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６．康崇煒ＶＳ秦小翔

    「咳、咳、咳……」

    秦小翔覺得喉嚨好乾好渴，好想喝水解解渴，睜開眼睛一看，見窗外天色未亮，應該還是三更半夜，床的另一邊空蕩蕩的，崇煒不知為何竟沒有睡在一旁，他只好自己下床去倒水喝了。

    自己去倒水喝是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在他預備爬起身時，肚子部位好像腫了一大塊，讓他必須得靠手肘撐著床才能坐起來。

    發現自己沒法活動自如起身的癥結，是在於自己肚子上的那個大腫塊，秦小翔忽然驚恐莫名。他顫蘶蘶地掀起自己的睡衣，居然看見自己的肚子鼓得跟個懷胎九月的孕婦一樣大，肚皮還不是渾圓平滑的，而是凹凸不平、形狀扭曲的詭異肚面，嚇得他跳下床不知所措地四處亂竄、驚慌慘叫。

    他也不知道這時他能做什麼，只是毫無目標地胡亂跑跳，當他來到房門前打開門想要沖出去時，結果門一開後竟是姚卉玥一臉獰笑地擋在他面前：

    「你想要逃到哪里去呢，秦小翔？我早就警告過你了，你的肚子里懷了個怪物，我好心好意想要幫你踹掉那個怪胎，你偏護著牠，現在倒好了，牠已蠶食掉你的體內器官跟你的血rou骨髓，牠長大了，大到可以自己選擇從哪里突破你的身體降臨到這世界上，從你的胸腔、腹腔或是骨盆腔，咬斷你的筋脈、攪翻你的臟器、劃開你的血rou、撕開你的皮膚，不論是從哪里、用什麼方式，鐵定都是血rou模糊、慘不忍睹的。等到牠活生生地站到地面上，你就爛奄奄地躺在原地等著讓人替你收屍吧！哈哈哈，現在你要後悔，也都來不及了，哈哈哈——」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秦小翔驚恐地搖搖頭。

    「怎麼會不可能，你一個男人都有可能把自己當成女人嫁進來康家了，懷著一個怪物算什麼？！你認為一個堂堂名門大家族，怎麼會娶一個沒錢沒勢的男人進門，你當以為是真愛嗎？哈哈哈，讓我來告訴你吧，因為你是一個很合乎標準的實驗品、一個順從聽話的活祭品，而這樣的下場，都是你自找的，哈哈哈——」

    「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

    「哈哈哈……」

    秦小翔看到姚卉玥瘋也似地狂笑著，笑到下巴愈掉愈下面，形成一種臉型愈拉愈長的惡心面孔。他內心驚懼恐慌，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畫面，奮力把擋在門口的她推開，拼了命地往外沖，誰知才跑沒有幾步，便撞上迎面走來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康崇煒。

    「崇煒，救救我……」

    秦小翔一見是崇煒，就像見到救星一樣想也沒想就往他身上撲過去。在他的懷里享受了一下片刻的安全感之後，秦小翔的慌亂無措也獲得了暫時性的安撫。在身心都慢慢放松之下，崇煒身上那份熟悉的氣味，才微微地飄進秦小翔的鼻腔里，順道帶了點……刺鼻的藥水味。

    聞到了這股異常的味道後，秦小翔警覺性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此時的崇煒身上居然穿著一襲白色的長大衣，就像電影上演的醫學實驗室里頭的實習生、或是研究員所穿的那種長及小腿肚的白色大衣——

    白色長袍加上刺鼻的藥水味……所以崇煒果然是——

    「翔翔，你怎麼跑出來了、不在房內好好的休息？」

    崇煒慢條斯理的聲音從秦小翔頭頂幽幽地傳來，他聽得毛骨悚然，連忙松手退後了一步，這才意識到從剛剛開始一直到現在，就只有自己敞開雙臂去抱著崇煒，卻始終未見崇煒伸出手來安撫自己一下……

    因為退後了一步，秦小翔也因此看清楚了眼前神色詭譎的康崇煒，左手拿了一支加長型的注射筒，右手拿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目光虎視眈眈、面容邪笑盈盈地朝著自己靠過來。

    「崇煒、你這是……」

    崇煒看起來不對勁！瞧那一身打扮，以及手上所拿的器具，莫非是要進行什麼手術嗎？

    秦小翔不敢再想下去，儼然也知道是什麼情勢了，這個看起來不像康崇煒的康崇煒，睜大了冒著青光的眼睛直盯著自己的肚子瞧，專注得好似要把那里頭的東西給望穿了般……

    「翔翔啊，你怎能沒有乖乖地在床上躺好呢？你看寶寶都長得這麼大了，你這樣下床亂走動，要是傷到了寶寶怎麼辦？」

    康崇煒故作憂慮地歪著頭，敞露著猙獰的笑容：「來，聽話，去床上躺好，讓我幫你把寶寶取出來。」說完，就伸出拿著注射筒的那只手，朝著秦小翔這邊就要打過來——

    「不要！」

    秦小翔嚇著躲開他，前方被擋住，後頭也沒有退路，只好又折返回到房間，想躲進房里把那個已經不是崇煒的崇煒給隔絕在外面，誰知道才一打開門，里頭那個正在哈哈大笑的女人竟然還在等著他。

    然而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秦小翔便被後方的康崇煒架住，那支精致鋒利的手術刀就明晃晃地亮在他眼前——

    「真是不乖，叫你去床上躺好竟然不聽，那好吧……」康崇煒隨性地拋掉那支注射筒，改用一手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著手術刀，在他的肚子前面指來揮去，「既然你這麼不安分，那我就不麻醉了，直接在這里幫你把寶寶取出來——」

    才說著，那手術刀便揮了下來，刀鋒插進肚皮的那一刻，鮮血直接噴上康崇煒的臉，那張被鮮血沾染滿臉的表情上，還張揚著和姚卉玥一樣驚駭瘋狂的恐怖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

    ※　　　　　　　　　　　※

    「啊啊——」

    「翔翔，你怎麼了，快醒醒啊、翔翔……」

    秦小翔感覺自己好像溺在一片血海中，拼命驚呼著叫不出聲的吶喊，連呼吸也不順暢，彷佛就要沉入無底的深淵。他胡亂作著難以脫身的掙扎，直到有一雙手自那血色的波濤中，把他拉了出去。

    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到原本該是滿臉腥血的康崇煒，現在卻頂著一臉乾凈清爽的臉蛋看著他，他一時半刻間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界線，「？……」

    「翔翔，你做惡夢了嗎？」康崇煒神情擔憂地看著他，然後心疼地將他摟進自己的胸懷里。「乖，別怕，我在這兒呢！」

    受到先前似幻似真的紊亂情境所影響，忽然被如此強勢的外力給抱住，秦小翔心驚膽跳地倉皇推開對方——「不要！」

    「翔翔，冷靜一點，你只是做惡夢了而已，沒事的，我在這兒，別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不要、走開！」

    秦小翔依舊清醒未竟地掙扎著，聲嘶力竭地驚吼著，康崇煒從未見過情緒如此激烈的翔翔。平時的他總是一副淡然冷靜的模樣，即使遇有什麼比較糟心的事情，也沒見他有過什麼情緒上的起伏，頂多就冷著一張臉不說話而已。

    可此刻他的眉頭都擰了起來，眼角似乎也掖著淚水，瀏海都被額汗給浸濕了，掙扎的身子亦不住地顫著抖——該不會是懷孕的消息帶給他的壓力太大，大到連晚上都作惡夢了？

    康崇煒頭一回見識到這樣的翔翔，驚慌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當下康崇煒才意識到自己真是太殘忍了，竟然為了一己之利，讓最心愛的人受到這種苦，他突然間感到好後悔，恨不得一切能夠回到最初的時候，沒有小孩也無所謂，讓那個雖然性情冷淡但卻是無憂無慮的翔翔回到他的身邊來。

    只是後悔歸後悔，他不可能做出更令人遺憾的事情。既然孩子都已經有了，現在他得更努力、更拼命地把他那個無憂無慮的翔翔，給找回到他的身邊來。

    經歷了這一晚的惡夢風波，康崇煒對懷里頭終於平靜了下來的翔翔很是心疼。仔細思量，對於一個完全聯想不到自己會懷孕的男人而言，這種事鐵定是會讓人不知所措的，再說翔翔年紀還那麼小，要他突然去接受自己的肚子里懷有一個小BABY的事實，想必也是一時難以適應的。

    然而如今木已成舟，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所能去幫他排除萬難，耐心地安撫他，用盡全力去陪他度過這一段辛苦的過程。

    康崇煒抹去他額角濡濕的冷汗，撫摸他神色蒼白的臉龐，如果有什麼罪是可以讓自己代他去受的，康崇煒愿意承擔這一切的憂愁與苦痛，只要能讓他跟孩子都平安無事就好。

    這夜，好不容易把翔翔哄睡了，康崇煒的眼皮也沉重得睜不開了，這才躺了下來。

    緊靠著枕邊人摟著他的腰，將他摟進自己的懷里，以防他再作惡夢，一睜開眼就可以馬上看到自己。

    距離天亮還有一小段時間，他便趁此好好地補一下眠，反正等他去公司請了數天假，他就可以在家陪著心愛的老婆，好好地給他睡個天翻地覆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