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早上六點半,鬧鐘準時響起。 季一銘摸索著摁掉開關,打了個哈欠。 懷里的陶子鑒還在睡。 季一銘掀開被子,正打算下床,陶子鑒的手臂還了過來,扣住他的腰。 “老公。”陶子鑒毛茸茸的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眼睛都沒睜開,“幾點了。” “不到七點。”季一銘輕聲哄他,“你再睡一會兒,我去跑步,順便買個早餐回來。” 陶子鑒戀戀不舍地在季一銘身上賴了一會兒,才松開手,往被窩里鉆去:“好,我想吃樓下那家的煎餅果子,還有生滾粥。” 季一銘問他:“加幾個蛋?” “兩個,辣一點。” “好。” 季一銘換了身衣服,戴好運動耳機和手環,沿著馬路到附近的公園跑了半小時的圈。 回來的路上,他在樓下買了兩份煎餅果子和一份生滾粥。 其中一份他特地囑咐老板少放點辣,昨天陶子鑒抽了不少煙,喉嚨啞的厲害,今天更不能吃辣。 回到家后,陶子鑒已經起床了。 他將陽臺的衣服收進柜子里,又將被子抱到陽臺鋪平曬太陽。 今天的天氣很好。 空氣也難得清新,將昨天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兩個人面對面在餐桌上吃早飯。 陶子鑒沒吃到辣椒,一臉郁悶:“我們公司最近有一個并購項目,從今天開始要忙了。” 季一銘:“是你負責嗎?” 陶子鑒點頭:“嗯,我從下午開始,就要去那邊常駐考察,直到這個項目結束。” 季一銘放下勺子:“要出差多久啊?” “不用出差,就是同城。”陶子鑒咬著筷子,欲言又止,“老公,你長得這么帥,可千萬千萬別被外面那些壞男人騙了。你知道現在有很多男的,找不到對象,城市壓力又大,心理就特別變態,喜歡找刺激。尤其是那個叫俞爭的,一看就壞的流膿,自己沒老公,就去搶別人老公,居然還假裝成我,真是豈有此理!” 陶子鑒老雙標狗了。 網絡上看見出軌他重拳出擊:一個巴掌拍不響,姑娘你老公絕對是渣男,不要相信他!小三必須罵,渣男必須閹! 現實中老公出軌他唯唯諾諾:一個巴掌拍得響,我老公是無辜的,他最愛我了,我相信他,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季一銘用力點頭:“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了!” 俞爭的心理診所跟季一銘上下班的路線沒有重疊的地方。 應該也不會再碰見他了。 吃完飯,季一銘順手收拾好,將垃圾帶下去扔掉。 他正在玄關換鞋,陶子鑒噔噔噔跑出來。 “等等。”陶子鑒捏著一只黑色的香水瓶,在手腕處擦了一點,舉起來湊到季一銘面前,“聞一下。” 季一銘捉住他的手腕嗅了兩下,一種淡淡的草木香傳來:“這是什么?” 陶子鑒認真囑咐,就差耳提面命了:“這是我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香水,找的一個小眾調香師為了獨家調制的,全世界僅此一份。下次如果你拿不準那個人是不是我,你就聞一下味道。” 季一銘怕自己記不住,還多聞了一會兒:“好,我記住了。” 陶子鑒摟著季一銘的脖子,在他臉上吧唧一口:“快去上班吧。” 季一銘換好鞋,背著電腦包拉開門,沖陶子鑒揮手:“老婆拜拜。” 陶子鑒笑瞇瞇:“拜拜。” 季一銘是一名編輯,在傳媒公司上班。 只不過現在出版行業一年不如一年,收益逐漸降低,甚至上半年的時候,出現了小幅度的虧損。 愁的老板不得不削減包養小明星的開支。 “一銘早啊。” “吃飯了嗎一銘。” “早上好,一銘。” “小季,一塊下去吃飯嗎?” 路上打招呼的人很多,季一銘一一微笑回應。 他模樣長得好,為人溫和,偏偏又有點臉盲。 公司的同事都愛逗他,打招呼的時候就喜歡的看他睜大眼睛努力辨認對方是誰的樣子。 分外有趣。 時間久了,季一銘倒還真的記住了兩個人。 一個就是他們部門的總編,是個禿頭,腦門亮的像皇親國戚。 另一個就是坐在隔壁位置上的同事段勇,季一銘在他旁邊坐了半年之后,才發現這個扎著高馬尾一米六三說話細聲細氣的同事,是個男生。 如果不是那次他們碰巧在廁所里偶遇的話,季一銘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他那段時間懷疑自己的臉盲癥是不是惡化了到連性別都分不清的地步了。 編輯部原來是公司的心臟,結果隨著互聯網的發展,逐年沒落,現在已經淪為養老部門了。 所以季一銘在編輯部的一天是這么度過的。 上午: 九點:火急火燎到達公司樓下,打開釘釘簽到。 九點零五:打開電腦,登陸一系列工作軟件,和同事開始閑聊。 九點半:慢悠悠打開視頻軟件和微博,心情愉悅地看劇沖浪。 十點:聽說成立了半年的影業部終于有了領導,編輯部命不久矣,心情沉重地看劇沖浪。 十點半:必須要開始工作了。打開工作軟件看看群內最新消息,回復‘收到’,然后審核幾頁稿子,再聯絡一下設計師,催促封設進度。 十一點半:同事開始sao動,在微信里交流是點外賣還是去食堂,準備吃什么。 十二點:錯過了最佳點外賣時間,選擇去食堂吃飯。 十二點二十:買好飯菜,眼尖地發現一個空位,連忙過去坐下。 剛吃一口,季一銘感覺周圍的環境微微一暗,有人在對面坐了下來。 餐盤就擱在桌子上,點的菜色跟季一銘一模一樣。 “今天的飯菜不錯啊。”對面那人一臉自來熟。 季一銘:…… 季一銘默默往旁邊挪了挪,換了個空位置。 老婆讓他擦亮雙眼,不能被別的男人騙了。 季一銘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跟別的男人說話。 那人也跟著坐了過來:“吃這么點,餓瘦了我會心疼的。” 季一銘惡心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誰啊,真變態。我告訴你,我有老婆的,才不會理你。” 對面那人“噗嗤”一聲笑了:“我就是你老婆啊。” 哦,原來是我老婆。 那沒事了。 季一銘剛松一口氣,又轉念一想。 不對,不能他說是我老婆就是我老婆。 萬一他是俞爭怎么辦? 季一銘問他:“你說你是我老婆,那我老婆叫什么?” 陶子鑒撐著下巴欣賞自己老公的盛世美顏:“陶子鑒。” 季一銘:“早上的煎餅果子,我放了多少辣椒。“ 陶子鑒彎了彎嘴角:“根本就沒放,一點都不好吃。” 季一銘還想問,陶子鑒有些無奈了。 他將手腕往季一銘面前一遞:“聞聞,是不是我的味道。” 季一銘捉住他的手腕嗅了兩下:“萬一這個香水別人也有呢。” “不會啦。”陶子鑒放心的很,“都說了是讓調香師特別調制的,全世界只有一份。” “不行,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季一銘湊過去,小聲開口,“你最喜歡什么姿勢?” 陶子鑒一下子漲紅了臉:“你干嘛在這種場合問這個問題!” 搞得他無心吃飯,只想吃別的。 季一銘催促他:“快說。” 陶子鑒含含糊糊:“后……后入……” 季一銘頓時眉笑顏開:“老婆。” 陶子鑒伸手戳戳季一銘的臉頰:“今天表現很不錯嘛。” 季一銘抿唇輕笑:“你門公司要并購的企業,不會在這附近吧。” 陶子鑒點頭:“要不然我怎么會接這種累人的項目,當時是為了跟你公費吃喝了。” 季一銘:“哈哈,早上還故意不說。” 陶子鑒有點心虛,他一方面當然是想給季一銘一個驚喜,另一方面是想看看季一銘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結果沒想到季一銘有點反應過度,倒是讓陶子鑒開始擔憂起來。 萬一以后季一銘對待每一位人都是這種來回審核般的地下黨接頭態度,肯定會讓他本來就不愉快的日常生活雪上加霜。 陶子鑒擔心的其實有道理。 季一銘讀書的那段時間,有輕微自閉癥和社交障礙。 本來僅僅只是臉盲,后來嚴重到只要一想到出門,腦海中就會浮現出認錯人時對方那種怪異的眼神。 “怎么可能認錯,我們兩個長得完全不一樣啊。” “劈腿的借口吧,裝病人有意思嗎?” “表面看起來挺熱情,實際上根本不知道你是誰。裝模作樣,假惺惺。” “聽說他有病,臉盲癥是不是屬于眼睛殘疾啊?” 好在季一銘有一對非常溫柔的父母。 小時候教他怎么去區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長大了就教他怎么去接納自己,愛自己。 雖然有時候在生活中還是會帶來一些困擾,但季一銘也能正常戀愛了。 大概是昨天的事情把他嚇到了。 陶子鑒想,只是這樣草木皆兵,太讓人難過了。 大概是昨天的事情把他嚇到了。 季一銘想,所以今天才會過來試探一下我,希望我的反應能夠讓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