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看來你天生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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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們?nèi)颐佬g(shù)館,沒戴口罩。兩個星期了還風(fēng)平浪靜,路上都沒人戴,陳書競嫌麻煩了。 他倆打車到查令十字街,手牽手穿過一排林立的書店。其中品類琳瑯,有不少特價二手書,標(biāo)注兩磅一本。 陳書競買了套嶄新的愛情,說這玩意可以學(xué)英語,“我看了一學(xué)期,九十到一百四。” 江橋忘了夸他,只看著那本書發(fā)呆,心道這也太少女了些,“你買來看嗎?” 陳書競:“送人。” 江橋立刻在意起來:送誰呢? 陳書競想到什么,“去美術(shù)館也是拿禮物,逛不了多久。” “哪個朋友呀?” “你不認(rèn)識。” “哦……好吧。沒關(guān)系,我陪著你。” “行,寶貝真棒。” 江橋就紅著臉笑了笑,往他身上更加靠近,仰起頭討了個親親。他周末出門都會穿女裝,想顯得更加般配。 他喜歡別人側(cè)目偷看的眼光,還有人拍照,好像他們是什么神仙眷侶。那種感覺迷之上癮。 江橋慣常欺騙自己。 國家美術(shù)館的內(nèi)部裝潢古典,是紅橙黃色系,階梯的墻上也掛著油畫。展廳有數(shù)個,展品繁多,認(rèn)真看能逛幾天,可他們走馬觀花。 陳書競不是行家,沒心情看顏色光影,但偶爾能說說流派和年代,尤其是故事背景。 比如有一幅是馬背上赤裸的美女,她為了勸伯爵丈夫給平民減稅而裸體游行,打賭說不會有人偷看,最終賭贏。 江橋覺得這故事很奇怪,很容易被曲解,但陳書競覺得還挺感人的:她相信民眾有修養(yǎng)和善意。 江橋有點郁悶:“我可能搞不懂藝術(shù)。” 陳書競卻道:“沒什么,都是精神層面的消遣。曾經(jīng)只有貴族得閑,現(xiàn)在誰都能看,用不著捧上高殿。不能打動你就只是張紙而已。” 江橋:…… 他驚異于這番言論,不敢茍同,但又被那離經(jīng)叛道的腔調(diào)所吸引,好像渾不在意。 如果誰來反駁,以陳書競的個性,大概也會認(rèn)真聆聽,然后回復(fù)一句:您說得有理,但我說得更清。 真是從來不碰壁的自信。 江橋的心尖一顫,里邊羨慕和嫉妒反復(fù)輾轉(zhuǎn),竟然生出種很纏綿悱惻的情緒來,仰著頭望住了他,挪不開眼睛。 他想到初中時成績太低,老師讓他把襪子塞進(jìn)嘴里面壁,他告訴母親。 王慧說:老師怎么會不對?你聽話一點,好好學(xué)習(xí)! 江橋從此不敢再多言語。 陳書競瞥了他一眼,就看見那雙眼睛淌著水光,又很明亮,里邊熱度沸騰,像水房的蒸汽柔軟又燒燙,迷戀和渴望都擺在臉上。 看得他微微一怔,非常喜歡也非常享受,zuoai時的性癖滿足,jiba微微抽動,覺得真他媽帶感,欠日。 但同時也有點心煩。 這個寶貝分手一定很難。 江橋不知道陳書競的心思,見他看著自己瞇著眼,若有所思似的,不禁奇怪道:“怎么了呀。” “沒怎么。” 江橋扯他的袖子,“……你不高興?” “沒有。” “陳書競……” 算了,陳書競想,先爽著,等事到臨頭再說。 于是敷衍地笑了笑,揉揉情人的小腦袋,安撫地?fù)砣霊驯В蛩闳ツ妙A(yù)訂的禮物。 倆人穿著同色調(diào)的衣服,風(fēng)格又頗為復(fù)古,在古典背景中穿梭,倒也像畫一樣奪目。 他們穿過個人少的展廳,正面有幅巨大的油畫,掛在暗紅的墻上,顏色鮮明,內(nèi)容大概是講圣經(jīng)故事,耶穌降臨。 江橋覺得好看,適合拍照,小聲地請陳書競幫他。拍完了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擋住了一位信徒。 那信徒半跪于地,虔誠地捂住胸口,仰望圣靈。江橋看著,在心里嘆了口氣,恍惚間竟覺得那好像自己。 只可惜沒選對人來崇拜。 他倆找到了工作人員,陳書競說要拿訂制的復(fù)刻畫。對方核對信息,領(lǐng)他們穿過堂皇的廳門,到白色調(diào)的底層的辦公區(qū),請稍作休息。 江橋好奇道:“復(fù)刻畫?” 陳書競就告訴他,有個朋友喜歡梵高的向日葵,Ins上發(fā)了幾次,過幾天要慶祝生日。 這系列館藏有五幅,在五個國家,陳書競在各博物館都訂了復(fù)刻版。官方出品會帶標(biāo)志和號碼,價格也高,送人總比市場上那些有排面。 反正也買不起原版。 江橋睜大了眼:“這么走心啊。” 他竟然有點艷羨。雖然自己從來不過生日,也不想期待禮品,期待了反而讓人糟心。 “還行吧,”陳書競說,“主要什么禮都送過了,我很難想個新鮮。” “這已經(jīng)夠新鮮了,”江橋小聲道,“反正對我來說。” 對他來說,只要跟陳書競相關(guān)的,哪個不新鮮? “你的生日多少?” 江橋心頭一跳,“12月24號。” “平安夜?”陳書競有點驚訝,“看來你天生好運。” “你的生日呢?” “也是十二月。月初。” “啊!” 江橋欣喜不已,“這么近!那,那我到時候送你禮物……” “別,都過了。”陳書競立刻拒絕,“我倒是可以補(bǔ)你一個,你想要什么?晚上去買。” “沒有過呀,今年……” 陳書競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 江橋頓時陷入沉默。他明白了,十二月到底是太晚了,很難再有今年。半晌才道: “不用啦。不想要什么了。” 他最近衣服都買了五六十件,剛在官網(wǎng)下單新款V字包,大前天量過尺寸,因為有門課做Pre,需要買西裝。全是陳書競花錢。 他還能要什么?要點臉吧。 拿到畫后倆人出門,五點不到,夜色已經(jīng)降臨。 美術(shù)館四周點亮了金色燈火,把特拉法爾加廣場照得清晰明亮,中央噴泉散發(fā)紫色光芒。 江橋湊近去看,果然有人投硬幣,看來是國際慣例。 他心念一動,忍不住翻著包找,可惜只有卡沒有現(xiàn)金,銀行商店又都在對街。不禁求助地看向陳書競。 陳書競就咬了根煙,向不遠(yuǎn)處正抽煙的路人借打火機(jī),笑著聊了幾句,用兩盒駱駝煙換來幾枚硬幣,放進(jìn)江橋手心。 他說英文很有腔調(diào),聽得江橋心燒,砰砰直跳。他把硬幣沉入水中,挽住陳書競的手臂,脫口而出:“你想知道我許什么愿嗎?” “那你自己的事。” “給個面子……” “你說。” 江橋就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努力吐出胸腔里那團(tuán)沉重的氣體,小心翼翼地說: “我許愿下個生日和你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