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人民醫(yī)院

    燥熱的夏季午后，醫(yī)院的走廊很安靜。十指緊扣著的雙手，偷偷藏在了兩個大男人的腿間。

    秦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沉默不語。

    項一州才知道秦天他媽是重度高血壓，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因為他倆的事兒被氣到暈厥進了醫(yī)院。醫(yī)生說再不好好控制，會非常危險。

    他自責(zé)道:“對不起，我當(dāng)時不該進去的?！?/br>
    “不怪你。”秦天淡淡地開口，“你先回去吧?！?/br>
    項一州的四天假期才剛過大半天，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心里有太多的話想說。

    他想問秦天，回去之后呢？也想告訴秦天，天大的事兒，他都愿意陪著一起面對。

    秦天重復(fù)了一遍，牽著項一州的手卻越來越緊。

    項一州知道秦天心里不好受，他壓低了聲音:“真不想回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br>
    倆人分別在醫(yī)院的走廊里，項一州回頭看了眼身后的秦天，越看越舍不得。他轉(zhuǎn)身快步走過去，把人拉到了電梯旁邊的安全通道里，狠狠地親了上去。

    秦天抱緊項一州，回應(yīng)了這個激烈的吻。

    他們呼吸相融，難舍難分。

    項一州拍了拍秦天的后背，“天大的事兒，我陪著你?！?/br>
    “嗯?！鼻靥斓吐曊f道：“回去注意些，這幾天可能沒辦法聯(lián)系，抽空給你打電話?！?/br>
    “行。”項一州放開秦天，“我走了?！?/br>
    “去吧，我得回病房了?！鼻靥煺f。

    項一州點點頭，進了剛打開的電梯。

    秦天回到病房，坐在了床邊。

    董淑君側(cè)頭看向兒子，虛弱的語氣中帶著嚴(yán)肅，“我已經(jīng)給你爸打過電話了，他現(xiàn)在忙得抽不出時間過來，你好自為之！”

    秦天靜靜坐著，過了會兒，他問：“媽，吃蘋果么？”

    “不吃?！倍缇齽偛啪捅锊蛔×?，她問兒子：“跟那年輕人說清楚了沒？”

    “媽，即使跟他說清楚…”秦天平靜地說道，“我也會一直一個人。”

    董淑君嘆了口氣，“小天，人這一輩子，都是這么過來的。哪有不結(jié)婚的？你沒個孩子，將來老了怎么辦？你們兩個男的，能有什么結(jié)果？”

    “我會好好工作?！鼻靥煺f完，又沉默了。

    董淑君看著不吭聲的兒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兒。除了一遍又一遍地勸說，她不知道該怎么去改變。如果兒子執(zhí)意要跟那個年輕人在一起，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秦天請了幾天假，在醫(yī)院里照顧他媽。期間接到了他爸打來的電話，他爸電話里沒說太多，只叮囑他好好工作，現(xiàn)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有什么問題等回去再說。

    董淑君回去之前，再次語重心長地叮囑兒子，“小天，媽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可能放不下，以后你就懂了?！?/br>
    秦天把他媽送進車?yán)铮皨?，您多注意身體?！?/br>
    董淑君沒再多說，“好好工作。”

    …

    剩余的三天假期里，項一州沒有收到秦天的消息和電話。心里擔(dān)心又著急，偏偏只能忍著主動打電話的欲望，逼自己去公司加班了。他估摸著秦天爸爸應(yīng)該也知道這個事兒了，事態(tài)可能比想象中的還要嚴(yán)重。

    經(jīng)過這么一出，他開始思考自己父母的反應(yīng)。他媽倒是沒高血壓，可要是也氣出毛病了怎么辦？老這么溫水煮青蛙，效果不見得會好。

    從豐城回來的第八天，項一州終于接到了秦天打來的電話。他把正在匯報工作的助理給請了出去，走到隔壁休息室才接通。

    “再不給我打電話，我這頭發(fā)都等白了。”他關(guān)心道：“沒出什么事兒吧？你爸知道了么？”

    “沒事兒。”秦天解釋了這幾天的情況，他一直在醫(yī)院里陪著他媽，過后就是處理堆積下來的工作。他爸也知道了，但電話里并沒說太多，他讓項一州別擔(dān)心。

    項一州耐心地聽完，心疼地說：“真夠辛苦的，回頭給你按摩捶背?！?/br>
    “嗯?！鼻靥祛D了片刻，第一次主動談及出柜的話題，“我媽不能再受刺激了，她高血壓老不穩(wěn)定，吃藥也控制不好?！?/br>
    “我明白?！表椧恢菡f，“以后咱不刺激她，就偷偷摸摸的。你別說，好像還挺刺激，跟地下情似的?！?/br>
    “對不起?！?/br>
    項一州聽到這三個字，當(dāng)即就不痛快了，他佯怒道：“你跟我道哪門子的歉？以前讓你道歉死活不干，這會兒說什么對不起？我看你是屁股癢，欠cao了！”

    “不能帶你回家。”秦天說完，又不吭聲了。

    “沒事兒，我還不一定能帶你回家呢?！表椧恢菹肫鹱约哼@幾天的考慮，他說：“我打算跟我爸媽攤牌了，老這么著心里也沒底。你別勸我，你爸媽都知道了，我爸媽也不能被蒙在鼓里。我等找個合適的機會，試著說說看。要不等你回來了，咱倆都沒法住一塊兒?！?/br>
    秦天知道項一州聽不進去，不過還是勸他最好別說了，注意長輩的身體狀況。

    …

    依舊是煎熬的異地戀，只不過這一次，兩個大男人變得更加小心。秦天隔三差五就會接到他媽的電話，明面上是關(guān)心，實則是勸他走回正道。他不能提跟項一州的事兒，只能一遍遍地重復(fù)著自己會選擇一個人生活。

    項一州決定在攤牌之前，先去豐城看秦天。作出決定后，他給秦天打了一通電話。

    “我明天一下班就過去，你媽晚上總不能搞突襲了吧？”

    “不會，她都白天來?！?/br>
    “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給你帶點過去。”

    “沒有，來個人就行了。”

    “行，乖乖等著。”

    隔天一下班，項一州歸心似箭。曾經(jīng)嫌棄過的農(nóng)村破房子，留下了他和秦天最珍貴的回憶片段。他甚至想起了遙遠的未來，等他跟秦天退休的時候，就到農(nóng)村安個家。沒事兒種點健康的綠色蔬菜，再養(yǎng)條狗看家護院。

    秦天停下手上的工作，看了眼筆記本右下角的時間。距離項一州出發(fā)已經(jīng)過去了五個小時，應(yīng)該快到了。

    他拿上手電筒，出了門。

    夏季即將過去，涼爽的夜風(fēng)吹亂了秦天額前的碎發(fā)。他剛要打開手電筒，燈光由遠及近，照亮了眼前的土路。

    項一州透過擋風(fēng)玻璃，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沖那人嘀了下喇叭，隨后降下車窗，喊道：“干嘛呢這是？快回去，小心蚊子咬著腿！”

    為了避免項一州嘮叨，秦天回屋了。

    項一州停好車，快速沖進屋，他一把抱住屋里的男人，笑著問：“是不是想我了？瞧你跟個望夫石似的?！?/br>
    “想多了?！鼻靥煺f，“準(zhǔn)備出去散個步?！?/br>
    “好好好，你散步?！表椧恢菘吹酱采系膬缮頁Q洗衣服時，夸道：“衣服都準(zhǔn)備好了，還挺貼心。”

    “行了，老抱著不嫌熱？一塊兒去洗澡。”

    項一州放開秦天，拿起床上的兩身衣服，“走，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