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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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城總是很多雨,夏末尤甚。 這日中午,連綿了十幾天的細雨終于見停,街上長著青苔的石磚濕淋淋的,好像受潮發霉出了細絨毛。 一陣鈴鐺聲響,馬車行走,只留下一個人和兩只箱子。 少年一身紅衣,頭戴紅紗制成的幕離,都是濃烈得過頭的赤紅,化不開,將陰潮的四周都映得一陣彤亮。 這身赤紅更襯得他身姿愈發纖瘦,腰盈盈如女子般,脖頸微昂,儀態不錯,立著倒不顯扶風柳般柔弱。 紅衣少年仰頭望向門匾上金字的“宋府”,深吸了一口氣,抬步上前去扣了扣青銅獠牙獅子口中的門環。 人來總要一會兒,他把兩只手提的箱挪到門檻前,低頭整了整一身紅衣,輕撩下擺,確認一番銀緞面的鞋纖塵不染,又攤開手掌,望著捏了一路的玉佩出神。 門內有人的步聲靠近,他忙收了小動作,胸腔砰砰的跳。 大門被拉開,是個布衣傭人,上下打量了眼前這個紅衣少年一番,心想這又是哪門不三不四的人,嘴里倒很客氣:“公子是?” “求親。”低沉的聲音從纖瘦的少年那邊發出,因為緊張,語調顫顫的。 傭人聽了這不符合眼前少年形貌的聲音先是一愣,沒緩過來又聽見求親,臉上頓時露出難言的神色。 誰都知道宋家是錦城有名的富門高戶,老夫人僅有一女,招來個上門女婿,夫婦二人如今在京城開賭坊,膝下育有三個子女。大少爺自幼習武,是最懂事的一個,可前些年突然瞞著家里跑去當今最大的幫派殘燈暗雨樓,幾年前突然帶回一女子成親,辦了個鏢局走鏢,去年年初又和大少奶奶和離,大少奶奶把一歲大的小公子也帶走。二少爺本有些讀書天分,無奈年齡漸長癡迷于尋花問柳,不成氣候。小姐玉貌綺年,聰明伶俐,自幼最為老夫人疼愛,至今仍留在身邊未尋人家。 都知老夫人曾為獨女置辦過的嫁妝多豐厚,錦城中不少人惦記著小姐的婚事,媒婆日日來,門檻都踏壞兩條了。 “求親還請讓媒婆來帶上庚帖。”傭人口中很敷衍的應付著,說罷就要闔門謝客。 少年登時慌了,忙攤開手掌,將玉佩遞過去,道:“我有這個。” 傭人止住了動作,接到手中來,定睛一瞧,認出這是大少爺隨身的玉佩,又上下掃了兩眼這個少年,心中有了個大概,忙拉開門,“您請進。” 路上見少年提著兩個箱子,傭人忙去接過一個,說我來幫您吧。 傭人只當里頭是什么清減物品,誰知一接過手,手臂被重物猛地一墜,險些閃了胳膊,傭人兩手費力抬著。 少年正四下張望著府中景致,余光見傭人很有些吃力,提出:“你拎這只吧,衣裳,輕。” 傭人一驚,“衣裳?” 少年像是有些害羞地低了低頭:“嗯,衣裳。” 心想從前大少爺的朋友拖家帶口來住的也不是沒有,但這人來向小姐求親,卻還帶著換洗衣裳……真是不成體統。 宋家小姐和氣漂亮,平常待底下人也好,在這里做工的都敬她,眼前這少年雖說看著和小姐年齡相仿,卻這般莽撞不顧小姐名聲,著實看得人火大。 傭人象征性地推辭都沒有,有心整他,見他提出,便換了箱子。這一只果真輕了很多,快步走在前頭,很不照顧這不規矩的少年。 宋府大,走了半天,少年在后頭雙手拎著箱子,累得喘著氣落了一大截。 傭人在前頭,越想越覺得離奇。 從前大少爺也常送貼身東西給人作信物,底下人也常見手持信物來宋府做客的,從他們抱拳寒暄的只言片語中聽得出,那些人不是武功好,就是在道上有門路,曾于運鏢途中救過大少爺,幫過大少爺忙。 而身后這少年纖細柔弱,幾步路就喘成這樣,哪像有武功功底的樣子。年紀又小,瞧身形,最多也就才十七,不像長袖善舞幫忙商事的人。 想到這里,傭人又拾起那枚玉佩看了看,望著玉佩上刻著的崖壁古松,確信這是大少爺那枚獨一無二的玉佩不錯。 都說玉護主,宋府三個孩子,每逢一個出生,老夫人就按著生辰,把罕有的璞玉,給有名的玉匠雕成塊貼身的玉,讓他們從小佩在身上。大少爺宋懸這塊是崖壁古松,二少爺宋愈那塊是空谷蘭花,大小姐宋戀的則是云間飛鷹。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么重要的玉還是落到了這少年手中,想到這里,傭人無奈的停住步。等少年艱難的走到他身邊,將那沉重的箱子換到自己手中,領著這紅衣少年直接到大堂等。 這只箱子不僅沉,傭人還能感覺里頭叮當作響,沒忍住,問:“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啊?” “聘禮。” 這面還沒見,八字連個墨點都還沒見呢,傭人給那個聘禮唬得一愣一愣,以為他在開玩笑。 大少爺昨晚剛運完鏢回錦城,一回來就又被老夫人說管大少奶奶要孩子的事。去年年初和離后老太太便一直催,大少爺去過兩次大少奶奶洛陽的娘家,都是無功而返。 “大少爺今早剛把二少爺從外頭帶回來,如今在火房忙,我帶公子直接去見老夫人,有什么事,公子先與老夫人說了,只剩幾道菜了,大少爺很快就到。” 為了哄著老太太高興,大少爺今早去把二少爺從青樓拽回來,就一頭扎進灶火里去了。他燒得一手好菜,想來是借這頓飯,先哄老太太高興。 少年矜持的點點頭,又道:“能不能……把玉佩還給我?” 傭人遞還回去,他便又留在掌心中,感受著硌手的熟悉紋路。 說話間便到了地方,只見畫棟雕梁的廳堂內擺了張圓桌,面向主門的是個銀發雍容的老夫人,左側位置空著,右側是個杏眼桃腮的貌美少女,少女身側的男子則趴在桌沿睡覺,發著輕微鼾聲。 圓桌之上擺著各色菜肴,家常的,館子里的,香味滿堂都是,勾得人不住食指大動。 傭人上前去到老婦人耳邊說了幾句話,老婦人看向紅衣少年的神色頓時多了考量。那少女在一旁也聽見了傭人輕聲講的話,兩眼一瞪,幾乎要冒出火來。 老婦人沒拉住少女,只見她立即起身,恨恨的望了看不清面目的紅衣少年一眼,大步往門外走去。 老婦人笑說:“少俠見笑了,戀兒這丫頭任性。有什么事,吃完飯再商量。”說著,吩咐傭人去再備一副碗筷和座椅來。 紅衣少年點點頭,將兩只箱子擺到腳旁。 這廂剛坐下,便聽門外—— “宋懸!我正要去找你呢!”女聲拔尖,相當惱火。 “叫大哥,怎么了你。宋愈又哪里惹著你了,怎么把火往我身上撒?你跟我說道說道,我去找他。”男聲倒像是習以為常,懶懶散散地應著。 “你又在外頭答應人家什么了!” “我答應什么了?家里有什么人找上來了?”男聲仍是有些莫名奇妙的。 “你這不是很清楚嗎?你答應你的去!扯我干什么!” “啊?你先別打——我得先問問啊,究竟什么事啊?” 話愈來愈近,最后這句就是在廳堂外頭響起來的。 堂中人一齊望出去,但見少女墊著腳擰著一高個男子的耳朵,男子手里還端著兩盤菜,竟然還四平八穩沒撒了。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上下年紀,高大挺拔,一表人才,五官端正得可以去衙門充當青天大老爺,偏偏生著一雙含風帶笑的多情眼。 一邊說著話,那雙眼望向廳堂,紅色撞進眼眶時他顯然愣了一愣,立在原地不走了。 宋戀松開扯耳朵的手,發覺她大哥有些不對勁。 紅衣少年站起身來,兩手費力將腳邊那一只很重的箱子搬到一側空桌上平攤,兩手打開暗扣,掀開箱蓋,而后站到一邊去,把半箱翡翠扳指玉鐲和半箱黃金展露給大家看。 “我來求親。”低沉的聲音平靜道。 紅衣少年第一個字出口,宋戀就覺身旁的大哥打了個哆嗦,接著,方才她那般鬧都端得四平八穩的菜,突地落地,汁水四濺,瓷盤叮叮咣咣碎了一地。 一只紅燒獅子頭滾啊滾,滾到紅衣少年身邊。紅衣少年低頭看著腳下那只圓滾滾的獅子頭,伸手摘下幕離。 瑞雪膚,鶴白發,琉璃眼。 眾人具都倒吸一口氣。 不像一路態度的矜持友好,他低垂著眼,白色的長睫宛如信鴿的翅羽,薄唇平抿,面上毫無神情,一身的冰寒氣。 他緩緩拎起眼皮,露出灰藍色的瞳仁,抬起白如枯骨的手,指向宋懸:“向他求親。” 接二連三的沖擊襲來,滿堂靜得能聽到檐外新又襲來的細雨聲。 “白夢。”少年轉過身,朝老夫人微微點頭。 老夫人沒有答應,一雙眼只是盯著宋懸。 宋懸低著頭仍站在那里,沒有對上白膚白發的紅衣少年和祖母哪怕一眼。 宋戀云里霧里的,只知道自己的婚事是沒必要擔心的了。 她扯扯宋懸袖口,小聲問:“哥,怎么回事啊?” 宋懸握緊拳,依舊一語不發。一年前的那個純白噩夢,他以為已經醒了,沒想到竟然找上門來。 “你說——你的玉佩只會給你的妻子。”紅衣少年緩緩說著,朝宋懸一步一步走去,灰藍色的眼珠逼視著他:“去年,你把它給了我。” 見他逼近,宋懸身體一抖,可雙腿像是連在地上,甚至沒有力氣拔足后退。 他比一年前高了許多,如今額頭都長到宋懸唇邊了,下巴也沒有原先那般尖削,線條依舊纖細,可有力許多,不再弱不禁風。 神情中再無傷逝的漂亮,只剩霜雪一般的冷寒,卻依舊像一件易碎的純白瓷器,瓶身零落地畫了兩枚灰藍的莓果。 白夢停在和他只隔一拳的距離處,微仰頭去捕捉他顫抖的面部,接著,從長長的紅袖中伸出手來,捏著那只玉佩,舉到二人之間,輕聲道:“你認嗎?” “你應該已經死了。”宋懸澀澀開口。 白夢依舊努力追尋著他躲閃的目光,將那一拳的距離也縮短為零,仰起臉用下巴蹭他的側臉,吐息呼到他臉上說:“你希望我死?” 簡直是明知故問。 他胸膛薄,全靠在宋懸身上也仍沒什么分量,但這么貼近在一起,總讓宋懸想起一年前。 宋懸猛地伸手推開他。 他嚇了一跳,不妨,甚至用了內功。 白夢像一只紅色的風箏,直在空中騰空起來,最終撞在一旁的梁柱上,如斷了線一般狠狠摔在地上。 一身紅衣沾了半身塵垢,白夢艱難從地上爬起,可剛站起,身體一震,向前嘔出一口血來。 “懸兒!”見狀,老夫人怒斥宋懸下手不知輕重,去與白夢連聲道歉。 宋懸卻撇過臉,堅決不去看她。 白夢手背抹掉嘴角的血,又咳了兩聲,吐出兩口血沫,順著下巴流到明紅的衣裳上。 他又抬起眼珠:“所以,你不認?” 忽然響起一陣絲帛撕裂聲,紅衣裂口處露出一截大腿,白夢扯開衣服,將大腿處的兩個字露出來,對宋懸道:“你的名字,認得嗎?” 見宋懸不出聲,白夢轉向宋戀,道:“你哥的字跡,認得嗎?” 他眼眶生紅,嘴邊血跡沒擦干凈,白如晧雪的一張臉,嘴角胡亂抹擦到下巴的殘紅,好像瘋子一樣。 那字刺的位置曖昧,在大腿到胯骨之間,宋戀一是被白夢那副模樣嚇到,二是不敢細想自己大哥究竟做了什么,只好也撇過臉去,不看紅衣白發的少年。 白夢又轉身,將雪白大腿上用刀刻下的深褐色疤痕展示給老夫人,道:“老夫人,認得嗎?” 眼瞧祖母氣得要昏過去,宋懸大聲喝道:“你鬧夠沒有!” 白夢扭過臉來看他,神色冷淡:“沒有。” “你還想怎么樣?”宋懸第一次同白夢對視。 那雙灰藍色的眼突然軟了下來,輕輕眨了兩下,白夢的語氣忽得柔了:“你知道該怎么做。” 宋懸的聲音響起:“給他收拾出一間屋子。” 傭人們搬箱子的搬箱子,下去收拾屋子的也去了,另有人去叫大夫過來給白夢看傷。宋懸做了一早上的一桌子菜,經這么一鬧騰,已經涼透了。不過如今的情況,也沒誰有胃口吃。 宋懸坐在白夢對面,醒過神后才知道發生了什么,彎腰抱頭坐在椅上,誰也不看,誰也不管。 僵了大半天,那廂來人說屋子收拾干凈了,這邊說大夫也請去屋子那邊了,老夫人和宋戀交換了幾下眼色,宋戀便說大家都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先安置下來再說。 需要安置的人只白夢一個,她這么說,相當于只同他講話。 白夢沒有說話,只看著對面坐著的宋懸,道:“我要和你一起。” 宋懸聞聲震了一震,抬眼觀察了一下白夢神色,又低下眼,站起身來,跟著白夢一同出去。 “這怎么回事啊——哥,你這拿手好菜怎么摔了啊?” 宋愈昨夜喝個爛醉,今早不省人事的被大哥拽回來,困得不行,在這邊等飯時候倒頭就睡,這一整場鬧劇半點都沒驚醒他,這廂剛醒,便見這殘局,手背抹著嘴角口水開口問話。 白夢幾乎要走出大堂,宋戀扯扯宋愈衣服,想著讓他看看眼色。 “你拽我干嘛啊?”宋愈揉了揉眼,看見拐彎露出側臉側眼的白夢:“哇靠,這人怎么白頭發藍眼睛?!” 見白夢已走遠,且無轉身折回的意思,宋戀頹然坐倒。 “大哥惹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