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牙再次上線時已經是半個多月以后了，在這半個多月里他聯系到了自己曾經的好友和隊友們，說服他們進入了這款游戲中。并且把自己曾經遺留下來的仇家、敵人通通清理掉了，避免之后自己會因為現實中的問題而長時間脫離游戲。

    是的，夜牙已經準備將自己之后一段時間的生活全部放入游戲，他認為這很值得。

    跑上跑下的這幾天讓夜牙完全沒時間關注自己的直播間，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間已經逐漸成為了“法瑞爾后援團”，其中主要成分還是討論關于惡龍之首的情人等八卦。

    五天后，已經處理完所有遺留問題的夜牙剛上線，就發現主城周圍的氣氛簡直凝滯到了幾點。

    天空昏黃，不少建筑變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說不清道不明的硫磺味也在風中飄散著，摻著沙的漩渦在石頭路上旋繞，風穿過房屋的洞口發出沉悶的風聲。

    他之前下線的時候是在游戲主城下的線，難道他被什么任務傳送到了絕地么？

    夜牙急忙拽了個路人詢問怎么回事，“這位小兄弟，我好幾天沒上線了，請問現在是什么狀況？怎么跟世界末日了一樣？”

    “你有所不知，昨天大BOSS法瑞爾降臨，說咱們玩家搶了他的寶物，直接一口火焰吐息就將主城的建筑燒毀大半。并且還放話說今天下午三點還會再來一次，屆時必須要交出他的寶物，不然就要毀了這個城鎮。”路人無奈的攤了攤手，將自己的等級條亮出來，“昨天在這里呆著的玩家基本都掉了一級，npc倒是因為實力強大而少有損傷。”

    “你說到底是哪位膽大包天的玩家居然敢去搶資料片BOSS的寶物？尤其資料片BOSS還是條龍。”路人心有余悸，西方神話中龍是出了名的貪財護食，去搶西方龍的寶物？真是找死啊。

    夜牙若有所思，他可以確定他離開的時候身上并沒有法瑞爾的東西，那也就是說在他下線的五天里，還有別人接觸了法瑞爾。

    既然法瑞爾會找來這個城鎮，至少表示這個玩家還在這個城鎮內。

    但既然寶物已經搶到了，為什么這個玩家不跑呢？

    夜牙看到了一些離開城鎮進入森林的玩家。

    城鎮似乎也沒有被法瑞爾用結界包裹，那玩家很可能是自己不跑。

    夜牙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小偷身上存在不得離開的任務。

    “那么讓我看看，是哪位幸運兒偷了惡龍的寶物結果被找上門了？”他低低的笑了兩聲。

    走進旁邊漏風的酒館，夜牙開門見山對著酒館老板就問，“最近這座城市里有沒有特殊的關于降臨者的消息？”

    酒館一向是打聽消息的好去處，既然已經做好進去怪物陣營“先驅者”的打算，夜牙就準備先給那個男人送個“見面禮”。

    “特殊？近期的話那也只有飛虹公會了吧？最近一段時間飛鴻公會周邊的人來我家喝酒的時候，總是會朝我抱怨飛鴻公會不是人，大晚上吵吵鬧鬧，日日開宴會。”酒館老板擦著手中的實木小酒桶，將填補漏洞的木板遞給身旁的兒子后，思考了一下近期酒客們抱怨的話。

    飛虹？那可是我的老宿敵了啊！

    “因為夜牙你經常光顧我的情報屋，所以我額外給你吐露個消息。”酒館老板突然又想到了一個點，“也就是在昨天惡龍來襲的時候，整個飛虹公會的人都不見了，諾大的公會空無人影，簡直就跟個鬼公會一樣。”

    作為十二游戲主城之一的蘭瑟城中最負盛名最強大的公會，實打實的蘭瑟NO.1。

    公會內部又怎么會空無一人呢？光是每日公會成員需要的怪物情報的消耗對于公會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一般公會會在情報鏈與雇傭任務中找到一個平衡點，來維持日常公會的花銷。

    所以飛虹公會內部空無一人，絕對是有事情發生！

    夜牙已經基本把目標確定下來了，但也不排除這是真正的竊寶者的障眼法，不過飛虹公會是必須要去看看的。

    下一步就是潛入飛鴻公會看看有沒有線索。

    夜牙做好準備，買了半背包的毒藥隱形藥，又另掛了半個背包的各類品質匕首。他有個技能威力巨大，但條件就是需要耗費一柄匕首，便于逃跑。

    夜牙躡手躡腳的到了飛鴻公會的后門，抓鉤抓住公會房屋的木質頂板就飛到了房頂上。看著公會敞開的后天窗，天窗里面是空無一人的大廳，沒有一個人說話或走動的聲音，死寂的可怕。

    掀開天窗，夜牙往里面扔了個剛逮的小鳥，試探一下是否有機關。

    在小鳥落地后夜牙觀察了一下發現似乎并沒有觸發什么機關。

    很好。

    夜牙雙手用勁，以極強的握力和臂力，抓住天窗的邊緣一個前翻翻了進去。

    光靠雙手吊在天窗邊沿的夜牙，在確保小鳥也沒有因為中毒等因素不適的時候，才松開了自己的手，自由落地。

    啪……

    極其輕微的腳步落地聲，專門換上無聲鞋緊身服的他這一次不可謂沒有準備，職業刺客在隱匿方面還是很有心得的。

    掏出自己懷中在黑市買來的飛鴻公會內部結構圖，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會長室。

    在前往會長室的路上，夜牙能夠明顯感覺到屬于蘭瑟第一公會的奢華和氣派。

    瞧瞧啊！無處不在的防御寶石、掛在隨手可及之處的防御卷軸和附魔武器、懸掛在穹頂下綴滿了水晶和導魔體寶石的吊燈……無一不是奢侈品啊！

    最近有些窮的夜牙恨不得拿出自己的盜賊之刃將這些奢飾品一個一個全都摳下來。

    可惜，財富在眼前我卻不能拿。

    夜牙隱晦的嘆口氣，作為一名現實中的傭兵游戲的盜賊玩家，他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現在并不是能夠偷竊的時機。

    戴著附魔LV.4隔絕氣息的白手套，夜牙戀戀不舍的摸了一把墻壁上的防御寶石過了過手癮。

    “……算你們走運。”

    會長室。

    夜牙是從會長室旁邊的通風口鉆進去的，通風管道似乎經常被清理，他鉆進來后看過了，衣服上沒有絲毫灰塵。

    朝會長室里甩了個“危險檢測”魔法，因為時間關系只能練到LV.3，不過對付一個會長室還是夠用了。

    半伏在辦公桌前的夜牙看了眼“危險檢測”反饋的信息。

    “沒有毒氣、陷阱，沒有生物。也沒有煉金魔偶和傀儡人……飛鴻公會的會長腦子瓦特了？難道認為自己的公會不需要攻擊型防御？”

    百思不得其解的夜牙查看了下辦公桌，醇黑酒木制成的辦公桌即使是外觀都透露著一股低調的奢華，它還能隨時散發獨屬于酒木那股混合著美酒與松木的香氣。

    酒木是少數幾種適合被制成武器的木類，平時黑市上一塊門板大小的酒木就會引起玩家的爭搶。

    至于飛鴻公會拿酒木做辦公桌……

    對比起來還是個窮逼的夜牙無言以對，并表示他果然不懂有錢人的快樂。

    辦公桌被綁定了昂貴的快速傳信魔法，按他的想法，辦公桌里面絕對有關于竊寶賊的線索。

    “讓我看看你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夜牙一咬牙，將自己之前完成任務后獲得的一次性完美開鎖道具用了。

    “抱住法瑞爾大腿的機會絕對比一個區區完美開鎖道具值！”

    夜牙拉開了抽屜，伴隨著深沉醇厚的酒香溢出，映入眼簾的是一封拿上好色澤火漆封口的信件。

    信件沒有打開，似乎是收件人還未來得及看就匆忙離開。

    “飛虹親啟”

    “任務道具已鑒定成功，等你死亡后惡龍標記解除，再速來北梔城。到時我會在城墻上等你。”

    信里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證實了夜牙的想法。

    惡龍標記……死后才能解除的追蹤印記？那之所以飛虹不離開蘭瑟城的原因也是因為之前這封信還沒送達，他不知道寶物被運往了哪里。

    夜牙思索一番后順手將信件踹進兜里，準備之后獻給惡龍法瑞爾。看了下表，他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再過三個小時就到了惡龍說好的時間。

    身資矯健的躍起，雙臂吊著天窗邊沿往上使力。

    伴隨著酒香，夜牙離開了。除了已經被撬開的酒木辦公桌外，他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身兼數職的他更是知道該怎么清理“尾巴”，在離開公會百米后，夜牙將自己的緊身服和無聲鞋都脫掉。在路過一個小樹林時，夜牙迅速完成了從竊賊到主播的轉變。

    “今天我們的目標是無傷50級泥沼地蜥，泥沼地蜥的特性就是baba……”

    ……

    三小時后，完成直播間偽裝的夜牙依靠著任務【來自龍息之鄉的信件】里的法瑞爾追蹤器，成功找到了坐在方圓百里唯一能看到蘭瑟城全貌，樹冠最高點的法瑞爾。

    頂著來自惡龍的龍威，被自己冷汗浸濕的夜牙閉著眼將自己收獲的信件交給了法瑞爾，即使只是法瑞爾的一個眼神，都寒毛直豎。

    沒辦法，光是惡龍身邊都常年伴隨著最上位捕食者的威壓，自己沒有腿軟就讓夜牙感到很欣慰了。

    今天的法瑞爾穿的并不是上次見到他的便裝，更是更奢華更靚麗的正裝。

    頭頂上猙獰張狂卻又自成魅力的龍骨王冠，將上半身下半身包裹大半的猩紅刺鱗皮甲，繪滿魔紋工藝中頂級的魔紋的亞龍獸護腕。

    完完全全可以隨時出門打仗的裝備，愣是被法瑞爾貫穿了暴力美學的極致。

    帥氣到極致，殘忍到極致。

    “你……我似乎有印象。”多爾看著雙手舉信的男子，嗅到了他身上降臨者的氣息。

    不是前兩天偷他寶物的竊賊，而是是更遠一些……

    “你是那個我和夏貝特重逢的時候在場的那個小家伙？”

    多爾將原本撐在王座旁的劍放到了腿上，手臂扶著擰成王座樣的藤蔓扶手，一手摩擦著下巴，低垂眼眸注視著夜牙。

    驚懼席卷全身，龐大的壓力幾乎要將夜牙死死跪在地上。只是一個凝神，他就感覺到死亡張開雙手在歡迎他。

    果然不愧是耐勒夜止小兒啼的法瑞爾！

    他殺過的人……恐怕比自己見過的都還要多。

    夜牙艱難開口，如果這個時候就漏了怯……恐怕這次的事情就與他無緣了。

    “是的法瑞爾陛下，我叫夜牙，前些天聽聞您的寶物被竊賊竊取，而我心中剛好有個竊賊的人選。本想只是去看看，卻沒想到寶物真的是在那人手里。”

    說著說著，夜牙頭上的冷汗越出越多，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自己被血霧包裹。

    “法瑞爾陛下，我會替您將您的寶物從那可惡的竊賊手里奪回，還請您給我一個加入您陣營的機會！”

    聽著座下之人的匯報，多爾不緊不慢的敲了敲藤蔓扶手，思索著。

    “我知道的你的目的什么了。降臨者，我沒想過你居然試圖加入‘先驅者’。這有些不合常理，在你們的立場上來說，我們才是被征服者，對你們有益的事情為什么還會有人拒絕呢？”

    多爾抬起胳膊，火焰聚集于他的手中，在他的控制下形成一個兩個小爪爪握住囚籠欄桿奶聲奶氣嘶吼的小西方龍。

    “我大概能猜出來你們和我們的關系，能直接以無上偉力將一世界造為囚籠，再將囚徒直接強制化為己用的守門人。也就是‘看守’你們這些降臨者。”

    “能有這種實力的人……或者不是人，絕對和我們的層次有本質上的差別。”

    “殖民者與被殖民者的關系，一向都是充滿殘忍與血腥的不歸路，反抗與壓迫是永恒的主題。作為人類，你生來就會站在人類的立場上行動，但我一直都知道，人生而百態，會有人欺凌他人，也會有人憐憫弱小。

    你現在告訴我你想要幫助我？降臨者，你是在憐憫我么！”

    法瑞爾的語氣沒有疑問，但周圍綠色的藤蔓隨著他氣勢的涌動已然蘇醒，開始狂亂的飛舞，似乎是想要安撫盛怒中的惡龍之王。

    咔——咔——

    無數粗大的樹枝條藤崩斷，露出白生生的裂口，酥脆的就像個小餅干。

    王座之外，百米之內，寸寸綠色樹冠被迫下壓十厘米。

    嘴角流出滴滴鮮紅，夜牙捂著胸口，感受胸腔每一次跳動時無比清晰而分明的悶痛，絲毫不敢抬頭。即使是這個時候，夜牙也不得不承認，惡龍法瑞爾并沒有用力。

    雖然是質問的語氣，而且地勢也改變，但夜牙可以從傷勢判斷出來法瑞爾并沒有很生氣，他只不過是在考驗他。

    想想也是，作為在耐勒大陸中目前出場可能以后也是最強的種族，龍族對于自己的種族認同感不可謂不高。

    即使作為棋子被cao控被侵略，法瑞爾依然在百年前就發現了世界的不對勁，并且做出了選擇。

    這樣的強者又怎會需求他人的憐憫？

    這樣的強者又怎會因弱小的他而生氣？

    也是多爾腦子好，換其他龍族來，或許連夜牙都不會見，直接就在他來的路上降下熔巖毀滅了他投靠的誠心。

    西方龍的傲氣不管是在耐勒還是夜牙的世界，都是出了名的。

    被金色龍眸壓迫凝視的感覺并不好，夜牙甚至可以感受到內臟在壓力下破裂，骨骼也嘎吱作響。

    恐懼絲絲線線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屏住了呼吸。

    在凝滯的氣氛中，夜牙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了坐在上位的男人。

    “當然不是！法瑞爾陛下，憐憫是單方面的付出，而我則是在試圖與您達成交易。

    我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幫助您，而您只需要將我收入‘先驅者’。輔佐強者能讓我在一定程度上感到愉悅。”

    “我伸出援手，收獲滿足感，這又怎么能說是一種憐憫呢？”夜牙特別機靈的將自己可以從幫助npc反抗來獲得的喜悅換成了輔佐強者得到喜悅。

    將對立者的關系弱化，也削弱了受幫助者弱小地位的意味，將夜牙請求的語言力度增大。

    這句話并不像夜牙能夠說出來的話。

    當然，這是他與他曾經的隊友們商量好的問題回答，在下定決心加入耐勒反派陣營的時候，包括夜牙在內的10名人類早已開始計劃該怎么“欺騙”這位強大而兇猛的惡龍陛下。

    這其中自然是包括了“需求與被需求者的關系”這一問題。

    法瑞爾聽到這句話后微微點點頭，似乎是有些不置可否。

    得到肯定的夜牙繼續乘勝追擊，“更何況法瑞爾陛下，關于您所說的殖民者關系，我方也有一些證據表明，這是我們世界中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陰謀。

    大多數人并不知曉，而是認為這只是個‘游戲’。”

    說到這夜牙不確定法瑞爾知不知道游戲是什么意思，“陛下，所謂的游戲……”

    “不用多說，我知道。”

    哦你知道啊那我就省……

    等會？你知道！！？

    夜牙的表情有些凝固，游戲中智腦在玩家語言泄露控制以及NPC所能聽到的消息這方面限制一向很嚴。

    那法瑞爾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