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洛生日前兩天收到了二哥寄給他的生日禮物，是一枚戰功勛章。

    聽大哥說，那是二哥獲得的第一枚戰功勛章，一直被他視若珍寶，如今將其送給他，就相當于把他自己送給了季洛。

    同勛章一起寄來的，還有一封信，二哥親筆寫的，只有短短一行字：我快回來了，等我。

    二哥……快回來了？那他這次回來，以后還會走嗎？

    臨近十二月，已是冬季，昨夜天上飄了一場雪，雖然不大，卻也將整個季家覆蓋的白雪皚皚。

    天還沒亮，便有傭人起床開始掃雪。

    由于季洛昨晚做了噩夢，所以今晨醒的很早，打開窗，一股冷氣撲面而來，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雪，他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起來。

    不會的，怎么可能呢？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季君堯那個大混蛋，怎么可能輕易就死掉呢？

    不過是場夢而已，他在擔心什么？況且就算真的死了，他該高興不是嗎？高興世間少了個禍害！

    “小洛。”

    房門被敲響，聽聲音是四哥。

    自從醫院回來后，二人黏的不得了，昨晚若不是四哥有重要工作未完成，兩個人定是又要纏綿悱惻，相擁而眠了。

    季洛剛打開房門，進來的季懷謙便將他抱住，季洛也回抱住他，但由于心中不安作祟，有點心不在焉。

    “小洛，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季懷謙摸著他的臉，神情有些擔憂凝重。

    季洛內心不安煩躁更甚，只簡單回答道：“沒什么，只是昨晚做了個噩夢而已。”

    “噩夢？”

    “真的沒事，就是個普通的噩夢，你不要擔心。”

    季洛溫柔安撫道。

    現在已是早晨七點多了，窗外的雪已被盡數掃去，廚師們也已做好了早餐。

    他拉著季懷謙下了樓，手機卻響起提示音，是定時的早間報道，以前他從不看這種東西，但自從成為季氏董事長后，他便學著季斯辰辦了會員，每天都簡單瀏覽一遍。

    餐桌上，季洛一邊吃著季懷謙為他涂了果醬的面包，一邊瀏覽上面的內容，當在看到“昨夜十點十二分，飛往美國的MK281號客機意外墜毀”的新聞時，季洛瞬間面如死灰，手中的面包也無聲掉在了地上。

    MK281號客機？怎么……和他昨晚夢中的那輛飛機是同個名字？夢里，季君堯坐著這輛客機飛往美國，中途卻由于意外，和這輛飛機一起墜亡了，那、那現實生活中……

    回過神的季洛連忙拿出手機撥打了季君堯的電話，這是自二人決裂后，他第一次打給他，得到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消息。

    關……機了？好好的，為什么會關機呢？

    季洛心尖在顫，當目光再次撇到新聞上的內容時，不安和恐懼宛若洪水一般，快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不會的，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和夢中季君堯出事的飛機是同個名字，不代表現實中，季君堯就乘坐了這輛飛機。

    對，他沒有事，他一定沒有事。

    “四哥，季君堯沒事對不對？他沒有死對不對？”

    季懷謙早就發現季洛神情不對，卻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

    可是，面對他的疑問，他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洛，我……”

    季懷謙的欲言又止，終于讓季洛察覺到了什么，內心不安又增了一分，他站起走到季懷謙身邊，抓著他質問：“四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我……”

    “關于季君堯？”

    糾結猶豫片刻，對方終是點了頭。

    季洛的心，此刻“轟”的炸了。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人，抓著他的手抖如篩糠，連聲音都顫的說不出個完整話，“你、你別告訴我，他昨晚，真的乘坐了MK281那輛客機？”

    季懷謙面色凝重，隨后點了頭。

    季洛瞬間身體一軟，朝地上栽下去。

    “小洛！”

    季懷謙及時接住他，“傷亡人員名單還沒有報出來，三哥或許并不會……”

    “可、可我昨晚做了那個夢……”

    夢里他隨著客機一同墜亡，尸骨無存。

    “夢都是假的，不要擔心。”

    “可我怎么能不擔心！一想到他可能會死，我就要瘋掉了！”

    就像那晚四哥失血過多躺在他懷里一樣，絕望痛心快要折磨的他瘋掉！

    “四哥，我承認我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該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

    季洛緊緊抓著季懷謙哽咽痛哭。

    他現在很后悔，為什么當初要與他決裂，其實他知道，季君堯是愛他的，甚至可能是很愛，他只是還由于曾經的事對他心有怨恨，他想報復他，想折磨他消除自己的怨，可是，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當初說什么都不會趕他走。

    “不，不行，我要去找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只要還沒見到他的尸體，我就不相信他死了，哪怕、哪怕是具焦尸我也認。”

    季洛撐著自己恍惚的身體踉蹌的跑出了餐廳。

    季懷謙緊隨其后，當跑到門口時，迎面進來的人，卻讓三個人一同愣住了。

    進來的人是季君堯，他此刻正手提行李，意外又驚喜的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季洛。

    驚喜之后，他又顯露擔憂，他怕季洛厭惡的目光，怕他會生氣，他怕再次趕他走。

    “小、小洛，我……”

    “你為什么會在這？”

    即便飛機失事他沒有死，也不可能毫發無損的出現在這。

    “你沒上那輛飛機？”

    季君堯知道他說的是什么，MK281飛機失事的新聞，他也一早看見了報道。

    “……沒有，原本是要上，但忽然想起你明天生日，就沒去。”

    “那你手機為什么關機？”

    季君堯被問的愣住，“你……給我打電話了？”

    隨后欣喜若狂道：“小洛，你在擔心我是不是？你看見了新聞，一直在擔心我是不是？”

    “我問你手機為什么關機！”

    季洛近乎于吼，被嚇到的季君堯老實回答，“忘、忘記充電了，就自動關機了。”

    季洛就那樣死死的看著他，眼角猩紅，雙拳顫抖，過了許久，他突然轉身，冷漠決絕的大步往回走。

    “小洛！”

    “啪！”

    季君堯急切去追，卻被回身的季洛狠狠甩了一耳光。

    打完的季洛繼續走，季君堯繼續追，剛追幾步又被回頭的季洛打了一耳光。

    當季洛第三次要走時，季君堯直接大步上前抱住了他，“小洛，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我錯了，我一直知道我錯了，原諒我，求你原諒我。”

    “放開我。”

    季洛拼命掙扎，季君堯卻越抱越緊。

    一直壓抑自己的季洛終于崩潰了，“放開我！”

    “不放！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放開你！除非我死了！”

    “混蛋！”

    季洛又給了他一耳光，“你們就知道用死來威脅我，一個一個，不過就是仗著……仗著我喜歡你們，仗著我對你們有感情，可是憑什么，你們之前那樣傷害我，憑什么讓我這樣輕易原諒你們！”

    “對不起小洛……”

    季君堯眼眶紅了，淚水順著眼角也落了下來，“如果早知道我會愛你這樣深，我當初絕不會……是我畜牲，是我混蛋，讓我彌補好不好？以后我會用萬般的好彌補曾經對你的傷害，相信我，相信我！”

    季君堯緊緊抱著他，半月來日夜的思念全部化在這一刻，讓他不舍松開分毫。

    季洛窩在他懷里痛哭著，哭聲中有曾經的委屈，有對他們的怨恨，同時也有他平安回來的喜悅，不知哭了多久，終于放下了心中執怨的他，伸手回抱住了季君堯。

    “季君堯，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如果以后你敢背叛我，對我不好，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了。”

    “我記得，我會永遠記得。小洛，謝謝你愿意原諒我，謝謝你還要我。”

    曾經的他執著季家三少的頭銜，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季洛這個被收養來的“六弟”，不過是他眼中的玩物。

    可如今，他的棱角芒刺皆被眼前的人磨盡，他不可自拔的愛上了這個人，便會用一生去疼愛他，守護他，永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