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稀奇古怪的吃食，雷晉義可不是沒吃過么，讓這個小媳婦兒突然一說，倒有些臊眉耷眼的不好意思起來。

    “吃不吃飯了？腚不疼了？”

    雷晉義他娘說過他，天大的好心從他那張嘴說出來也跟隔世的冤家孽債沒還完似的讓人退避三舍，再生得濃眉大眼絡腮胡，長得五大三粗臂圓腰壯，別管是敵是友，看見了都先咽兩口唾沫。

    這么些年，沒人敢在雷晉義面前犯渾，用老首長的話說，那是閻王爺見了都得哆嗦著手再親自給他添上五百年陽壽的人。

    只是，可惜嘍哇。

    結果，嘿，就這個別人給他送到炕上的傻媳婦兒，你問她腚疼不疼了，她還放下碗把手伸到后頭仔仔細細地摸了兩把，瞪著兩個杏仁眼，皺皺眉頭看著他：“疼。”

    嚯，好嘛，她還真當他關心她疼不疼了？

    “吃飯！”

    小媳婦兒點點頭，把那盤香椿芽兒炒雞蛋往他面前推了推：“這個，好吃的，你別嫌。”

    雷晉義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抬眼看看她，她一臉認真，圓圓的杏仁兒眼哭得還有點紅，但卻是滿眼虔誠的笑。

    想起來老李頭說她傻，是真的傻，剛挨了他的打，屁股還疼著也不記仇，還把菜推給他。

    他懶得再想，反正這兩三個月下來，他也知道她是有點兒缺心眼兒，但是你要放她一個人干活兒，又保準出不了岔子。

    算了，雷晉義夾了口菜嘗了嘗，嗯，是不錯，香椿芽兒有味兒，卻不重，雞蛋炒得嫩乎乎，筷子一夾上去，還顫兩下。

    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來她那兩瓣兒沒挨打的屁股，也是嫩乎乎，一巴掌拍上去，也顫兩下。

    外面還霧蒙蒙的呢，怎么就突然有點燥熱？

    雷晉義又咬了兩口杏花餅，小媳婦兒也跟著咬了兩口：“好吃的吧？”

    他匆匆瞥她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小媳婦兒咯咯地笑起來：“那你多吃點，就著點兒粥。”

    說著又把他面前那碗棒子面兒粥往他眼前推了推。

    又不是夠不著，可是每回吃飯小媳婦兒都得等他挨個兒都嘗一遍正兒八經開始吃了以后，她自己才能好好吃飯，他一開始不明所以，見她滿臉殷切地看著他，把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問她怎么了，她怯生生地問了他一句：“好吃么？”

    在部隊里訓練的時候，大家吃飯都是為了填飽肚子有力氣，餓得狼吞虎咽，哪怕是個生包子都能一口氣吞倆，再說到了戰場上，有時候連飯都沒有，但凡有口吃的那都是為了活命，更沒人去尋思好吃不好吃了。

    只是他頭一回看著她那雙眼，突然就哽了一下，點點頭，應一聲“嗯”，她才眨眨眼歡快地吃起飯來。

    現在他已經習慣了，有時候小媳婦兒還沒問他，單是看他一眼，他便點點頭應一聲：“嗯，吃吧。”

    熱菜熱飯的下肚，雷晉義渾身舒坦了不少，突然就有點奇怪，剛結婚那幾天她看他總是怯生生的，有時候跟他說話還捏著衣角，那會兒他還沒揍過她呢，結果兩三個月過去了，都挨了他好幾頓巴掌了，怎么現在她又不怕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