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混沌的時間里不分晝夜水rujiao融，田辛纏著鐘意猶如至死方休。只要鐘意不反對，他恨不得能在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他們歡愛的痕跡：浴室，房間，陽臺，客廳；主駕駛，副駕駛，后座，——田辛送了鐘意一臺白色的寶馬——當(dāng)天兩個人就在車上折騰到軟了腿才下來——甚至連鐘意去醫(yī)院拆線田辛都想拉著她躲進(jìn)第三衛(wèi)生間嘗試一次。

    “這里是醫(yī)院，你——”鐘意有些窘迫地環(huán)視四周，壓低了聲音，“就算想要也不能這么不分場合吧。”

    “你的手都好了！”田辛反而委屈上了，“之前不想你的傷口恢復(fù)得不好，我都一直在壓抑自己不敢太過分……”

    鐘意立刻瞳孔地震，感覺自己的后腰隱隱作痛，她準(zhǔn)備動之以情，“醫(yī)院的衛(wèi)生間是公共資源，不要隨意霸占，乖，”她頓了頓，舔了舔唇，“我們一會換個地方行不行——”

    “哇！”田辛小聲歡呼著，眼里瞬間有了光。他窩在鐘意的耳旁輕語，聲音帶著撩人的風(fēng)“這次要給我拍視頻，好嗎。”

    她紅著臉答應(yīng)了。

    鐘意如此縱容田辛也并非沒有緣由。

    “請原諒阿姨之前的所作所為，阿姨就田辛這一個孩子，只要他能過得開心幸福，要我們做什么都可以，”　田母哽咽道，“阿姨保證以后決不干涉你們，有什么能讓阿姨做的直接說，只要你和田辛好好的，好嗎？”

    “我們找遍了京城的專家，都說這大麻的癮主要是心癮，田辛的心理情況你也比較了解，可以說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能讓他走出來，我們現(xiàn)在只希望他能當(dāng)一個正常人，就是不吸毒，不犯法的正常人就行了，其他的我們都不管了，鐘意，田叔叔求你了，幫幫忙好不好？”

    田父田母在電話里就差給她磕上幾個響頭了。他們當(dāng)初為了田辛將她從公司掃地出門，把鐘父鐘母請出X市；如今又為了田辛，放下面子，放下長輩的威嚴(yán)，低頭請求鐘意不要離開田辛。

    鐘意終歸沒有將自己的心里話和盤托出。她只是淡淡應(yīng)了田父田母的請求說自己會盡力。

    田父田母千恩萬謝。

    合上電話回到房間，鐘意不自覺地笑了。所有人都以為獻(xiàn)祭的是她。

    而真正的貢品正在床上向她張開一雙裸臂，赤裸的身上還殘留著昨天，前天，或者前幾天她留下的點(diǎn)點(diǎn)紅痕，等著她再來采擷品嘗，舔舐吞咽。

    第二天一早，鐘意早早起來泡好咖啡，做好早餐。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要乖哦。”鐘意主動將田辛的頭摟進(jìn)懷里一頓揉捏，半哄半認(rèn)真的說道。

    “好。”田辛乖順地應(yīng)了。

    鐘意有些意外，這段時間她被田辛黏到下意識地去哪里都要帶著他，但這一次不行。

    她要去見王慎語。

    還好田辛沒有糾纏，也沒有多問。鐘意在他額頭上吻了吻，說了幾句溫存話便匆匆離開。

    房子里只剩田辛一人，寂靜的空氣被他突然爆發(fā)的爽朗笑聲震了震。

    毫無察覺的鐘意正行駛在X市方向的高速路上。

    他們約在Xpace，王慎語的門店。

    王慎語因?yàn)榉欠ɑ顒犹峁﹫鏊恍姓辛袅?天，Xpace也被勒令整改，沒有了往日的喧囂和人來人往，仿佛一個將城墻建在體內(nèi)的城堡。

    “要不要來一杯？”王慎語倚靠在吧臺上，語氣親切地仿佛對面只是一個許久未見的老友。

    “……不用了，謝謝。”鐘意依舊有些不習(xí)慣如此形態(tài)的王慎語，語氣里的客氣和陌生感被對方輕易捕捉。

    王慎語沒有接話，只是盯著鐘意，眼神里或許有許久未見的一絲喜悅，或許有一絲坦然，亦或許有一絲確定自己從未得到過的失落。

    兩人相顧無言。

    終于，王慎語忍不住打破安靜的空氣，“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問什么？”

    他坦然親切的外殼終于有了絲裂縫。

    “你應(yīng)該有很多問題吧？”王慎語扶了扶眼鏡，重新拉開嘴角，“這家店，我，還有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不想知道嗎？”

    “如果你想讓我知道早就告訴我了吧，我一直都尊重你的想法——”

    “尊重？哈哈！”王慎語開懷大笑，“到底是我不想說，還是我發(fā)現(xiàn)你對我，對我的過去、我的生活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才選擇不說的呢。”

    “我王慎語，金錢名利根本不缺，從來只有我玩弄別人的份，可偏偏是你，我竟然浪費(fèi)了這么多年，還心甘情愿遞上刀子來讓你捅我。”王慎語的語氣盡是落寞和不甘心。

    “我到現(xiàn)在也想不通，我到底哪一點(diǎn)比不上他？”王慎語慢慢湊近，試圖從鐘意的眼里讀到答案。

    鐘意深吸一口氣，直視王慎語，“因?yàn)槟悴皇撬瑑H此而已。”

    “我不得不坦白，當(dāng)時選擇和你在一起是因?yàn)閷δ憷⒕蜗胙a(bǔ)償，而不是因?yàn)閻邸！?/br>
    “我不介意啊，為什么不繼續(xù)演下去？？我們相敬如賓過一輩子不好嗎？這日子委屈了你嗎？”

    “我介意”，鐘意看著漸漸氣息不穩(wěn)的王慎語，“我介意自己的虛偽，也介意你明知道如此卻仍舊假裝幸福的樣子。”

    “我對你的感情，這么多年的陪伴和幫助，說不感動是假的，可感動沒有辦法變成悸動，我只能戴上面具假裝和你幸福美滿。”

    “可你明知道我的假裝而選擇了不拆穿，寧愿如此和我在一起一輩子，你真的愛我嗎？”

    “你愛的只是自己的又一次心想事成而已。”

    “一切到此為止吧。”鐘意意圖結(jié)束對話，便轉(zhuǎn)移視線，隨手點(diǎn)亮自出門后就一直沒來得及看的手機(jī)。

    自帶聲音的動態(tài)屏保映入眼簾，是田辛跪著被反復(fù)撞擊的樣子，被撞擊的地方被巧妙安排成了充電口，同時喘息聲瞬間穿透屏幕。

    “嗚嗚嗚，不要停啊，鐘意——”

    “啊！”鐘意驚呼，慌忙按熄屏幕，終于明白田辛早上的淡定來源于哪兒了，那個傻瓜竟然能想出這種法子來宣誓主權(quán)，想及此，鐘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才剛站上道德高地一秒就蓋不住你們這種下三濫的本質(zhì)了，哈哈。”王慎語怪笑一聲。

    “如果這么想能讓你好受一點(diǎn)的話就隨意。”鐘意轉(zhuǎn)身離開。

    “不會真以為我就這樣善罷甘休了吧！”王慎語死盯著鐘意離去的背影，不甘心地大聲說道。

    果不其然，鐘意的腳步暫停，她轉(zhuǎn)過頭，筆直地朝王慎語走去，直到和他面對面距離只剩一拳。

    “不善罷甘休是嗎？”鐘意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唆使阿和給田辛下春藥，還一直以其他醫(yī)生名義誤診田辛，將病人的病歷違規(guī)對外傳播，影響田辛父母的判斷，讓我離開X市，刺激田辛病情加重，也方便你后續(xù)的計劃。”

    “在我的手指抹上液體假裝和你做過，讓我順理成章地和你在一起，然后引導(dǎo)那幫狐朋狗友跟田辛認(rèn)識，直播故意刷錢刷禮物，一步一步誘導(dǎo)他們轉(zhuǎn)入非法直播，不僅主動提出為他們提供直播場地，還為他們提供大麻貨源，還約定好直播收入五五分帳。”

    “在學(xué)校里你是毫無缺點(diǎn)的榜樣，在田辛父母眼里你是個正義直言的好醫(yī)生，那幫人渣眼里你是個只涉及利益的商人，角色互相獨(dú)立，毫無交集，你游刃有余八面玲瓏，要我是個局外觀眾，一定要喊一聲bravo！”

    “誒——別著急狡辯，”鐘意一根食指按住王慎語微張的唇，“你肯定要說有本事擺證據(jù)。放心，錄音協(xié)議IP地址一個沒落下，你機(jī)關(guān)算盡怎么就沒想過還有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呢，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要是不信，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去派出所在警察同志的見證下當(dāng)面對峙，怎么樣？”

    “所以說，何必呢？如果我是你，為了自己的臉面和前途，剛剛就只會安安靜靜地目送我走。”

    “你說呢？”

    “呵，”王慎語怒極反笑，眼里忽有淚光，“剛剛竟然是這么多年來你唯一一次說過這么多話，更好笑的是，那才是我真正愛過的你的樣子。又何必顧及我的臉面？你不是有鐵證嗎？直接去法庭起訴讓我坐牢啊！”

    “如果讓田辛父母知道，他們會不惜代價，甚至賭上自己的一切也要把你送進(jìn)監(jiān)獄，頂格量罪。”

    “但只要你不要再執(zhí)著，這些事情他們就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陪伴和彌補(bǔ)田辛，你大可毫無顧慮地奔赴自己的遠(yuǎn)大前程，不要有任何顧慮。”

    “如果沒有所謂的愛情作祟，我們本應(yīng)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話不說的朋友。”

    “不要再走進(jìn)彼此的生活了。”

    王慎語沒有說話。

    隨著漸行漸遠(yuǎn)的腳步聲，一滴水聲“啪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