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想表達一下愛意
江橋抱住陳書競,哭得抽抽搭搭。他說我做不到呀,怎么辦,我不愿意…… 陳書競心疼起來,不禁收緊了手臂,撫摸他的頭發,“沒事,你跟著我就行。又沒人會逼你。” 江橋抽泣著,揩了把眼睛,小聲說老公,我叫你老公行不行?陳書競立刻說行,都可以。 江橋立刻好受多了,眼淚止住了些,柔軟地趴在他胸膛,輕聲喘息。 他說老公,要不然我假裝答應她,等她給我錢,我就拿給你拍電影,好不好,你不是缺投資嗎?親親。 陳書競:…… 薛雪知道估計氣死了,好家伙,這聽了老半天,就聽懂件討好男人的事情。 但陳書競確實吃這套。 他的呼吸一頓,接著陡然加深了,像被羽絨被裹住了心臟,溫軟得難以置信。連聲音都放得很輕:“有毒啊你,傻瓜。我愛你,親親。” 他說我愛你。 他覺得江橋很可愛,很懂他,實在合心。在這一秒,男人的情感攀升至山頂了,仿佛是第一次陷入戀情。 而江橋呢? 江橋早就吊在山上,夏日酷暑,冬日嚴寒。 快要撐不下去了。 又過了兩天,江橋收到好友申請,是翟明克。對方約他出來,說想聊天。 他有點心慌,怕被知道了懷孕的事,陳書競會不高興。不然還能聊什么呢? 翟明克請他去吃飯,在CBD高層的旋轉餐廳,送他鮮花和美酒,說看見你倆吵架了,我喜歡你,要不要在一起? 江橋被驚呆了,“啊,啥玩意?” “你太漂亮了。”翟明克說。他是單眼皮,整個人很陽光少年氣,“我第一次見就著迷了,簡直是夢中情人的類型。” 江橋被雷著了,尷尬地說:“這個,對不起,我還沒分手。而且梁巧……” “她很好,但不夠漂亮,比不上你。”翟明克真誠地說,試圖握他的手,被拒絕了,就自然地收回來。 “陳書競分手快,這誰都知道。”他嘆了口氣,“沒關系,我可以等你。只是想表達一下愛意,希望你能接受,讓我愛你。” 江橋連忙搖頭,“不了,對不起。” 晚上,他又收到翟明克的告白信息,問他真的不考慮?江橋刪掉消息,內疚地說不用,謝謝你。 第二天,梁巧找他吃甜品,高高興興地分享道:“江江,我談戀愛啦。翟明克昨晚跟我表白了。” 江橋:“……” 他沒忍住,抻頭看梁巧的微信,發現跟翟明克發給自己的一模一樣,只晚了個三十分鐘!我去。 他無語極了,見梁巧捧著臉,陷入真愛似的甜,腦子卻反復循環著那句:她不夠漂亮,比不上你。 怎么他媽的這個德性?! 江橋忍不住開口道:“翟明克好像不太好。” 梁巧面色一凜,“怎么了?” 江橋猶豫了,覺得不應該說,但相處起來,他發現梁巧其實很單純,萬一…… 江橋一時沖動,解釋了昨天的經歷。 梁巧聽著,面無表情,“所以呢,關你什么事情?” 江橋一愣,“你……” 梁巧拍了下桌子,怒道:“那你都拒絕了,他換人怎么了?誰在乎啊!我就喜歡他長得帥,想拍情侶照,不可以?誰要你來膈應我,顯得你很受歡迎啊?” 江橋結舌,半晌才說:“隨你吧,我走了。” 梁巧的自尊心受傷了,很生氣,故意欺負他:“你說翟明克人不好,那你家陳大帥哥,他人好啊?他跟班長meimei不清不楚就算了,跟小公主還有一腿呢!” 江橋猛地拽住她,“真的嗎?” 梁巧嚇了一跳,有點心虛,“沒有,我不知道。但小公主說他倆人在King’s club喝酒玩游戲,就他倆。小公主什么名聲,你不清楚?” 江橋跑出商場打車,往朝陽區走。 King’s club在朝陽區的中心地帶,離人民法院很近,但有些服務卻是不合規、也不違法的。陳書競帶他去過一次,說不喜歡,沒勁。 那還去個屁啊! 此時已經入夜了,陳書競說過,晚上見。江橋不應該介意的,早就習慣了,隨便他去哪兒,他總會回來啊。 但此時此刻,他想見他,問他一句話。 也許是薛雪的警告,也許是Kiko、翟明克或者梁巧。這些人太可怕了,總是半真半假,讓他很難做夢,又沒法完全清醒。 偏偏人家又不壞! 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媽的,快崩潰了。 江橋進不去club,沒會員,也沒邀請函。 他站在小花園似的門口,瞧著那象牙白色,古羅馬式的前門,臺階上深灰的絨毯,通明如白晝的掛燈,默默發怔。他想回家了,這會兒。 算了,何必呢。他想。 江橋后退,轉身時卻掃到一個身影,正好從里面出來,仿佛是陳書競,嚇得他忙蹲進小花壇里。 陳書競靠在門口抽煙,在路燈下面。 他的臉色泛粉,是喝了酒出來吹風,英挺的眉頭皺著,很散漫的樣子,若有所思。 漂亮的男人過來,撲在他背上,勾住脖子,“我猜對了,江江真懷孕啦,是不是?” 陳書競推開他,“別他媽宣傳。” “不會。”付西元用手在唇上劃拉一下,“那你要帶人打掉?去醫科院找xx,可以不留記錄。” 陳書競冷冷:“沒想打。” “哇,你瘋了啊?” “你才瘋了。” “真假啊,我勸你別要。”付西元正色道,“多半是個白眼兒狼。等你倆分了,孩子天天要錢,你肯定煩死。” “沒想分。” 付西元笑了:“早晚分。江江條件不太好吧,上次high tea和low tea沒分清,羞恥得像要死了,一般人哪里至于。不是一條道。” 陳書競不耐煩了:“是不是一條道,等分手了再說。反正現在我喜歡他,別說人家壞話。” “行吧。”付西元翻翻眼皮,“那你可夠自私的,就享受戀愛唄,根本不管人以后怎么辦。……你喜歡小孩兒?” “不喜歡。”陳書競吐了口煙圈,漠然道,“但我怕讓他打掉傷感情,我難受,不忍心。我也想讓他高興。” “也是。但誰19歲會想要孩子啊,太慘了。” “瘋了才會。” “哈哈哈你承認你……” 江橋聽不下去了。他覺得很諷刺,像黑色幽默喜劇,男主快死了,所有人都在笑。 江橋的胃里很難受,像被攥住了,擠壓心臟。他站起來,鞋上一片土和樹葉,顫著聲叫道: “陳書競。” 陳書競扭過頭,驚訝地看他。 付西元愣了下,接著面不改色,問你冷嗎江江,進去喝點兒咖啡吧。 江橋沒理他,緊緊摟住陳書競,把臉埋在鎖骨的地方,聞他頸間的香水味。是檸檬和柑橘,很清新的后調。 陳書競低下頭,捧起他的臉吻他。 付西元轉身走了。 江橋仰著臉,乖乖地伸出舌尖,眼里蓄著淚,含混地小聲問:“你不喜歡孩子呀?老公。” 陳書競沉默一秒,溫柔地說:“沒有,我瞎說的。怎么會不喜歡?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不然還是打掉吧。”江橋道。 “別鬧。” “我想打掉,懷孕好累。” “……” 陳書競抿了下嘴角,“也行。那我們就回到之前那樣,把這事兒忘了,好不好?我會照顧你的,橋橋。” 江橋又想哭了。 他想,我是傻逼吧,試探個屁啊。答案早就清楚明白了。 江橋擦了下眼淚,發著抖,搖頭說不好。孩子都打了,總不能白打吧,怎么還能像之前一樣?你mama答應會補償我的,老公。 “……” 陳書競的表情冷了一下,聽出了他的暗示,但并不太在乎。他覺得江橋在撒嬌,鬧脾氣。難不成還真能拿了錢走掉? 他安慰道:“我錯了寶寶,不應該瞎說。隨便你罰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好不好?” “我想要你娶我。”江橋說,“求你了,你會娶我嗎?” 陳書競:“……” 這句話江橋一直想問,憋得發霉。開口時哆嗦著,像要被凍死了。 陳書競突然發笑,“橋橋,先不說你是雙性,我都還沒到法定婚齡,你在想什么?別鬧了。晚餐吃烤魚吧,最近……” 江橋猛地搖頭,把話題扯回來,握住他的手,貼在臉上,“沒關系呀,你、你就算隨便答應我一句,我都會把孩子生下來的。你騙騙我。” 陳書競:“……” “我為什么騙你?”他煩躁地說,“我還沒到那個年紀,沒法兒瞎承諾你,對你不公平。” 江橋漸漸松開手,垂下頭,“你當然不會娶我。”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我想說,我……” 江橋的牙齒打戰,深吸口氣,突然掐了自己一下,抬起頭來,聲音堅定了,“我想說,我……你在玩愛情游戲,陳書競,我陪不起。你母親說得對,我……” “我想要更好的生活。” 陳書競怔了會兒,冷笑起來:“你放什么屁,cao,跟著我還不夠好嗎?” 他冷冷道:“我都說了孩子我養,你我也養。你從我媽那兒能拿幾個錢,跟著我什么沒有?你傻逼吧你,腦子著火了!你放棄我?” 他說得冷酷尖銳,羞辱味十足,罵得江橋想哭,聲音陡然變大了:“你才會放棄我呢,你早晚要放棄我,陳書競。” 他悲哀地說:“到了那個時候,這孩子算個什么,工具人嗎,用來提醒我怎么被你拋棄的?那我會恨死他了!拉倒吧!你根本給不了我未來,你媽倒是可以,陳書競!” 陳書競:“……” 他還沒聽過江橋大聲說話,更別提吼人了。 這一下突如其來,吼得他腦子生疼,心煩又生氣,竟然難過起來,胸口像空了一塊。 他瞇著眼,說寶貝,你這話說的,我還不夠寵你啊?我一直都讓你做選擇,你要孩子我負責,你不要也沒什么。我虧待你了?你這么對我。 “你可真夠賤的。” 江橋還是哭出聲來,“我們分手吧,陳書競。” “成,你別反悔。” “我不會。”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橋?我cao!” 陳書競突然很煩躁,“你故意弄了個人設,要死要活,搞得像有多愛我,搞得我也喜歡你了。現在錢也賺了手也分了,你他媽PUA我!” 江橋:“……” 他驚呆了,倒是沒法反駁,自己也覺得荒唐:到了最后,他居然是渣人的那個。確實挺PUA的。 江橋結結巴巴地說:“對,對不起……” “對不起個屁,誰在乎你。”陳書競的語調諷刺,一張俊臉陰沉,神色冷靜壓抑。 他想,偏偏是這個時候。 但凡是早一點,或者是晚一點,他都不會這么難受。偏偏在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江橋在陳書競心口。 他把江橋放在心上,向他傾注了愛的幻想,純粹又通透。像那個告白的酒店,玻璃缸里的海洋雖然不真實,但也不算假啊。 他或許愛著江橋,哪怕是不長久的。 卻被他擺了一道。 cao。 江橋怔怔地看著陳書競,發現他的呼吸很快,咬肌緊繃著,喉結滑動,一鼓一鼓的。 他的睫毛很長,柔軟又細密。像把什么擠出了眼尾,劃過一點亮色,透明又濕潤,是晶瑩的。 陳書競流眼淚了。 我的天啊,我的上帝。 江橋的心里一驚,整個人都燒熱了。他想是真的嗎,陳書競為我哭了?不可能吧! 他打臉了,幾乎立刻反悔,想跪下來求原諒,說對不起,老公,我愛你。最終沒有這樣做。 他想,會哭的陳書競走下神壇了,比整個世界都可愛。也許我現在最愛他,但真可惜,我得不到他。 卑微的人最現實,現實的人最狠心。 江橋想,如果這份感情再美好一點,再多一些生離死別,他會為了陳書競去死,成全一份純潔的愛情,成全小王子高貴的愛意。 但事實上他不會死。 人既然不死,總得更好地活下去,是不是? 陳書競冷著臉,讓江橋滾吧,滾遠點。卻又把人叫了回來,心里吊著什么似的,問他說:那你要多少錢? “看看我值多少。”陳書競假笑。 江橋怔住了,心里既酸疼又痛快,甚至有幾分激動。他想陳書競這回忘不掉我了,對嗎? 他搖頭,說我不要錢,一分錢都不要。 “我要一套上海的房子,市中心,三室一廳。”江橋一字一頓,“還有中信證券的實習。你母親說可以。” 陳書競:“……” 他的額頭青筋直跳:我cao,還真是小瞧你! 他說行,你可以,兩千萬就這么到手了,牛逼。世上還有沒有更方便的跳板了?我這輩子沒受過這種委屈。 我記住你了,江橋。 你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