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上下都別閑著啊。
至于他臨走前是怎么對大侄子做例行總結的,關祁沒有見識到。關祁第二天起床時,賀榮川已經走了。賀炤一臉受過大刑的虧虛,劫后余生般。 “敢信么?他不到七點就把我堵被窩里了!” “比鬧鐘管用是吧?”關祁有點幸災樂禍。 “哪兒啊,我早醒了那會兒!我擼管呢,他推門進來了。” 關祁差點嗆著。 “我以為我得萎了,氣都不敢喘,一個姿勢聽他嘮叨了二十來分鐘。”賀炤倒不見外,才兩天工夫,他已經把關祁劃成自己一撥了,什么事只要他想得起,張口就說。 關祁無語道:“二十分鐘,火早熄了吧?” 賀炤嘿嘿地樂,把音量又降低一些,隔著書桌和關祁交頭接耳:“我后來一邊看著他瞎點頭,一邊手在被窩里動……” “你看著你大伯擼管?”關祁服了他了,“你想什么呢?” 賀炤說:“我感覺就跟干壞事讓人偷窺了似的,挺刺激。” 關祁心一恍,這時是服了自己了。怎么會先入為主成這樣?賀小少爺的腦回路壓根就沒和他跑過一趟線,他上來就想偏了。 “誒你聽我說,”賀炤還在那兒侈侈不休,“我以前真想過把她——就上回我跟你說的那個——帶家來。沒敢,怕我爺爺知道了數落我,他不讓我跟女生湊和。” “你敢也沒用,人連禮物都不收你的,能跟你來家?”關祁用事實打擊他。 “我想想都不行?想想又不礙誰的事兒。”賀炤的語氣有點不是味了。 關祁說:“行,當然行。你好好想,慢慢想。” 賀炤偏不想了,調轉話題打聽起關祁有沒有女朋友,有的話現在到哪一步了。 關祁不想陪他磨嘴皮子,說:“我拿的報酬不包括這方面的咨詢。” “又沒勁了啊,還拿一把!” “你好好做題吧,有什么閑篇兒晚上扯。”關祁都想求他了。 他終于有點息鼓的意思:“晚上咱倆聊?” 關祁嘴上應著行,好,沒問題,心里說:晚上誰理你? 屋里剛靜了不到十分鐘,賀炤突然“啊”一嗓子,大事不妙一般。關祁說,你抽什么風?他說完了,我大伯看出來了。 “看出什么?” “看出我擼管了!他走之前跟我說:‘完事兒早點起來,你爺爺等你吃早飯。’我靠!完事兒——他連我完沒完事兒都知道!”賀炤似乎臉有點紅,屏長了一口氣似的。 關祁想,他還挺單純。想到自己像他這么大時,jiba都吃過好幾根了。雖然不至于怎樣折騰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但臉皮總是練厚了不少。也不知哪來那么大的膽子,大到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那時關祁已會用言語和表情挑逗人了。逗的都是校外的人,他在網上認識的。很可能出于一種解壓或叛逆,他專門找和學校八竿子打不著的粗人,歲數上大他十來歲,身材要壯,遠離斯文。這類家伙氣質里的冒昧、不遜、甚至粗魯,與關祁的好孩子身份形成鮮明對比。 反差的刺激來了。關祁面上人乖嘴甜,一口一個哥哥、叔叔地叫著,心里其實看不上他們。他讓他們壓在身下,像塊破抹布一樣被蹂躪到叫不出聲時他會想:好棒!cao死我!但高潮過后他看著他們饜足的神情又會想:特有成就感吧?換著花樣“糟蹋”我,不玩夠本不算完?出了這個門你配得上我嗎? 人和人之間的磁場就這么敏銳,許多話不用說破,彼此都門清是怎么回事——他們上著關祁,那么賣力,不也正是一種宣泄?大家沒什么兩樣,都在“自我感覺良好”中追尋想要的快感。 關祁突然想到那天賀天耀肩上的吻痕與牙印。興致不錯啊。那么個浪蕩子,配誰都足富余。 浪蕩子在中午過后又來了,不過來得匆忙,說是有東西落下了,拿完就走。但關祁還是和他在洗手間碰上了。三樓洗手間。他的房間明明在二樓,干嗎多上一層樓?他進來時關祁正要出去。他說:“別走啊。” “干嗎?讓我看你方便?” “誰跟你說我要方便?” “不方便你來這兒干嗎?” “找你啊!” 關祁聽出他在調戲自己,這次的神態和語調都毫不遮掩。 “我可記著你說喜歡夜里玩游戲,這大白天的,離天黑還早。”關祁的模樣說是打情罵俏也行,說是裝傻充愣也行。 賀天耀笑了,掃一眼他的身后,鞋尖一頂把門推上了。再一伸胳膊,就著上鎖的姿勢摟了關祁一把。 “唉,游戲和游戲不沖突。白天有白天的玩法。” 這話里的每一個字鉆進關祁耳朵都引來關祁一片汗毛豎立,傳染般從頭擴散到腳。 “我不是你的游戲。”關祁說。竟較起真來了,明明在賀天耀面前不夠自信,勁兒還非要端著。總覺得勁兒一松,人就更不值錢了。其實本來也沒值過錢。 “我沒拿你當游戲。”賀天耀說,“我是邀你一塊兒玩游戲。” 關祁看著他,心想,你說的這倆是一件事。但這其中的微妙差別讓關祁感到一陣熨帖。就當真的聽吧,他比他大哥有情調多了。 “你是不是也不cao男人,只koujiao?” 關祁的話讓賀天耀愣了一下。不過關祁看出他愣的不是話本身,是話冒出來的時機。他大概沒想到關祁會先于他把話挑明。 “我大哥這么說自己的?”他搖頭笑了半分鐘,直笑得關祁有種被耍的不自在。 “你笑什么?” “別誤會,他確實不cao男的——他喜歡看男的被cao。” 關祁偏過臉,帶點審視的疑惑睨著他:你什么意思? 賀天耀說:“上下都別閑著啊。” 關祁腦中瞬間就冒出了一個結論:“你們哥倆玩一個?” 賀天耀不答是或不是,反問關祁:“玩過沒有?” 關祁不說話,既不想編瞎話說玩過,也不想實話說沒玩過。這氣氛下說實話多露怯,仿佛他多想試試一樣。 所幸賀天耀不再追問,看一眼手表說:“回頭問賀炤要我電話,我真有事兒得走了。” “走唄。”關祁這倆字吐得很輕,但語氣有點惡劣,像在嫌棄賀天耀已經耽誤他半天時間了。 賀天耀沒說什么,感覺上就是“不跟你計較”“就讓你撒個嬌”。開門前他惹草沾花地捏了捏關祁的下巴,關祁恨不得咬他。但關祁還是從賀炤那兒要來了他的號碼,磨蹭一晚上,直到臨睡才點了添加好友。 請求立馬被通過了。賀天耀上來就是一句:【是想我了還是想玩游戲了?】 關祁回復說:【我就驗證一下號碼對不對。】多體貼的鬼話,專留給人拆臺的。 賀天耀說:【那你應該打電話。】 關祁:【我就不呢。】 關祁偏不順著他。賀天耀一看就是搭訕老手,有的是耐心逗人,也有的是由頭對一個人瞬間失去胃口。和這么個隨興自如的浪蕩子打交道,絕不能千篇一律,你得把自己最經逗的一面拿出來。太識逗或太不識逗都不算經逗,一個過于油膩,一個缺油少鹽,皆不屬于開胃的好滋味。關祁不傻,早懂得看人下菜碟了,畢竟撩撥也分路數。有人就喜歡“教唆感”,一步步把對方從“我不”引誘到“我想試試”,多能證明自我魅力? 賀天耀回道:【哎你把這句發語音說一遍。】 關祁:【干嗎?】 賀天耀:【我聽聽你到底多口是心非。】 關祁倏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是對賀天耀這句撩逗,是因為看見了自己滿心的趨迎。真耐不住寂寞啊。 他手上卻不肯認賬:【我心非什么?】 賀天耀:【那得問你了。】 就這么明顯,他藏在否認之下的承認,賀天耀全看出來了。他期待被搭話,樂于被關注,那么別別扭扭,還是全招了。但他表面仍在抵賴,打斷賀天耀的思路問:【你大哥跟你都怎么說我的?】他不信他昨晚上的“賣力”賀天耀會一點沒耳聞。 賀天耀說:【你見著他自己問,我這人不傳話。】 還賣上關子了。關祁頓時更加好奇,那么張疏離寡言的面孔,背過身會怎樣議論人? 關祁激他:【那就是沒說好話,好話不怕傳。】 賀天耀:【你先告訴我你愛聽什么。】 關祁:【干嗎,你好現編?】 賀天耀在這一回合上改發了語音,口氣有點壞又有點寵地說:“你在床上究竟什么樣啊?也這樣?我說一句你頂我一句?” 關祁耳朵眼里一陣酥癢。賀天耀夠會占人便宜的,兩句話就把他倆塞進一個被窩了。 關祁:【誰跟你我,你跟我我得上嗎?】 賀天耀:【我惹你了?】 關祁先說:【沒惹。】過兩秒怕他誤會自己的態度,又補了一句:【招了。】 賀天耀:【拍張照片我看看。】 關祁:【拍什么?】關祁打字時還不大理解,消息發出去馬上反應過來了。 果然,賀天耀說:【我看看給你招硬了沒。】 關祁:【好費勁啊!】 賀天耀:【嗯?】這次換賀天耀沒轉過彎。 關祁:【我替你說的啊——太費勁了!這么半天才繞上正題。】 賀天耀在語音里笑得很不含蓄,哈哈地說:“你挺精的。” 聽他那邊非常安靜,一點雜音也沒有,關祁帶些調侃地問他:【給你留牙印的那個不在?】 賀天耀:【給我留牙印的多了,你要想我也給你預備個位置。】 關祁突然問:【你是單身嗎?】 賀天耀:【你在乎這個?】 關祁:【偷吃可不算道德。】 賀天耀:【我像那種人嗎?】 關祁:【我才第三次和你說話。】那意思:你是哪種人我哪知道? 賀天耀卻回:【你在想象里已經上我床了吧?】 真的是好自信。關祁知道自己不過是屏幕對面的這位浪蕩子在無聊時挑起的一系列插曲的其中一個,他對賀天耀最大的誘惑大概就在于他不是他生活中的常客。這是所有插曲的吸引人之處。但也沒什么差別,能有什么差別?不外乎開始地快或慢,結束地快或慢。常常開始就已經在醞釀結束了:開始總是包含著結束的。 但賀天耀畢竟和關祁曾經撩撥過的對象都不一樣。曾經那些在關祁眼里只是純粹的“約”,世道這么忙,誰都不愿浪費時間和感情去撈一手空,因此誰都是直奔主題。關祁一開口就要他們最隱私的照片,假如關祁看著滿意,就大方回給他們自己的照片,同時邀請他們占有和玩弄自己。其中粗話、葷話是少不了的,那時他要的就是與平日生活完全不同的,帶股作踐的刺激。他屈從欲望,在他實際并看不上的對象身下一次次地沉溺。 賀天耀是關祁從沒體驗過的類型。似乎整件事被他一擺弄,忽然不像一次,而像一段關系的開場了,這讓關祁有些新鮮。他一個臟字沒有,一絲齷齪不見,就已經引得關祁蠢蠢欲動。 關祁換了個姿勢,由正躺變為側臥,被子往兩腿間一夾,一邊動了幾下腰一邊想,不就是約個炮嗎,何必扯出曖昧來? 關祁:【我想象里你已經讓我高潮兩次了。】在賀天耀的基礎上他趟出更大的一步。 賀天耀說:【你猜我真干你能讓你高潮幾次?】 關祁:【干嗎還猜,直接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