的同門到了,起碼你袖子里的蛇妖過不了今朝的鬼門關(guān)。并非我怕她們什么,只不過小言叫我把你們‘兩妖’‘兩魂’‘兩人’活著帶去見她!”

    兩妖、兩魂、兩人……難道被少年親昵稱作小言的當(dāng)代“羅蘭”已經(jīng)預(yù)測到紫竹小碧、安娜雷禪、千景笑佛會到達(dá)杻陽山?真有這么神?紫竹大公子偏不信這個邪!“本公子……”

    “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想:本公子偏不信這個邪?就看看‘?dāng)匮龓煛苣挝液危 鄙倌晷σ饕鞯穆曇袅钭现窦贡嘲l(fā)涼,即使使用再高超精辟的手段,被他人看穿內(nèi)心所想都不會舒服。

    見少年回頭,紫竹連忙心虛的避開視線,但驀然一怔。身后,視線所不及之處,已然沒有一條活命,皆是在一瞬間被四分五裂的尸體,奇異的是每一個散落的頭顱都沒有“痛苦”的表情。【花開】的杰作……!

    少年用他那雙只有在殺人時才會輕笑的瞳孔對向為白鈴默哀的雷禪,笑意吟吟,“關(guān)于七年前的事,你不想知道前因后果嗎?繼承‘羅蘭’之名的小言,她的眼睛可以看穿過去和未來哦!所以,一起來吧!”

    柒(四)

    “六位遠(yuǎn)道而來辛苦了,小女名真言,為當(dāng)代‘羅蘭’。”

    身著夸張到極致的嫣紅色大波斯菊圖案的寬袖綾羅長裙?jié)h服,烏黑濃密的長發(fā)梳成一束扎于后腰散開在大理石地面,十四五歲的少女跪坐在香案前,容貌清秀,也僅僅只是清秀罷了,遠(yuǎn)達(dá)不到美麗的標(biāo)準(zhǔn)。雖比一行人中歲數(shù)最小的千景還要年幼,但面對邪氣逼人的男妖紫竹、性格刁蠻的蛇妖小碧、笑里藏刀的笑佛以及魄力十足的雷禪,少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像個御用花瓶安靜又存在感十足的占領(lǐng)屋子正中央的位置。

    少年靈巧跳過擺在地上的坐墊,熟門熟路的繞到少女身后,剛伸出手想捏捏少女的肩膀給她做個按摩,下一秒空曠的屋子里回響起稚氣卻冰冷的嗓音,“不準(zhǔn)用奪人性命的手碰我!”

    ——不準(zhǔn)用奪人性命的手碰我——

    少年似乎早就料到,改變勢頭一下子從背后緊緊擁住少女,左手穿過少女的左肩攀住穿過少女右肩的自己的右手臂,同樣,右手攀住自己左上臂,怎么看怎么別扭的姿勢,不過倒真的沒有用手碰少女。“小言~~不要那么嚴(yán)厲嘛!人家可是一個月又五天沒有抱抱你了!不抱滿三天三夜我絕不放手~~~”

    “咕嗚……”唰的一聲少女通紅了臉,嬌羞成怒,卻沒甩開少年由他開心的抱著。

    出乎意料的場景,紫竹暗思:不就是個裝模作樣的小丫頭片子嗎?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羅蘭”也是常人呀,不過,一直閉著眼睛,難道生有眼疾?

    “小女很健全。”閉著眼睛背上還趴著花開少年的少女真言突然面向紫竹,即使閉著眼睛,也看穿了紫竹內(nèi)心所想。嬌唇輕啟,“哪一位先來,其余請到別室等待,小女雖不介意一次招待數(shù)人,但你們該不太喜歡被別他人知曉自身秘密。”

    雷禪自從看見“羅蘭”真言開始就神色異樣,最先出門,笑佛緊隨而上,胸口用布條粗略包扎的紫竹給了小碧一個眼神,即使不情愿,小碧仍掩門而出。紫竹看了眼靠在他懷里熟睡的安娜和被少年不負(fù)責(zé)任隨地一扔的昏迷千景,剛想問真言借個房間安頓這兩人,又聽見真言的聲音,“尋人,將他安頓在你房間。”

    “好~~~”少年口中應(yīng)下,但身體遲遲未動,貪婪又享受的擁著少女身著名貴華服的嬌小軀體。

    “尋人!我要生氣了!”

    “知道了知道了,人家馬上就去辦~~~”

    遲遲未動。

    “敗北的十六歲!你……!”

    “呀!小言別生氣別生氣!”少年立馬松開雙手,跳到千景身邊再次將他馱到背上,“我這就去,小言千萬別生氣哦,生氣是最最浪費生命的事了!”

    少年剛出門,少女恢復(fù)原本安靜的神情面向紫竹正座,雙眸依舊未睜,“請把先祖的故人抱到小女身后的床上。竹君不放心尋人將她安頓在別的地方,放在竹君目及之處總可以了吧。同樣請安心,在我們談話期間她不會醒來。”

    ——在我們談話期間她不會醒來——

    紫竹心中有些發(fā)毛,被人看穿、徹徹底底的看穿,仿佛衣物是透明裝飾、皮rou是透明裝飾、骨骼更是透明裝飾,內(nèi)臟全部暴露在少女面前,而她不需要睜眼一看便知你腹中在嘀咕什么。

    “竹君,請在正對我的坐墊坐下。”聽到紫竹警惕入座的聲音,少女緩緩睜開雙眼。與別的東大陸人全然相同的漆黑眼眸,若硬要找點不同出來僅僅只是瞳孔又大又圓,如同一顆精純的黑寶石鑲嵌在眼球里。

    真言靜靜注視了紫竹五秒鐘,又閉上雙眸,“小巫姑娘沒有死。”

    ——小巫姑娘沒有死——

    紫竹赫然睜大眼睛,“笑佛沒騙我?!”

    “一如小女的名字,小女絕不語謊言。”真言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你最想知道的事情小女已經(jīng)說了,竹君,后會無……”期。

    “等等等等!”怎么能這么快趕人,忒沒有占卜師的職業(yè)道德了!

    “糾正。小女并非占卜師,雖然小女的先祖、第一代‘羅蘭’的確是‘占卜師’,但小女乃‘言靈師’。”再一次看穿紫竹內(nèi)心所想,少女解釋道,“占卜師具有預(yù)知未來的能力,雖然三流的占卜師都肯定未來只有一個,但一流的占卜師皆相信未來有無數(shù)個。這就是一個小變動就會令未來改變的前提。沒關(guān)系,竹君不能明白,當(dāng)然不能明白,因為竹君又沒有預(yù)言的能力。當(dāng)然,小女也不是無事可做才和竹君你這樣的外行聊那么復(fù)雜的問題,小女想要表達(dá)的是——言靈師,則擁有靠言語以在無數(shù)個一切皆有可能的未來里確定唯一未來的能力。所以,一旦小女說出口的言語,皆會成為事實。”

    所以,無法述說謊言。

    所以,小巫一定沒有死。

    但是,沒有死并不代表好好的活著。

    逐漸進入狀態(tài),因為那個稱呼,紫竹逐漸進入百年前還身為人類時的最佳思考狀態(tài)。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如同往昔那位令女性神魂顛倒的儒雅公子般笑了,“‘君’呢……真是長久沒有聽到的稱呼了,真言小meimei,你果真如世人所言能看穿過去,但本公子對你能預(yù)言未來的能力持保留意見。”

    “小女不介意證明一下。唔……一盞茶時間之后,你會在屋子里看見蝴蝶。”

    紫竹彎唇一笑,顯然不信,“那本公子就靜候一盞茶的時間,看看這間門窗緊閉的屋子里怎么騰空飛出只蝴蝶!”

    “可以。到那時候,小女會再告訴竹君一句話。”

    “現(xiàn)在不能說?”

    “請別在心里說小女裝神弄鬼,竹君,死過一次之后你性格改變了很多。之前的你絕對不會放著能治愈的傷不治,由此令她醒后自覺欠你一個人情。”

    紫竹眼眸微微一瞇,興趣盎然的看著眼前的少女,“那你說說,我之前的性格好還是現(xiàn)在的性格好。”

    “不能說。”

    紫竹突然臉色一僵,好似想到什么異常可怖的事。

    少女首次在紫竹面前流露略帶悲傷的神情,“竹君想得沒錯,言靈師即詛咒師,兩者本質(zhì)完全相同。所以,小女不會不負(fù)責(zé)任的亂說話。這是先祖的教導(dǎo),小女亦討厭傷害別人……”

    ——小女不會不負(fù)責(zé)任的亂說話——

    “那為何與【花開】共處?那小子殺人如麻,手刃數(shù)十人也全然不當(dāng)一回事!”

    “因為……尋人乃小女最重要之人,無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都是小女最重要之人。”

    “所謂的愛情?”

    “竹君,別壞心眼的以為模仿不相信愛情之人的口氣就能誤導(dǎo)小女,你心中所想正如白紙黑字的書卷在我眼前展開,小女乃‘識字’之人。”真言可能微微生氣,不過語氣依然安靜而無法反駁,“小女與尋人的關(guān)系并非竹君與小巫姑娘的關(guān)系。”真言悄無聲息的悲嘆,“……可憐的竹君。”

    ——可憐的竹君——

    “誒!你說過不會不負(fù)責(zé)任的亂說話的吧!什么叫‘可憐的竹君’?會一語成讖的啊!”

    “無數(shù)個未來,小女都只看見可憐的竹君。”

    “呃……”

    紫竹呆愣之時屋門哐的一聲被撞開,隨后傳來鬧哄哄的兩位少年的聲音。

    ——安姨!安姨在哪里?!——哎呀,你怎么比小言還任性!精神狀態(tài)那么差別亂跑啊,好好躺下!——別攔我!讓我見安姨!——你麻煩死了!好歹還比我大,喂,我說,大少爺,你連站都站不穩(wěn),還跑什么?!別往里頭闖!小言在辦正事呢!喂!!!——放開我!安姨!安姨你在哪里?!——怎么就不聽人說話呢!好啦好啦,不就在小言身后的床上躺著嘛,你安姨沒事!——是嘛?是嘛……呼……忘記喝師父調(diào)配的水了,所以看不到安姨……謝謝你尋人,只要安姨沒事就好。

    門大大的敞開,連通種滿波斯菊的小院,兩只嬉戲中的蝴蝶輕靈飛過紫竹眼前。

    ——一盞茶時間之后,你會在屋子里看見蝴蝶——

    未來,成真了。

    紫竹的視線還追隨著翩翩起舞的小蝴蝶,耳畔響起真言稚嫩而安靜的嗓音,“接她回故鄉(xiāng)之人出現(xiàn)的那天,正是竹君你第二次死亡之日。”

    ——接她回故鄉(xiāng)之人出現(xiàn)的那天,正是竹君你第二次死亡之日——

    繼承“羅蘭”之名的言靈師少女如是說。

    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