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兩個人按著規矩早起。葉無妹縮在被子里，不想起那么早，但唐勝女提醒他不可以壞了規矩。今天是他們新婚第一天，總不能讓新嫁郎在妻家長輩面前失了禮數。

    葉無妹心里縱是一百個不愿意，也還是起來洗漱更衣。在民間，女子裝束比男子裝束稍微簡便一點，但公主的服飾比平民華麗很多。常服總比婚服好穿，葉無妹這下輕松了不少。

    “臣給陛下請安，給皇后請安。”唐勝女行禮問安。皇帝讓他平身之后，他端著早起泡好的茶水給二位。

    “駙馬手藝不錯，泡的茶比那些奴才端來的好喝很多。”皇后抿了一小口茶，就把茶杯放在一旁。

    “皇后謬贊，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若皇后喜歡，臣天天來中宮奉茶。”唐勝女說。

    “不必了，你在增成宮伺候好大公主，這才是最要緊的。”皇帝說。

    “駙馬應事事以公主為先。請安之事，重在心意，不是形式。”皇后說。

    “是，臣一定盡心盡力。”唐勝女說。

    “駙馬賢德，自然是最好的。”皇后說。

    “大公主不喜歡早起，看你這么困，還是早點回增成宮吧。”皇帝見葉無妹沒什么精氣神，也不想讓他拘泥那些虛禮。

    “臣告退。”唐勝女和葉無妹說。

    高位女子的謙稱應為“妾身”，相對的，高位男子的謙稱為“臣”。葉無妹習慣了，變成公主也改不過來。以皇子身份活了那么多年，如今穿了公主的衣服，也未必真的能變成徹頭徹尾的公主。

    葉無妹和唐勝女退下后，皇帝留在皇后宮里閑話。皇后說：“大公主和駙馬住在增成宮，雖然不合規矩，但讓這偌大皇宮多少有了生氣。”

    “增成宮就是這樣，住的公主皇子換了一波又一波。這幾天看到姝兒，她和我meimei年輕的時候長得太像了，倒讓我無端端回想起從前meimei住在增成宮的日子。”皇帝說。

    “陛下與二長公主既有姐妹之情，又有君臣之義。”

    “說到我自己，本以為六個孩子都要離我遠去。如今無妹能留在身邊，到底是好的。”

    “其他皇子尚在國都，還可以進宮請安，只是三皇子，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再見面了。”

    “無所謂遠近，孩子總是要離開雙親身邊的。孩子長大了，自然不再像從前那般親近家長。”

    “大公主成親本是喜事，卻讓陛下感慨良多。”

    “我自知這是喜事，更何況，這門婚事還是我一力撮合。”

    “大公主和駙馬早已相識，在一起是緣分天定，陛下成人之美，也是一樁善行。”

    “不錯。”

    “陛下還為什么事情煩憂呢？”

    “我等著抱孫女。”

    “新人才成雙，陛下用不著急于一時。”

    “那么多年都等過來了，確實不用急于一時。”

    葉無妹回到了增成宮，早就沒了睡衣，他趴在榻上，唐勝女為他揉背捏肩。葉無妹問：“規矩完了嗎？”

    “三朝回門，后天還要去臣的本家。”唐勝女說。

    “唐諫議……天吶。”葉無妹想起唐諫議，心里還是有點害怕的，畢竟唐勝女說過唐諫議對他十分嚴厲。更何況，葉無妹對朝中諸臣基本都認識。

    “臣的母親怎么了？”

    “我聽說唐家家教森嚴，而且唐諫議為人剛直不阿……哎呀，成親好麻煩啊。”

    “沒關系，臣也在殿下身邊。再說了，殿下不想看看我家什么樣嗎？”

    “我當然想去你家看看，但唐諫議……”

    “唐諫議雖是殿下姻親上的長輩，但殿下是君，她是臣，君臣有別，她不會為難殿下的。”

    “因為有唐諫議，所以哥哥才會來到這個世界上，我不應該不喜歡她的。”

    “殿下沒有必要喜歡臣的母親，也沒有必要害怕或者討厭她。對于長輩，甚至是平輩和晚輩，喜歡的多交往一二，不喜歡的保持禮數即可。”

    “哥哥說的對，”葉無妹起身，走到箱子底下摸出了幾幅畫軸，又拿給唐勝女看。唐勝女接過，發現是秘戲圖。

    “我喜歡這張，今天晚上要不要試試？”葉無妹說。

    “殿下若愿意，現在也可以……”唐勝女說。

    葉無妹打斷了他的話說：“我要去吃午飯了，晚上的事情晚上說。”

    “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能在晚上做。”

    “哥哥，我餓了。”

    “臣服侍殿下用午膳。”

    “不要你伺候，陪我一起吃就行。”

    “好。”

    根據女子月經周期，太醫可以推薦最合適受孕的日子和時辰。葉無妹和唐勝女幾乎每晚黏在一起，倒不拘泥于吉日良辰。

    按照風俗，求女可以請巫師祈福祝禱，但葉無妹還年輕，皇帝覺得還用不上這個招數。其中還有個緣故，皇帝為生女想過無數法子，終究都是不見效用。

    “奴婢給陛下請安。”說話的是照顧大公主起居的嬤嬤。

    “這幾個月，公主和駙馬感情如何？”皇帝問。

    “自然是如膠似漆。”

    “那公主的信期如何？”

    “回陛下，前天公主又來紅了。”

    “那就是說，這個月又沒好消息了。算了，你下去吧。”

    “是。”

    皇后見狀，依然是要勸慰幾句的：“陛下，喝口清茶潤潤嗓子。”

    皇帝抿了一口茶，還算是清新，她說：“如果駙馬不行，那就讓公主納側駙馬。”

    “公主是天潢貴胄，納再多側室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公主和駙馬才大婚不久，正是親近的時候。陛下想必也聽說了，公主連侍奴都沒有納過，遑論納側駙馬了。”

    “你這話也是說對了，將來要想讓無妹納側室，到底還是要勝女去規勸一番。駙馬賢良淑德，自然是什么都好說。不過，現在確實早了點，要是在這時候辦這件事，到底也委屈了勝女那孩子。”

    “陛下英明。”

    “我哪里英明。勝女在增成宮，把上下諸事都打點得不錯。后宮瑣事纏身，皇后若想躲懶，也可以叫他來幫襯一二。”

    “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