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干什么!” 季一銘的火瞬間竄了上來。 他一掌將陶子鑒揮開,快速攙扶住藺危,低聲詢問:“你沒事吧。” 藺危喘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嘴角。刺痛感傳來,嘴角發熱而紅腫。 陶子鑒這一拳一點沒留情,口腔中甚至彌漫著淡淡的鐵銹味。 “我沒事。”藺危站直了身體,將季一銘往身后攬了攬,看向陶子鑒的眼神帶著凌冽的嘲諷,“定力不行啊,這就沉不住氣了,我現在做的不就是你以前最喜歡做的事情嗎。” “你他媽……” 陶子鑒掙開摟住他的腰將他往后拖的沈西安,再次跨步向前。憤怒的手指死死捏在一起,對著藺危的臉蛋用力揮了下去。 下一秒,一只手插了進來,將藺危護在身后。 結實的手臂屈起,將陶子鑒的拳頭架了起來。 季一銘冷著臉:“夠了,你到底是誰?再敢打我老婆,我直接報警了。現在立馬滾!” 陶子鑒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眼圈瞬間紅了。 他抿著唇盯著季一銘看了好幾秒。 有那么一瞬間,季一銘甚至以為他會哭出來。 但是沒有。 陶子鑒只是啞著嗓子開口:“是我,陶子鑒。” 季一銘表情沒變,他反手將身旁的藺危拽到了跟前。 “逗人好玩,是吧。”季一銘說,“怎么就這么巧,你叫陶子鑒,他也叫陶子鑒,別跟我說你們同名同姓。” 陶子鑒和藺危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冷哼了一聲,不服氣地扭過臉。 “哼什么哼!”季一銘聲音嚴厲了下來,他目光掃過兩個人,甚至視線還在沈西安身上落了那么一瞬,后者將身子往陶子鑒身后挪了挪,試圖擋住自己。 “到底誰是我老婆?別讓我生氣,自己老實交代!” 陶子鑒和藺危還是頭一次看見季一銘有點發火的樣子,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焰一下子就被打壓了下去。 兩個大男人,垂頭喪氣地站在門外,支吾著不知道怎么開口。 “都不說是吧。”季一銘繃緊了下頜,“那就都不是了。” 房門沒關,季一銘轉身進去,在門口的位置停了下來,握著門把做出一副要關門的樣子。 “我還有事,請你們現在就離開我的家門口。” “等等!” 陶子鑒和藺危異口同聲。 季一銘果然停下了動作。 藺危給陶子鑒使眼色:你是陶子鑒還是我是陶子鑒? 陶子鑒給他回眼神:廢話當然我是陶子鑒了,你他媽是個屁的陶子鑒臭不要臉。 藺危皺眉:那你說。 陶子鑒瞪眼:你怎么不說。 藺危咬牙:我他媽白挨你一拳還要背鍋,我不說。 陶子鑒跟著磨牙:誰讓事是你挑出來的,你說! 藺危:你說! 陶子鑒:你說! 季一銘:…… 氣氛再一次焦灼了起來。 沈西安呆在兩人身后,決定盡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畢竟這種時候,還是悶聲發大財的比較好。 季一銘皺著眉,胡亂指了一個人:“你說。” 大家的視線順著季一銘的手指看了過去,落在了沈西安的臉上。 沈西安試圖藏了藏,沒藏住。 沈西安:“……我……” 季一銘看著他:“說吧。” 沈西安腦袋急速運轉,還是決定站在陶子鑒這邊。 他指著藺危開口:“他是陶子鑒。” 藺危:??? 藺危給陶子鑒使眼色:你兄弟在干嘛??? 陶子鑒瞪著沈西安:你瞎說啥? 沈西安語氣逐漸平緩下來,他往陶子鑒那邊跨了一步,來了一個現場版的指陶為藺。 “這是藺危,我是藺總的特助。”沈西安一臉認真,“我們剛剛才過來,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你老婆的。” 藺危一瞬間就明白了。 沈西安居然想把打人的鍋甩在他的頭上。 好一招以退為進。 好一招禍水東引。 表面上看是想坐實藺危是陶子鑒的事實,實際上卻是在暗中點名他藺危又喜歡打人又喜歡假扮成陶子鑒。 高! 實在是高! 咬人的狗不叫。 沈西安,真有你的。 其實這波藺危只想到了第三層,沈西安卻站在了第五層。 在這個世界上,叫陶子鑒的人或許很多。 可能成為季一銘老婆的,只有一個。 陶子鑒曾經為了不讓季一銘自責,默默將他人鳩占鵲巢的事情隱瞞了下來。 藺危為了不讓季一銘自責,寧愿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所有人都成了陶子鑒的影子。 可如果他們現在將事情拆穿了,不僅之前做的一切都會白費。 就連季一銘,也會發現自己活在大家的謊言里。 不如就這樣,讓季一銘什么都不知道,專心的愛著‘陶子鑒’,以為自己在上一次事件過后,再也沒有認錯過老婆。 陶子鑒還想說點什么,沈西安在后面輕輕戳了戳他的腰。 兩人互相之間打了個顏色,陶子鑒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己的兄弟,不情不愿地開口:“嗯,我是藺危。” 季一銘保持著握著門把的姿勢。 他先是看了幾秒鐘的陶子鑒,又看了幾秒鐘的藺危,最后再看了一眼沈西安。 三個人都特別心虛地低著頭。 “先進來吧。”季一銘淡淡開口,“不早了,在門口講話會影響到鄰居。” 三個人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排成隊,乖乖地進屋,在沙發上坐好。 季一銘洗澡洗一半,反正大家也不是外人,前男友現男友湊一堆,自己哪哪兒他們都看過,也懶得講究了。 “我去收拾一下,你們先坐。” 大家乖乖點頭。 季一銘又囑咐了一句:“不許打架,也不許吵架。” 大家繼續點頭。 季一銘指著陶子鑒警告:“尤其是你,藺危,也不準陰陽怪氣。” 真正的藺危:……咬牙切齒。 虛假的‘藺危’:“……好的好的。” 沒有太耽誤時間,季一銘很快就重新洗了個澡。 頭發用干毛巾擦了擦,換了身合適的家居服出來。 時間才過去五分鐘。 客廳里氣氛一如既往的安靜。 季一銘看見他們盯著茶幾上的那條領帶,時不時竊竊私語幾句。 見季一銘出來,客廳里的三個人頓時閉了嘴,依舊一副幼稚園小朋友的樣子,乖巧的不得了。 這三個人擠成一團,坐在大沙發上,旁邊的單人沙發還空著,季一銘坐過去,將身子轉向他們。 他先看著陶子鑒:“為什么打人?” 陶子鑒悶悶開口:“看他不爽。” 季一銘問他:“你覺得你有理了?” 陶子鑒:“……沒有。” 季一銘:“道歉。” 陶子鑒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偏了偏腦袋,臉對著藺危,眼睛看向別的地方:“對不起。” 顯然不是發自真心的。 藺危扯了扯嘴角:“聽不見。” 陶子鑒:“……對不起。” 藺危:“……聽——” “啪”的一巴掌,季一銘拍到了他的后腦勺,將藺危的話打了回去:“好好說話。” 藺危委屈:“沒關系。” 陶子鑒連忙低下頭,忍住嘴邊的笑容。 季一銘看向藺危:“又回來做什么?” 藺危:“……回來看看。” 季一銘:“看什么?” 藺危哪知道看什么:“……就看看。” 季一銘加重了點語氣:“看什么?” 藺危:“……看看我有什么東西落下沒。” 季一銘語氣平靜:“找到了嗎?” 藺危胡亂點頭,就指著桌上那條領帶開口:“這個。” 季一銘說:“拿著。” 他語氣不重,藺危卻一個激靈,連忙將領帶抓在手中。 季一銘又看向沈西安:“來這里做什么?” 沈西安怔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人設是藺危‘助理’約等于打醬油的人還有戲份,他踟躕:“路……路過?” 季一銘說:“我問的是你來這里做什么?” 沈西安不敢看他的眼睛:“我跟著過來的……” “好。”季一銘點頭,“既然是來拿東西的,有個東西你還是順便一塊帶回去吧。” 他看了一眼陶子鑒,起身將收起來的禮物拿過來,放到藺危手中。 藺危將禮物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陶子鑒,后者正在皺著眉。 “三個月紀念日的禮物。”季一銘說,“雖然你說明天再送給你,不過既然你又回來了,說明還是挺想現在就拆。” 陶子鑒表情頓時著急了起來,他看著藺危的眼神充滿了殺氣。 藺危試探開口:“要不然我先拿回去,自己偷偷的拆開。” 季一銘沒什么情緒:“現在就拆,看完告訴我你喜不喜歡。” 藺危只好硬著頭皮將禮物拆開。 包裝紙下是一只黑色的絲絨盒子,上面用燙金字體寫了一行英文:To my lover。 打開后,里面躺著一對小巧玲瓏的桃子造型袖扣,用的是粉水晶雕刻,有著晶瑩剔透的質感。 在燈下細看,還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大寫英文字母T。 另一只則是大寫的英文字母J。 cao! 藺危心里酸溜溜的。 當初兩人三個月紀念日時,季一銘也送禮物了。送的是一個銀色領帶夾,上面有一只暗銀色貓咪剪影,只能在特定的角度看見。 結果送完沒多久,兩人就掰了。 現在看見了陶子鑒的這個禮物,藺危頓時就想起被撬墻角的全過程,肚子里的火都忍不住竄了上來。 季一銘沒坐,就站在藺危面前。他個子很高,這會兒盯著藺危看,居然難得有幾分驚人的壓迫力。 他說:“喜歡嗎?” 藺危昧著良心開口:“喜歡。” 一點都不喜歡,又不是送給他的。 季一銘說:“戴上看看。” 藺危只好將袖扣取出,一個個戴上。 旁邊的陶子鑒眼神殺氣四溢,簡直要將藺危凌遲處死。 戴上后,藺危摸了摸圓潤潤的小桃子,瞅了季一銘一眼。 后者眼神平靜,眸子里帶了些許深沉的顏色。 藺危心中猛然震動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季一銘這個表情,哪里像是送人禮物的表情。 分明是生氣了。 藺危給陶子鑒使眼色,陶子鑒忽然接收不到他的訊號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時間不早了。”季一銘看了一眼墻上的電子鐘表,已經十點了,“你們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這話聽起來像是詢問,但攆人的意味十分明顯。 幾個人自然全部都停了出來。 大家保持著進來的姿勢和隊伍,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季一銘開口,“桃子留下。” 陶子鑒腳步下意識頓了頓,又想起自己現在不是陶子鑒。 他瞥了一眼藺危,后者表情十分凝重,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些許的不安。 藺危湊過來跟他咬耳朵:“你老公生氣了誒,要不你留下來?” 陶子鑒冷笑:“滾,現在是你老公。” 他跟沈西安火速遛了,留下了藺危一個人。 藺危深吸一口氣,佯裝鎮定的回頭,臉上擠出一個笑容:“老、老公。” 季一銘看著他:“去洗澡。” 藺危立馬就滾去洗澡了。 洗完澡,季一銘說:“去床上。” 藺危又立馬滾到床上,躺的筆直筆直,兩只手還乖乖地交疊搭在小腹上。 “啪”的一聲,臥室的燈被關上。 床鋪左邊微微下沉,被子掀開一角,季一銘躺下。 緊接著,熱源逼近,一只胳膊伸了過來,將藺危攬在懷里,后者習慣性找了個舒服的角度窩著。 大約過了三分鐘,臥室里仍舊十分安靜,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藺危小聲開口:“你是不是生氣了?” 季一銘說:“沒有。” 藺危:……完了,是真的生氣了。 “……對不起。” 季一銘聲音淡淡的:“睡覺吧,下次不要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