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初泛白，東方的群星漸隱于墨藍之下，架上的銀色鳥懶洋洋地舒開羽翼，回頭看了縮在床上，呼吸平穩的程橙，撲上枕邊，輕啄幾下她睡得凌亂的發絲。

    程橙睡得正熟，一動不動。垂著純銀尾羽的鳥兒振翅從小圓窗飛了出去，身影融化在破曉前的月光中。

    小圓窗又被綠藤封住，只是綠藤間隙，伸入了一雙瑩白的小手，施力掰開一道縫，幾個小人影就擠了進來。比玩具還小巧精致的身形，散發淡淡熒光。

    程橙坐在床上，雙眼發亮地看向面前的幾只小妖精。

    “所以說，為什么請求我們這么早來啊……睡眠不足，可愛程度都打折扣了呢嗚。”一只小妖精打著呵欠，落在她掌心，撒嬌一樣蹭了蹭她的手指肚。

    “那只陪伴藤大人的蠢鳥去為你采摘新鮮的食物啰～”飛在她耳畔的小妖精輕吹一口氣，語調甜蜜，如情人愛語，“所以，你有了什么壞主意呢，我親愛的人類小姐～”

    小妖精笑吟吟的眼睛似乎看穿她內心所有拙劣的計劃，程橙狼狽地避開，又不得不鼓起勇氣與之對視。

    畢竟，是她自己趁猜謎語時銀色鳥閉目養神之際，作口型請求小妖精凌晨在銀色鳥離開后來找她——曾和藤蔓一起玩弄她的銀色鳥，正在照顧和看守她。她一個人想要逃掉很難，實在需要幫助。

    而小妖精們怎么看，都頑皮又孩子氣，愛玩游戲更喜歡惡作劇。如此情況下，她也只能不抱希望試一試了。

    “它……平時經常很兇地欺負你們吧？你們想不想惡作劇捉弄它一下？”程橙磕磕絆絆地說，“比如……”

    “比如把你帶出去，讓那只蠢鳥找不到你，看它怎樣著急得團團轉？”小妖精飛到她面前，親昵地碰了一下她的鼻尖，又雙手環胸，饒有興致地說，程橙的臉一下子通紅，低頭絞著手指不敢看它。

    “是想玩這樣的‘捉迷藏’？你要是跑了的話，藤大人一定會大發雷霆，會把我們一口一個蘸著樹莓醬吃掉吧？不，那還算好的了。光是他憤怒時的魔力波動，就足以把我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妖精碾作粉末了哦～親愛的小姐，你居然這樣恨我們，想讓我們灰飛煙滅，真是沒想到，好傷心呀～”

    小妖精們咯咯取笑著，繞著她飛舞，劃出一道道流光。程橙窘迫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我沒有——”程橙挫敗地雙手捂臉，“所以你們是害怕了嗎？”

    “呀呀，”金黃眼眸的小妖精拍著手笑起來，戲謔道：“連激將法都用上了嗎？人類果然如傳說中那樣狡猾詭詐呢！”

    “不要再捉弄我了……你們會幫我嗎？不會的話，就抓緊回去吧。它隨時可能回來，不要連累到你們。”程橙郁悶地嘆口氣，破罐子破摔道。

    “咦——”小妖精托起她的手指輕吻一下，精致小臉上的笑容甜蜜得像是惡魔庭中結下的，誘人的紅石榴。

    “——誰說我們不感興趣的？”

    直到綠藤撤下，小圓窗擴成一個樹洞，程橙整個人還是懵的。兩只小妖精各拽一角，拖來一件陳舊黑袍落在她身上。

    程橙趕緊把來之不易的衣服穿上，滿懷感激。黑袍寬松，把她裹得嚴嚴實實，也不知是哪位冒險者在森林中遺失。

    “我們可是善良又可愛的妖精，面對求助之人，怎么會坐視不管呢？”

    小妖精們嬉笑著，程橙沒空吐槽。之前被過分地玩弄，她現在站起來兩腿都軟得棉條一樣打顫，稍稍并攏，腿心就摩擦得火辣辣的疼。那里還粘膩膩地糊著白濁液體，她漲紅著臉努力縮起兩個xiaoxue，不讓羞恥的液體流出。更別提被擰腫成兩顆紅櫻的乳尖，和黑袍不住地摩擦，難受得她想伸手揉一揉。

    空中的小妖精們舔了舔嘴唇，注視著站姿奇怪，面色別扭，模樣可憐的少女，似乎有yin靡色氣的氣息彌漫開來。

    人類聽不清的竊竊私語，悄悄響起：

    “……啊呀，看上去好美味……”

    “稍稍有點理解藤大人的選擇了呢，要是我能長大的話，也忍不住會抓起來關住吧。”

    “想咬一口……”

    “想弄壞掉……”

    “嗯？你們說了什么嗎？”程橙疑惑地想回頭，她已經走到樹洞邊。就在這一刻，突然卷入一陣大風，她裹在兜帽里的長發被吹開，高高揚起一道黑瀑。

    “哎？好、好冷！”程橙手忙腳亂地裹緊了黑袍，向外看去，大腦一陣眩暈——

    太高了。

    破曉夜空如墨藍天鵝絨，森林在她腳下，云霧冉冉流過身側，群星如洗，一顆顆珠爍剔透，觸手可及。

    這棵樹高大到不可思議，直穿蒼穹，貫徹天地，樹冠如空中綠城。而她就站在一個樹洞后，向下遙望，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

    “你是害怕了嗎？現在后退還來得及喲～”小妖精笑著將激將法原樣奉還。

    “沒有。”程橙深吸一口氣，把吹亂的黑發塞回兜帽里，反身抓住洞口垂下的堅韌綠藤，一只腳顫抖著，試探地踩住樹皮粗糙的紋路。

    巨樹樹皮上縱橫的溝壑也很深，像是天然的長梯。另一只腳很快也落了下去。

    幸好她有過熊孩子的頑皮童年，爬樹還是會的——盡管她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會爬一棵這么大的樹。

    必須要逃掉。她不敢想象那個叫做藤的樹之妖精回來后，自己又會被怎樣玩弄……決不能坐以待斃。

    她盡量在保證謹慎下加快速度，踩著樹皮溝壑向下爬。劃過星塵流光的小妖精揮舞著翅膀，在她身旁穿梭，發聲驚嘆：

    “好厲害！”

    “居然很勇敢……”

    “完全沒想到呢！”

    “樣子蠻帥氣的嘛～”

    又一陣高空的大風刮過，程橙閉上眼，身體像一片枯葉那樣緊貼樹干，手指用力死死抓住樹皮的縫隙。

    大風歇下，她又試探著落腳，只是拉扯間一陣酸疼，本來穩妥的落腳點一下子沒踩穩，失去重心歪斜著就要倒下去——

    手緊緊扒住了，全身重量都落在雙臂上。

    雙腳連忙踢蹬著尋找落腳點，耳畔卻傳來妖精的細語：“雖然你這樣是很可愛沒錯，但太慢了啦～”

    兩只小妖精一左一右，抓住她雙肩的一角衣服，纖小的手輕輕向后一帶，她整個人就仰面落了下去。

    “怎、怎么回事！啊——”

    從高空極速墜落。

    “別怕！”“別怕！”

    耳畔呼嘯著尖銳的破空風聲。

    “和我們一起飛吧～”

    輕柔的氣流穩穩托住后背，程橙訝異地睜開眼，望見夜色清涼，滿天繁星。而飛舞的小妖精們，比夜空之星更閃耀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