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越知推開門，所有的喧鬧聲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所有的人都在看他，或驚喜、膽怯，孩子們格外興奮，手臂搖個不停。

    兒童保護協會的負責人告訴池越知，接下來所有的孩子都會進行全面的身體檢查，然后是填寫個人資料，官網會在專門的模塊給孩子設置領養頁面，擁有新的家庭，重新進入社會，這是孩子應該有的未來。

    池越知表示同意，但在填寫表格中出現了幾個問題，在密封檔案里的孩子應該怎么辦，他們的經歷一定會被公布，但又有多少家庭能接受，還有幾個孩子的年齡不符合領養的年限，誰能無償提供孩子的治療費用？

    池越知坐在課桌前，思考了一周，撥打了兒童保護協會的電話：“交給我吧。”

    賀絨、陳錄昀、杜宴來三個孩子坐上了池越知的車，三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賀絨已經第二次表達了自己想要開門跳車的想法。

    杜宴來是里面最大的，他看起來成熟穩重，不僅能讓其他兩個孩子坐在原地，連說的話也都是替池越知考慮的。

    陳錄昀在笑，既不是開朗活潑的笑，也不是冷嘲熱諷的笑，那笑聲喑啞在喉頭，不像人能發出來的，他不停地撓著坐墊。

    “雖然現在才自我介紹有點晚，但是從今以后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孩子了，平時我就在大學里開幾堂公開課，有很多時間陪你們，要是你們有什么想說的也可以說。”

    池越知把車開進車庫，房子是標準的套房，他之前特地給幾個孩子各自分了房間，一樓給了賀絨，里面是橙紅的壁紙，放了不少運動器材，一樓離花園也近。

    二樓收拾給了陳錄昀，因為是隔層，所以陽光只在早上才能照進房間，一下午都很涼爽，他選了水藍色的壁紙，整個房間簡約又有科技感。

    三樓住著他和杜宴來，一個在頭，一個在尾，平日里不會打擾到對方，里面的房間則是復古田園的設計，他很喜歡的老懷表也留在了這個房間。

    孩子需要溝通，而他這個新手爸爸面對的孩子更要小心對待，他特地設置了一個提問墻，在里面可以填寫自己所有的意見，是否同意的決定權最后在池越知手里。

    一周平淡的過，他與三個孩子若沒有那份文件的提醒，似乎與其他的家庭并無兩樣，雖然常看不見賀絨和陳錄昀，杜宴來卻是很樂意與他聊天的。

    “宴來。”池越知選了個周末，敲了敲對方的房間說：“你現在有時間嗎？”

    杜宴來開了門，他在讀書，之前在實驗室里，他不知道什么是學習，在這里他有足夠的時間，池越知看了一眼他在看的書，一本小學入門教材，很努力做了筆記。

    “宴來，其實今天…”池越知慢慢的說，眼神時不時看向杜宴來，穿著睡衣的少年點頭，他放下自己的書本，下一秒站定在他跟前。

    “池老師，我懂。”杜宴來將自己的外衣順勢脫去，整個人光滑的后背暴露在空氣中，他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蹲下身就往池越知褲腿上靠。

    “宴來，你快起來！”池越知被眼前的變故嚇得手忙腳亂地讓人起來，對方卻不為所動，他的身體似乎很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然后就去抓他的褲子。

    他是要，池越知臉色一白。

    他遺忘了最根本的事情，接來的孩子們雖然有了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他們的思維沒有變，沒有人教會他們正確的倫理綱常，也沒人告訴他們為人處事的態度。

    “杜宴來。”池越知只能提高聲音，孩子卻沒能如他所愿，而是跪趴在地上，嘴里不停說著：“我錯了，爸爸，我錯了。”

    一遍又一遍，此時他不再斯文有禮，甚至將自己的衣服也拉開了，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給他懲罰。

    池越知看著雙目失焦的杜宴來，明白了他嘴里的爸爸不是在喊他，那會是誰？這樣一個念頭才起，陳錄昀就出現在門口，他不再笑了，很正常的說話：“是博士啊，池老師。”

    “他在害怕，池老師。”

    陳錄昀顯得冷酷又無情，既不同情也不可憐，只是冷眼看著，池越知想在問一句，陳錄昀就說了一句：“我們都一樣的，池老師，在等你要房租。”

    “你們沒有租我的房子，不需要房租。”

    池越知深吸一口氣。

    “我們之前有爸爸，所以不存在新的爸爸，池老師你能懂嗎？”

    陳錄昀將自己的手臂伸出來，上面是一串數字，已經一周了，這數字還在，只能說明刻它的主人用了特殊的方法，池越知明白了，對方說的有爸爸是指那個入獄的博士，他們不像旁觀者，有是非判斷，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外界讓他們丟了爸爸。

    “那我是你們mama，怎么樣？”

    池越知能想到的就是，父母在孩子的成長中起到最重要的作用，既然不能當爸爸，那mama也不能是博士一人當了不是。

    陳錄昀愣住了，從未有過的提問讓他思緒亂了，mama這個詞，他們只聽過，但從未有過。

    “這樣說的通了吧，mama哪能讓孩子付房租？”

    池越知將地上的人抱起來，用被子蓋上，他想到自己母親曾經唱過的搖籃曲，嘴里悠悠哼著，杜宴來像是接受了這個提議，終于睡了過去。

    現在還有一個陳錄昀，還沒等他將人帶下樓，對方問了一句：“mama，我也能有搖籃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