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潮（上）1845

    匆匆更衣出門，上了馬車，孔璽的臉色一直很不好。眾人不敢言語，各自垂著頭。就在車駕即將啟程時，楊千笑快步趕了過來，詫異地問：“陛下要啟程了嗎？”

    孔璽透過竹簾向外看去，見他眨巴著眼，帶著些困惑不解的神情望向自己，莫名地帶著些可愛。想了想，孔璽說：“上車吧?！?/br>
    馬車很寬敞，楊千笑上車后，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跪坐于他的對面?？篆t微微抬起下巴向身邊示意，說：“坐過來?！?/br>
    楊千笑抬起臉來，微微一笑，依言坐了過來。

    他所在的楊府就在城東區，離尚賢宮這里并不遠，要比自己回宮近一半的路程?？篆t囑咐駕車的侍從先往楊府方向前行，打算先送他回去?？粗荒樝采σ庥?，孔璽有些費解，問：“什么事這么開心？”

    “恩…”楊千笑欲言又止，低頭笑了一下，說：“陛下不喜歡聽我提起他?！?/br>
    又是藍君？

    孔璽忍著心里難言的煩悶，“哦”了一聲。他的態度不明，卻也沒有強烈反對，楊千笑想了想，笑著說：“剛剛藍將軍跟我說，他這幾日生病了，多虧陛下親自服侍他吃飯用藥?！?/br>
    孔璽很是驚訝地轉過臉來，看著他，“他主動跟你說的？”

    “那倒不是。是我看他氣色不佳，擔心他的病還未痊愈。不過他跟我說了，他病得不重，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其實陛下不用親自cao勞的，讓下面的人去辦就可以了。”

    楊千笑談不上多么英俊瀟灑，充其量只能算五官端正。但他一雙眼睛長得漂亮，尤其是笑起來時兩眼彎彎，閃著亮光，滿臉的懷喜神色簡直就要溢出來了，

    看著他這模樣，孔璽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怒是喜，沉默好一陣才擠出一句自己都覺得可笑的酸話來：“你就這么喜歡他？”

    楊千笑頓時長大了嘴，急忙說道：“不是這樣的，陛下怎么會這么想？我只是覺得陛下終究還是戀舊情的，所以心里高興。我與陛下自幼相識，我是什么樣的人，心里在想什么，難道陛下不知道嗎？”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后幾乎聲若蚊蠅，顯然很怕趕車的侍從會聽到。

    孔璽在心里好笑了一番，再去看他時就覺得越看越有趣了，嘴角也帶了些許笑意。楊千笑突然身體前傾，一手按住他的肩，在他的唇上掠過一個吻。點到即止，然后微微低頭，半邊臉都有些發紅。

    他難得主動一次，還是在宮外?？篆t沒什么心理準備，被他親得有些發懵。

    “我一直有個小小的心愿，陛下知道是什么嗎？”

    他沒有等孔璽回答，而是自己說了下去：“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br>
    孔璽心中一動，定定地看著他，楊千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忸怩不安，微微垂下眼。

    “這個心愿，算是達到了嗎？”

    楊千笑搖搖頭，低聲說：“算是達到一半吧。我是和陛下在一起，但陛下并沒有和我在一起。”

    孔璽先是一愣，隨即就讀懂了他的意思，一瞬間徒生一股子厭惡之情。雖然楊千笑是他青梅竹馬的密友，他也一貫很寵楊千笑，但公然挑戰皇權還是他不可容忍的事。

    “千笑，你現在索要的東西太多了。你應該知道，就算是皇后，也沒資格要求朕對她從一而終！何況——”

    孔璽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后笑了一聲，說：“你也未必是全心全意的，在你的心里也另有其人。”

    “我沒有！我…”

    “嗯？”孔璽立即打斷了他，挑了挑眉。楊千笑驚覺自己的聲音似乎太大了些，忙閉上了嘴巴。

    駕車仆從顯然能聽到二人的對話，除非他們都聾了。但沒有一個人敢吭一聲氣，連一聲咳嗽都不敢發出來。

    車行了許久之后，簾外人問：“陛下，前邊就是楊大人府了?！?/br>
    孔璽“嗯”了一聲。楊千笑正襟危坐，目視前方面無表情，直到下車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走進長壽殿時，孔璽意外地看見了等候多時，神情焦慮不安的皇后秦宮子。

    秦宮子是前朝太師秦昭最小的女兒，當初是作為政治聯姻與皇子孔璽成親的。按親戚關系算，她和藍君還是姑表親的兄妹，因為藍君的母親是秦昭的meimei，只不過她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在成親當日，孔璽就鄭重其事地和秦宮子約法三章過：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給孔璽惹麻煩，孔璽將永遠保證她一宮之主的地位。

    他們成親這幾年來，孔璽連一根手指也沒碰過她。秦宮子多多少少猜到孔璽的性趣所在，但只裝作不知。兩人經常在朝臣面前裝出一副帝后恩愛的模樣，回到后宮后，幾乎連話都很少講。

    突然看見她，孔璽有些費解。秦宮子有些慌亂不安，但很快就鎮定下來，按禮制向他行禮后，說：“皇上要查陳素已的案子？”

    孔璽并未回答，很好奇她到底要說什么。秦宮子輕聲說：“臣妾沒有想要干政之意，只是，覺得好奇?！?/br>
    “放心，朕心里有數?！?/br>
    秦宮子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想了想，又叮囑孔璽夜涼注意添衣之類的冠冕話，就退下了。

    孔璽其實有點內疚，總想說點什么好聽的話安慰一下她，終究也沒有說出口。待她離去后，孔璽招玉珞前來，將宮中近日得的貢品分了些有趣的，賜給了皇后。

    他大概能猜到秦宮子此行目的，她代表著秦家和藍家雙重身份，她不希望孔璽用皇權對藍君帶領的北三軍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