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心疼你
等檀華回到劇組時,劇組上下明顯已經動了起來,檀華擰了一下易瑤休息室的房門,上了鎖沒擰開,便抬手敲了敲。 “在換裝,再稍等一下。”錢進的聲音。 想了想,檀華沒有出聲,轉道走向導演室。 “不了,過幾天我沒時間,既然你對她這么有信心,那就讓她演給我看。”身著黑色西裝大衣的著名大導演唐伍此刻正坐在沙發上,面色有些不善。 “伍叔,要看沒問題啊,這幾天拍的都在這呢,歡迎批評指正,覺得不好的我立刻重拍!”李聿坐在唐伍右手邊,一臉瀟灑笑意。 “我就要看第30場!你快點準備吧,我還要趕飛機。” “伍叔——” “你不用找借口了!我是相信你的能力才把我這群老伙計招呼著聽你使喚,還貼上臉給你做監制,你正正經經拍,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但我沒想到啊,你小子玩女人玩到把戲搭進去?找個有心理障礙的來演甘素娥?你玩得起,我玩不起!” “不是,伍叔……”李聿正頭大,一見檀華進了門,連忙起身把他拉了過來。唐伍之前看過檀華的設計后就對檀華十分欣賞,李聿連連使眼色讓檀華多陪唐伍聊聊,誰知聊了沒多久,唐伍自顧自地起了身。 “應該準備地差不多了吧,走吧。”唐伍說著就率先出了門。 “怎么回事?”檀華問道。 李聿蹙了蹙眉,“我給易瑤請心理醫生的事讓唐導知道了,他專門趕過來的,非要看易瑤演第30場,說要是易瑤無法讓他滿意,他會指定一個女演員給我。” “……”檀華接過劇本。第30場恰是甘素娥被黑泉寨眾土匪輪jian導致小產之后精神崩潰的一段戲,他看過之前駱青的版本,時間不長但難度的確很高。 柴房里的景比較簡單,布置起來很快,雖然大家并不明白唐導為什么一來就要看第30場戲,但都很快捷有效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等演員就位。 “聽說你們還把姚先生又請過來給那個新人做了指導?”唐伍側頭問一旁的趙勇。 趙勇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其實易瑤真的挺不錯的——” 唐伍擺了擺手,“你不用給李聿打掩護,他那花花腸子我還不了解?當初他來找我,我還想著難得這小子有這么認真的時候,到頭……”話語戛然而止,嚴肅的面容微怔。 趙勇順著唐伍的目光望向大開的房門——濡濕的凌亂長發,被撕破污染的單薄中衣,紅色的鴛鴦肚兜半掛在胸前,露出肌膚上一片片駭人的青紫,中長的褻褲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形狀,猶如幾塊青色的布條遮擋著年輕女體最后的羞恥,暗紅的血跡從褲腿交界處醒目地蔓延而下,如火舌,如毒液,浸染布條灼燒骨血,最后從女人秀麗的小腿處滑下銹紅的一縷…… 年輕端麗的小臉上,一片死寂。 李聿和檀華本來想先過去看看易瑤,誰知晚了一步,進入柴房時,那抹受盡折磨的身影便如尖刺扎進了他們的雙眼、心頭。 唐伍干咳了一聲,“不用說戲了,開始吧。” 猶如木偶般跟著劇務走到墻角,易瑤坐倒在薄薄的稻草上,腿下的稻草很快便染上血色,讓鏡頭下的畫面更顯凄慘。 易瑤將頭斜靠在斑駁的墻面上,墻灰灑落,落在鬢發,落在臉頰,黯淡的灰色像是灑在棺木上的第一抔土。 無神的雙眸緩緩抬起,望向鏡頭,望向某個讓人無法靠近甚至恐慌的地方。 一時間,無人動作,無人言語。 唐伍微微心驚,至少這個開場遠在及格線以上。可等了半天不見后續,唐伍不滿地望向角落,輕哼了一聲。 海夢隨眾人一同驚醒,這才記起自己的角色,僵硬地動了幾下,調整了一下呼吸,身姿妖嬈地走近易瑤。 “喲!還沒死那?你還挺耐cao的嘛!” 易瑤似無所覺。 海夢柳眉一皺,上前踢了腳易瑤淤青遍布的小腿,“既然還沒死,你擺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還是要姑奶奶再叫幾個爺們伺候伺候你?昨晚上沒被男人捅爽是吧?” 殘破的身體驚瑟地一縮,無辜的眸子終于移向一臉嘲諷的海夢。 “呵!怎么?不認識我了?還是說,你這個甘家大小姐,周家大少奶奶不屑于認識我尹蓮兒?” 無辜的眸中浮上淡淡的迷惑。 “哦,原來是心疼沒了個小孽種啊,放心,你要喜歡生孩子啊,簡單,這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男人的種,這胎滑沒了,保管回頭就給你種上!不過,就是不知道周家愿不愿意認一個野種了,哈哈!” 見“甘素娥”臉上仍是毫無生機,“尹蓮兒”的眼中不禁又恨又急。 “你要想死啊,就趁早,現在一頭撞死了說不定還能趕上你那短命的孩子,去告訴他,他的娘親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弄死,自己還被人cao了個爽,結果別說報仇,連仇人的皮rou都沒咬下一塊你就去見他了,看他愿不愿意認你這個娘!” 娘?孩子?孩子! 伸手到腿間,抹起一手猩紅。她的孩子?呵呵,她的孩子。為什么要生孩子?如果不能給孩子最基本的保障,如果不能陪伴她、愛她,為什么要生下孩子!為什么要讓她像其他孩子一樣被生下,卻要忍受額外的屈辱痛苦!讓她還不知道愛是什么的時候就先學會了恨! 無法抑制的恨意溢出眼底,“哭喊了一夜”的嗓子發出嘶啞的低號。 “尹蓮兒”松了口氣,將地上盤子里的饅頭一腳踢到“甘素娥”腿邊,轉身走出了鏡頭范圍。一離開鏡頭海夢立馬轉身看向易瑤,接下來,從恨意中慢慢回歸柔弱善良本性的“甘素娥”會以無助又認命的痛哭祭奠她未曾蒙面的孩子,來結束她這一次不成功的黑化。 甘素娥……就連自己的孩子沒了都無法自己站起來去抗爭,不過就是恨了一下就只想著逃走,去求助……這樣的女人,有什么資格生下孩子!有什么資格當娘! 為什么她沒有像手中的血一樣流掉?為什么把她生下來卻讓她一聽到“mama”就一陣陣發冷!她被生下來就注定要去恨嗎? 不!她拒絕!她不要去恨……不要!她不想去恨任何人,她想去愛,去愛每一個朋友,每一個真心關心她、珍惜她的人;她想去愛,愛一個她可以把所有委屈都能笑著講給他聽的人,愛一個聽到她的哭聲會第一個跑向她的人! 心已淚海,眼中無淚。 所有人都在等,等易瑤痛哭出聲的剎那,然而……縱然那身影脆弱地讓人心痛,那絕望與悲哀濃郁地讓人忍不住先她一步淚流滿面,哭聲卻遲遲沒有從墻角處傳出。 唐伍空咽了下有些干澀的喉嚨,猶豫是不是該到此為止,一個白色的身影卻突然侵入鏡頭。 將那渾身冰冷而緊繃的身軀暖暖地擁入懷,檀華輕輕吻了吻她濡濕的鬢發,“哭吧,你現在可以哭了,我在聽著,我陪著你,我看著你,我心疼你。” 檀華……檀華…… “啊啊啊啊啊——”淚水終于涌出,瞬間的釋放,卻又那樣深深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