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仇恨的疏解
約克昏迷了。 滿是胡茬的臉面色蒼白,嘴唇泛出不正常的紫色。 “是酒精中毒。”及時趕來的簡曦面色平靜,似乎進入了工作狀態,“但這里只有抗生素和繃帶,沒有促進酒精代謝的藥物。” “該死的上層,他們絕對克扣了這邊的藥物供給。”秦兆皺起眉頭,一拳打在旁邊的鐵籠上,被翹起的鐵片劃傷手指,血液順著鐵制的欄桿緩緩下滑,覆蓋斑駁銹跡,看樣子傷的不輕。 只是,這點傷痛比起阮南尋受過的,不過是冰山之上一層微不足道的細雪罷了。 “身處戰場后方,上層也沒必要給我們這么多藥。”毒牙百無聊賴地靠在墻上,眼睛瞧也不瞧約克,目光緊盯手里正把玩著的空藥瓶。 “呵,戰友昏迷,你卻絲毫不為他擔心,不愧是背叛自己祖國的家伙呢。”完全沒在乎自己手上傷口的秦兆譏諷地看向毒牙,扭了扭手腕,氣勢洶洶地逼近對方,“我說的對嗎?羽國雜種。” 過于直白的言語直戳毒牙痛處,他眉頭一皺,手掌撐墻,站直自己的身軀,目光冰冷地望向秦兆,好似一條盯緊獵物的毒蛇。 不動聲色地后退幾步,把打架的場地留給二人,簡曦從口袋里摸出一瓶頭孢,倒出幾粒,塞進約克嘴里,滿臉嫌棄地用紙巾擦拭手指,語氣則透露出擔心:“現在的狀況,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我給約克吃了藥,但依舊....兇多吉少。” 面前的兩人劍拔弩張,不曾注意到簡曦的動作,更沒來得及去管尚在簡曦房間安睡的阮南尋。 一年以來收集到的情報終于得到了用武之地。 約克因病失去味覺,因此依靠酗酒獲得舌尖上的刺激,無法察覺到濃度過高的酒精。秦兆此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與約克出生入死,共事多年,感情非常好。毒牙則是當初背叛阮南尋的副官,經常因為自己立下大功卻不受重用,和秦兆、約克產生矛盾。 只需再加入微量的致幻劑。 眼看矛盾愈演愈烈,簡曦搖搖頭,壓下內心小小的慌亂,轉身回到自己房間,表現的的確像個初入軍營,面對打架不知所措的富家千金:“你們...你們先聊,我回房間避一避。” 演戲,七分真三分假才最能打動人。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黑發金眸的男人端坐在床沿,身上穿著簡曦特地拿來的素凈衣衫,眼簾低垂,音調里流露出煙霧般難以捉摸的哀傷無奈,“很危險。” 如果不是自己被俘,簡曦本可以在那個于兩國間左右逢源的富貴家族好好生活。不必在這骯臟的泥潭里尋找他這般的石子。 外界適時發出噼里啪啦的家具散架聲,試圖打破室內低沉的氣氛。 “那你愿意為我分擔危險嗎?”簡曦笑語盈盈地遞給阮南尋一把匕首,簡單的問句堵住了他反對的途徑,仿佛房外的噪音不過是梅雨季節的陣陣雨聲,“畢竟我一點打架功底都沒有呢。” “好。”干澀的喉嚨里發出應允的聲音。 直至木制時鐘的分針轉過半圈,房外的叫罵打架聲才逐漸平息,低沉的悲鳴如同冰川縫隙間涌出的水珠,壓抑而凄慘。 致幻劑止痛的功效消失后,毒牙與秦兆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和平時流血程度rou眼看去所差無幾的傷口,細看已深可見骨。痛覺的保護作用在此時顯得格外重要。 秦兆小臂的肌rou被木凳上的鐵釘剮下一小塊,毒牙的整條腿怪異地扭曲著,顯然是骨折。關節處突然傳來的疼痛讓他們失去了身體某些部位的控制權。 簡曦半瞇著眼掃視面前的一切,試圖讓眼前畫面變得盡量模糊。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盡管規劃許久早有預料,但腦補的血腥畫面和現實相比,仍舊缺乏沖擊力。面前的這兩個人,簡直是遭遇了喪尸襲擊。 眼睛忽被一只溫暖的手掌遮蔽,耳邊語氣柔和的聲音如同電影中舊日揚起柳絮的和煦春風:“別看,交給我。” 是了,將軍畢竟是將軍,哪怕中毒多時,剛剛重獲新生,也不改往日的果敢堅毅。 “簡曦?!!!?”就算是傻子,也該明白如今的境遇,秦兆抬起頭,發出最后的怒吼。 “小曦,閉眼。”阮南尋手起刀落,鋒利的匕首已刺破秦兆的喉管,鮮血噴涌而出,阮南尋后撤半步,替簡曦擋下了一身血污。 掙扎著起身反擊的毒牙被阮南尋刺了一刀,痛苦地摔倒在地,脆弱的后腦正好磕在金屬桌角,霎時血流如注。 “擅自闖入軍營行兇,馬上就會有人過來的。”毒牙神情恍惚,面前一片漆黑,強撐眩暈感威脅道。 “可我花了錢,說要來軍營殺人玩。”簡曦終究是一點一點適應了視野中的血腥,逐步睜開雙眼,黑曜石般的眸子清澈明亮。 扭頭向阮南尋示意自己沒事,撒嬌似地躍起輕吻他的唇角,少女慢悠悠從他的手心拿過匕首,指尖掃過他滿是繭子的指腹。被觸摸的皮膚傳來癢意,微微發燙。 匕首上還沾著秦兆的鮮血,就這樣冰涼地隔著衣服貼上毒牙的性器。 刀刃隨性舞蹈,起起伏伏,竟有種隨著音樂作畫的荒謬感。毒牙已無力痛呼,凄慘地進入休克狀態。 “你知道嗎?不聽話的東西就應該被割掉呢。”少女語氣狠戾,手中動作不曾暫停。 血跡透過破破爛爛的褲子滲出,紅與黑交織在一起。 阮南尋猶豫著是否該蒙住少女的眼睛,手抬起又落下,選擇尊重簡曦的意愿。 強迫自己睜開雙眼目睹仇人慘狀的簡曦從隨身的醫療包里摸出大瓶風油精,瀟灑地淋滿毒牙全身,用最瀟灑的語氣對阮南尋道: “南尋,能扶我起來嗎,我腿軟。QwQ” 故事在毒牙凄厲的慘叫聲中結束,解藥的功效會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發揮作用。簡家終究是站在了軍營中人所謂的“羽國”那一邊。 羽國的暗衛接應了簡曦與阮南尋,征戰沙場的將軍終于回到故鄉。 地獄的烙印或許會一直存在,但那已不再是阻礙。 阮南尋永遠會是阮南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