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當時鐘敲響四下，世上一切瞬間為茶而停了。

    精致小巧的東方瓷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馥郁的紅茶香氣夾雜著玫瑰和榛子的濃香，三層的瓷盤上依次盛放著牛角面包、松餅和輕盈香甜的蛋糕以及其他甜香四溢的小甜品，鮮花則是來自南邊茲別塔市舉國聞名的薩爾藍花，似乎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魔法保存，以至于這種嬌嫩的鮮花在穿越過大半個國度后還能帶著露水羞答答的綻放。

    公爵從不在這只金絲雀上吝嗇。

    雖然克麗絲·坎貝爾以首席之名畢業于帝國最優秀的貴族學院，但現在還是得如同普通的貴族小姐一般跟這些嘰嘰喳喳的女士們一起坐在這里，微笑著應付來自早已聽爛的無趣八卦，聊一聊最近新出的某本羅曼蒂克，如果足夠倒霉的話還得溫聲勸慰某個陷入情傷的小姐，雖然這些小姐也只是暫時裝裝樣子。總的來說，她的日常就是在這個無聊的大花園大把的浪費著自己的時光，當然，貴族把這種生活稱之為上流。

    有點想艾倫了。

    克麗絲盯著桌子上離他最近的那朵肆意開著的薩爾藍花，稍微有點走神，昨天他把自己做的合不攏腿的時候夸了自己那個不知羞恥的部位就像朵花一樣，可是那么丑的東西真的會像花嗎……

    “那個私生女竟然把主意打到蘭尼斯特殿下去了你說可不可笑，哈哈她就像一個不知量力的小丑一樣竟敢寫了那么多封不知廉恥的情書，還公開示愛。不過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還妄想著蘭尼斯特殿下的垂青……克麗絲？你有在聽嗎？”

    克麗絲慌忙回過神，露出一個稍帶歉意的微笑柔聲說道：“不好意思愛莉，我剛剛有些沒聽清楚，可以再說一遍嗎？”

    旁邊的那個伯爵家的小姐哪會怪她，又繪聲繪色的復述了一遍。

    克麗絲看似很認真的溫柔的看著她，時不時回應，實際上已經放空思緒漫天神游去了。

    好想他啊。

    克麗絲默默絞緊下體，他濕了。

    貴族小姐間茶話會的時光對克麗絲來說總是特別冗長，所以當一片羽毛晃悠悠落在他手邊的時候，在這場鮮花、音樂和甜香的茶話會上就格外明顯，克麗絲心里一動，有些控制不住的欣喜。她起身微微行了一禮，表明自己有些雜事需要處理，走出花園后隨便找了一個理由打發自己的貼身女仆就急匆匆的朝著后院走去。

    羽毛是他跟艾倫的信號。

    參加的茶話會的裙子不需要太華麗，但作為坎貝爾府上的明珠，克麗絲今天穿著也依舊很繁瑣。層層的裙擺上有著精致的手工蕾絲，這是專門為他編織的特殊花樣，一尺的價格貴的令人咂舌。雖然說克麗絲早就習慣了這些貴族小姐們穿的裙子，但還是容易被這種復雜的大裙擺絆住。

    終于在他提著裙擺走上那道幽長的樓梯時不小心被那些華麗復雜的緞帶絆了一下，克麗絲甚至來不及發出驚恐的呼叫就直直的向后倒去，有些糟糕，他想，這里沒有什么仆人經過。不過預想的疼痛并沒有到來，他倒進了一個少年的懷中。

    “嘖，這么著急嗎？”少年在他耳邊低低的笑，“小sao貨這么想吃我的jiba了嗎？”

    克麗絲有些委屈的反手摟住艾倫，沒有解釋那些討人厭的無聊宴會和這些他無比厭惡的裙子。

    他只是有點委屈，沒由來的。

    有時候他會想自己到底是男性還是女性，還是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從小因為這樣怪異的身體，父親覺得他惡心，母親也討厭他。父親因此養了無數情人，母親想要再生育一個孩子，為此成為了教國最虔誠的教徒，但最后還是郁郁而終，而即使在最后，她也依舊沒有給他半點溫情。克麗絲知道就連除此之外唯一得知他身體秘密的大總管私底下也鄙夷著自己，認為自己是污穢與不詳。帝國這么多流傳著父親多么寵自己的傳聞，也只不過是他為了掩飾自己身體實際情況在外面營造的表象。

    他也曾經想過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雖然他是這么一個令人惡心的怪物，也可以為家族的榮耀貢獻自己的價值，但是當他以首席畢業難掩驕傲的去找父親談判的時候，卻被他那種藐視的眼神看著，一瞬間又失去了想要說出來心里早就想好的那些言辭的勇氣，未能吐出那句話。

    他想要以男人的身份，坦坦蕩蕩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被逼著參加所謂貴族小姐的日常宴會，旋轉于一個又一個的舞會，繡花、繪畫、詩歌以及打獵，后來他想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是這樣可笑，也許這就應該是他的日常生活。

    艾倫闖進了他貧乏無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