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軒，這個點了，不回去吃飯是在等誰？”

    衛宣明被陽光照的瞇了瞇眼睛，打了個哈欠，隨意地問道。

    蘇慕軒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教學樓的方向，淡淡道：“那你先回去。”

    衛宣明本想打趣幾句，忽得看見蘇慕軒眼中出現深重的情意，心頭一跳，順著好友的目光看去，心中暗想，該不會是那個少女吧？

    拒絕了林瑾瑜一同午餐的要求，蘇落語走出教學樓，卻看到蘇慕軒和上次看到的蘇慕軒的好友衛宣明站在不遠的花壇旁邊，明顯是在等她的樣子。在他們的不遠處零零散散得圍著一圈女生，神采奕奕地竊竊私語著，偶爾因著他們隨意的動作發出小聲的驚呼。

    蘇落語嘴角抽了抽，日常頭疼中。

    “語語。”蘇慕軒漂亮的桃花眼里神采飛揚，紅唇里漾著令人炫目的笑，他快步向蘇落語走去，連帶著衛宣明也不得不加快腳步。

    “四哥。”蘇落語喊了一聲，又朝衛宣明輕頷，“衛哥。”

    衛宣明又想起了某些事情，腦子里一團亂麻，但還是露出一個笑，跟著蘇慕軒喚道：“語語meimei。”

    蘇慕軒斜著瞥了他一眼，皺了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

    “四哥找我有什么事？”俊美精致的貴公子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點，而蘇落語從來都只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她不習慣別人的注目。

    “中午了，我可以和語語一起吃午餐嗎？”少年站在陽光下，發絲間染上暖陽的金色，像一向趾高氣揚的波斯貓，此刻卻收斂了囂張顯得乖巧。

    蘇落語稍稍詫異。

    午休的時間不算太長，蘇落語一般不回蘇家吃午餐，而是和大部分學生一樣在學校解決，閑暇時間會到圖書館學習。

    不同于蘇落語的隨意，養尊處優的少爺們吃慣了山珍海味，根本不習慣學校的食物，所以，哪怕是中午，要么是回家，要么是讓管家送飯。

    蘇落語盡管驚詫，但也并未多說。

    不過現在時間稍晚了些，無論是食堂還是校內外近些的店子里，早已占滿了人。

    蘇落語帶著他們尋了別處，這地方離學校較遠，但卻難得的獨享一份安寧，是蘇落語喜歡的寂靜。

    店家只做面食，蘇落語便隨意點了一份湯面，蘇慕軒也跟著要了一份一樣的，而衛宣明想了會，選了份炒面。

    “四哥這幾天下午應該沒有課吧，怎么下午還等我一起回家？”

    待面食正在準備之際，蘇落語隨意提起了個話題，不至于讓氣氛陷入僵局。

    未等蘇慕軒開口，就聽得衛宣明的調笑，還帶著隱隱的控訴，那狹長的鳳目微微挑起，神情鮮活而張揚。

    “語語meimei，你可不知道，慕軒他這幾天可折騰人，還非要拉著我。。。撕。。。”

    忽然聞得一聲痛呼，又無了下文，引得蘇落語疑惑地看向他。

    蘇慕軒收回桌子下的腳，眼中流光一閃，看向衛宣明的眼里警告意味深重，危險含義漸濃。

    蘇慕軒目光灼灼，又帶著一絲委屈地轉向蘇落語，解釋道：“學生會太忙了，作為好友，明子自然得幫忙了，恩？”

    腳上的痛還未散去，受到威脅，衛宣明只得應聲附和道：“沒錯沒錯，就是太累了些。”

    蘇落語本來也沒有要知道答案，因此她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不過是一個小插曲，食物很快就做好了。

    講真，小店很實惠，分量足，但味道確實也不算太好。

    蘇慕軒挑挑揀揀，最終也沒吃上幾口。

    蘇落語卻是不挑，她小口的吃著面，無端的又想起什么來。

    記憶中，那樣慈愛的女人偶爾會帶她去街邊的小吃攤吃東西，大部分時候，都是女人溫柔地看著她吃，她就在旁邊笑著，夜市人聲喧嘩，那時的流行音樂混雜在一起，分辨不清，街上擁擠嘈雜，那街邊的小桌卻泛著溫情。

    那是一段彌足珍貴的記憶了。

    驀地涌上來的記憶讓她的心忽的刺痛一下，很多時候，她有些分辨不清那是她還是原主。

    蘇落語放下筷子，碗里還剩了些，她是不挑，但是吃飽了也不想在吃。

    她看著蘇慕軒精致的面容出神，后者有一下沒一下地挑著碗里的食物。

    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蘇落語心中如明鏡，高高在上的鳳凰和后來居上的麻雀，從來都不可能相提并論，她仿佛處在一個用易斷的絲線編織的夢里，她不在乎夢與現實，卻不喜歡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蘇慕軒感受到蘇落語的目光，看著少女放下的筷子，笑意盈盈地問道：“語語吃飽了？”見蘇落語點頭，“那剩下的可以分給我嗎？”說完伸手就要去拿蘇落語的碗。

    “可是你自己的還沒有吃完。”蘇落語按住碗邊，阻止蘇慕軒的動作，她奇怪蘇慕軒的想法，不了解濁世佳公子怎么想著覬覦她碗里談不上美味的食物。

    聞得此話，蘇慕軒三下五除二解決了碗里的面條。

    “你慢點吃。”蘇落語還來不及勸，就看到蘇慕軒已經空了的碗，她無奈，放開了手中的碗。

    蘇慕軒神采奕奕，心滿意足拿過了蘇落語的碗。

    衛宣明就這么目瞪口呆地看著餐桌上的一系列cao作，只是那眉眼間糾結更甚。

    終是吃完了飯，三人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語語，我去趟洗手間。”蘇慕軒臉色有些不對。

    “四哥還好吧？”蘇落語表示一下關心，心里卻想著，大抵是吃慣了家里干凈衛生的食物，這些小店里的東西衛生總沒有太大的保證，許是肚子不舒服了。不過她看了看衛宣明，后者也吃了不少，恩，貴公子能吃這街邊的食物，她也是有些詫異的，不過他這會卻沒什么事情，也許體質不太一樣？

    “明子照顧好語語。”來不及多說，蘇慕軒叮囑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衛宣明看著少女白皙的臉，一時無言。

    從見到蘇落語開始，心中就壓上了一塊石頭，從好友對少女的一舉一動中可以看出，他真的是用情至深，可是那又怎么樣，這是不對的，他們的血緣關系注定這場愛戀的天理不容。況且，少女冷冷清清，對兄長也只有普通的兄妹之情，他不想，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讓好友將少女帶入深淵。

    似是盯得久了，讓蘇落語有些奇怪：“衛哥，我臉上有東西嗎？”

    “啊。。。沒有。”衛宣明俊美絕倫的臉上閃過一陣慌亂，他心下一轉，長眉如劍，雙目如星，揚起慵懶的笑意，“只是覺得語語meimei可真好看。”

    “可是你的臉上有東西。”蘇落語沒理會他的打趣，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看著衛宣明的臉，表情認真，“你蹲下來一點。”

    衛宣明比她高了一截，她夠不太到。

    “啊？”衛宣明先是一愣，但還是乖乖地彎下了腰。

    蘇落語湊近了他，清風將她散落的發絲吹起，揚在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癢意，在他的心底激起一陣陣漣漪。

    他們挨得極近，近到他能夠清晰地聽到少女的呼吸聲，清楚地看見少女寧靜幽深的雙眸，那眼里飄蕩著層層煙雨，一片朦朦朧朧，引著他想要再靠近一些。

    “好了。”蘇落語輕輕觸摸著他的臉，拿走了那不知何時沾在他臉上小小的一片白色羽毛，她輕輕吹了口氣，白羽在空中打了個旋，飄向遠方，與遠處的天空混在一起，消失不見。

    衛宣明心里有什么東西在顫動，那純白的羽毛好像融化在他的心上，一時間心跳漏了一拍。

    “你們在做什么？”蘇慕軒正巧出來，兩人近的有些刺眼，莫名的帶著曖昧旖旎的氣息。

    他擠入中間，看著衛宣明的眼睛帶了些威脅，他無時無刻不再擔心他的語語哪一天會被別人搶走，哪怕那人是他的好友。

    “沒什么”，蘇落語看了眼時間，心中擔憂，“要上課了，趕緊回去吧。　”

    本來午休時間就不長，這會出來吃飯又耽誤了不少時間，一時間便要到上課的點了。

    “我先上去了。”蘇落語還要回自習室找上課用的資料，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告別后就離開了他們的視野。

    衛宣明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帶著些玩世不恭。

    “慕軒，我竟從不知道蘇落語也在這所學校里。”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蘇慕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不甘示弱地回懟。

    “是啊，我發現我越發不了解你了，正如我不知道你何時對你的親meimei起了心思一樣。”衛宣明斂了笑容，嘆了口氣，“所以那天你碰了她嗎？”

    蘇慕軒沉默。

    熟悉他的衛宣明自然明白那是默認，他腦海中晃過少女清麗的臉，似有細碎的針扎在心上，泛起隱隱的疼痛。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幽暗：“那可是你的親meimei，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后果？她可從來當你是兄長！”

    “我會保護她的，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衛宣明的話逼迫著蘇慕軒直面他的語語是如此恨他的事實，冰涼的匕首剜著他的心，帶起一陣陣的抽痛，那陰寒的冷意，凍的他的骨頭都要碎在其中。

    他不懼世人的眼光，他可以擔下一切的罪孽，可他不能承受少女恨意涼薄的目光，不能想象看不見少女的日子里他該怎么活下去。

    衛宣明不想好友如此執迷不悟，更不愿干凈純潔的少女染上污漬。

    “蘇慕軒，我不管你怎么想，可你總不該毀了她，慕軒，我當你是好友，才勸你一句，你若真愛她，就放棄吧。”

    “我，做不到。”蘇慕軒的眼中隱隱疲憊，他不可能離開他的神明，午夜時分從夢魘中一次又一次驚醒的痛讓他幾乎停止呼吸，他會一直守護他的少女，哪怕得到的只有無盡的痛苦。他不再過多言語，只是轉身淡淡地提醒，“該走了，要上課了。”

    衛宣明勸不動好友，只站在原地看著好友離開，那看似平靜的眸子里是深不見底的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