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接到齊懷瑞電話到赴約之前，余方方都莫名緊張，他本以為再見到齊懷瑞時會尷尬，上過床的陌生人，對人陌生，對身體熟悉。可當他看到那張跟齊懷誠一模一樣的臉時，先前的顧慮消失得干干凈凈。余方方甚至有點恍惚，仿佛這次跟之前每次和齊懷誠約會沒有什么不同。

    徐果悄悄把手機放桌面下給他發消息：“目光有點炙熱啊，你是不是其實喜歡的就是這張臉啊？”

    余方方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盯著齊懷瑞看，瞬間有些臉熱，連忙轉頭去，心不在焉地跟徐果聊天。齊懷誠愛把頭發全都梳在腦后，露出完整的立體臉龐和凌厲的眼神；齊懷瑞的頭發則是自然下垂，天然的微卷搭在臉側讓他看起來更加年輕，此時他正溫和地看著余方方。

    那晚可能是燈光太暗，也可能是酒和藥讓他感官遲鈍，余方方現在才注意到，齊懷瑞的眼睛顏色是深棕，而齊懷誠則是近黑的深藍。兩人頭發都是深褐色，但齊懷瑞的發色稍微淺一些。

    余光瞥見齊懷瑞對他微笑，余方方趕緊終止自己的胡思亂想，怎么好好的還拿起這兩兄弟做比較了？不行不行，打住！可他越想打住，腦袋里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越清晰，甚至逐漸重合。

    好在餐廳的音樂拯救了他，他趕緊以這首電影插曲為話題，向徐果和齊懷奕安利起了電影。然而接他話的卻是齊懷瑞。齊懷瑞不僅也了解這部電影，甚至還知道導演當時的創作背景和故意安插的微小細節。

    “之前工作上有聯系，我拜托導演拷了一份幕后紀錄，答應過對方不外傳，有興趣的話有空一起看？”齊懷瑞提議道。

    “好呀。”余方方眼睛都亮了。

    徐果心說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答應第二次約會了。

    “這附近有家露天影院，今天的午夜場要放，一起去看嗎？”齊懷瑞猜余方方可能也同樣喜歡這部電影。

    “好啊。本來還以為現在沒有影院會放老電影了。”余方方驚喜道，“你也常去那家影院嗎？”

    “那是我二哥開的。”齊懷奕忽然插話道：“整個建筑的設計規劃都是他。我記得裝修的時候他特別上心，還自己跑去挑建材，當監工。”齊懷奕話里帶著些許驕傲，畢竟整個C國就這一家注冊營業的室外影院，當時為了申請許可，他也幫齊懷瑞跑了不少地方。

    余方方聞言，詫異地看向齊懷瑞。那家他最喜歡的，甚至鮮少跟朋友分享的私藏地，從外墻到里面每個角落的布景，座位的分布和熒幕的位置，都出自于不同的經典老片，有的還很小眾。他時常想這里的老板一定是個很浪漫的人，才會花如此精力來打造這樣一個地方。

    而這個人，竟然就是齊懷瑞。

    “所以那是你為自己建的影院？”徐果也十分驚訝。每天光在公司聽人說這一家子姓齊的是真豪門，現在算是真感受到了。

    “是給真心喜歡電影的人建的。”齊懷瑞撐著下巴，笑著看向余方方。

    徐果覺得方方要頂不住了。

    “果果，我也可以為了你建網站。”齊懷奕沖徐果眨眨眼，小聲說道。

    “謝謝，不用了。”徐果把他湊近的腦袋一把推開。

    余方方突然想到之前他帶齊懷誠去看電影，心里有些失落，他滿心歡喜地想要把自己喜歡的地方和他分享，可這是他弟弟的影院，他怎么會不知道呢。沒說破大概是不想破壞自己分享的喜悅吧。

    吃完飯徐果和齊懷奕先回了家，余方方則和齊懷瑞散著步去了影院。對于余方方來說，能遇到一個很喜歡看電影的人不容易，而在電影的喜好上都跟他一致的人就更難得。

    “你記得里，影院下班后，放映員將電影投映在廣場上那段嗎？”齊懷瑞問道。

    余方方點點頭，“我以前看這部的時候，就很想體驗一次坐在大廣場上看電影。以前還打聽過周邊一些小村鎮里會自己放電影，跑去看過兩回，但總感覺不是那么回事。直到后來找到這家露天影院。”

    “我很高興你喜歡它。”齊懷瑞笑得真誠，方方的認同讓他很開心，“小時候我們被管得很嚴，除了家、學校和一些必要的聚會場合，家里不允許我們單獨出門。直到十二歲生日那天，Stefano問我想要什么禮物。他一直都很有當大哥的自覺，明明他自己也是同一天生日，卻總是先問我有什么愿望。”

    余方方意識到他說的是齊懷誠。

    “我當時聽同學說，市區有一個大廣場，每晚7點后都會有人放電影，像里的畫面一樣，于是就很坦白地告訴Stefano我想去。可那里離我們家很遠。”

    “然后你們找到辦法去了嗎？”余方方問。

    “去了。那天晚上Stefano帶著我和Ilias悄悄從生日宴會上溜去了市區，跟司機說已經得到了父親的允許。他從小就是個優秀的孩子，司機根本沒想到他會騙人。我們就真的停在廣場邊看完了一場電影。我還跟他說，以后我也想擁有屬于自己的影院。”

    “他說什么了？”余方方想象著三個家教嚴格的小孩偷偷從家里溜出來只為看一場電影，少年齊懷誠不茍言笑的模樣肯定很可愛。

    “他非常認真地說好，他會幫我一起實現這個愿望。”

    “那他自己呢？他沒有生日愿望嗎？”余方方追問。

    齊懷瑞半晌答道：“可能是被責任束縛慣了吧，他很少坦誠地面對自己。”

    關于齊懷誠的話題在他們到達影院時終止。時間離午夜場還早，但眼前有片子即將開場，余方方和齊懷瑞果斷選擇入場。等到午夜，只剩零星觀眾，再散場時，整個影院只剩值班的人員和他倆。

    凌晨兩點多，余方方卻沒有絲毫困意，齊懷瑞也是。

    “已經沒有排片了對吧？”余方方問道。

    齊懷瑞眨眨眼，“要不要試試自己放電影？”

    “好啊。”

    話音還沒落，齊懷瑞自然地拉起余方方的手走向放映室。

    ……

    清晨五點，天色逐漸明亮，路上已有不少行人車輛，下夜班的，上早班的，趕著去做買賣的，還有一夜放肆玩耍準備回家的。

    “我送你回去？”齊懷瑞看向余方方。

    “疲勞駕駛可不行。”余方方故作嚴肅，“你還是跟我一樣老老實實打車回家吧。”

    “有空再過來玩吧。”

    “好。”余方方答得真心實意，“昨晚我太開心了。”

    “我也是。”

    兩人并肩站在路口，一邊等車一邊閑聊，誰都沒有注意到背后一個身影朝著他們快步走來。

    “讓你們害我兒子坐牢！”

    中年女人憤恨的聲音在腦后響起，余方方還來不及回頭，一聲脆響在他頭頂炸開，緊接著是劇烈的刺痛，他想知道發生了什么，然而腦袋的劇痛讓他不受控制地朝齊懷瑞的方向倒去，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齊懷瑞失控地大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