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目標正向東北方行進，五分鐘后進入預定范圍，完畢。”

    “還有那么久啊，真無聊。”硌正了正耳機，靠在屋頂的欄桿上，晚風灌進領口，吹得人陣陣舒爽，“來聊天吧，昨天我去了街口那家新開的館子，焗烤熏rou味道真不錯，下次一起去怎么樣？”

    耳機傳出的是沙沙的噪音，沒有人聲。

    “別這么冷淡，好歹你也跟了我這么久。”硌仰望夜空，墨藍色的背景下沒有星辰閃耀，只有月光朦朧，類似的夜晚他見得太多，已經膩了，“你也該深入了解一下同伴才對。”

    一聲微弱的金屬敲擊聲，硌猜對方正在檢視武器。

    “熱衷工作是好事，但總這樣可是會沒人愛的。”硌翻到欄桿外面向樓下探頭，幽深巷子的盡頭，有什么正朝他的位置移動，目測秒速在20米以上。

    “可愛的小家伙。”硌活動活動筋骨，“活蹦亂跳的，年輕真好。”

    仿佛在自說自話一般得不到回答。

    “閑談結束。”硌扯下耳機捏個粉碎，盯著越來越清晰的人影勾起嘴角，松開欄桿直接跳了下去。

    青靛在夜色中拼命奔跑，他感覺到了危險，卻辨不出源頭在何處。城市狹小的街道讓他不安，無時不可不在耳邊嘈雜的噪聲更是讓他煩躁，這里看不見星星，沒有遮蔽身形的樹蔭，不知道方向，只能橫沖直撞地向前奔跑。

    青靛很擅長奔跑，無論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還是錯綜復雜的叢林，他都能自由地穿梭，可是在這里，昏暗骯臟的街道，散落各處的垃圾，令人作嘔的氣味，他已經要堅持不住了。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重重落在迎面不遠處的地方。

    “在這里化形可是會惹來的大麻煩的，小可愛。”

    青靛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男人減慢速度，而是在合適的位置雙腿用力一躍而起，輕巧地跨過了對方。

    “切，該死！”硌惱怒地啐了一口緊追其后，低估了對手的實力也是一種失誤，單看資料以為是個小孩子，但身體素質遠超成人水準。

    硌在暗巷里不緊不慢地追了一段，那孩子雖然不熟悉路線但是直覺異常敏銳，總能在岔路口選出便于逃跑的那條路。

    這場追捕游戲注定比預計耗時耗力。

    “真是虧。”硌一想到自己開出的超優惠價格就心痛，因為他現在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個價碼貴得要死的搭檔，但不管最后能留下多少，這次得買賣他都做定了！

    “年輕真棒！”硌盯著少年鮮活矯捷的背影深吸一口氣，仿佛嗅到了掙扎與廝斗的味道，神經不禁也為之興奮起來。

    青靛察覺到男人的氣息消失了，但他沒時間回頭，心臟劇烈地跳動，血液在沸騰，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現在除了奔跑他不知道還有什么能令自己冷靜下來。

    眼看就要穿出小巷，跑向大路，青靛卻在踏出巷子前驀地停下，警惕地環視四周。

    身后的追蹤者消失不見，但異樣的寂靜告訴他前面很可能是陷阱，盡管看起來和其他地方一樣平靜，但危險的氣味如同猛烈地刺激著他。

    到底在哪！青靛慌亂地四下尋找，昏暗的燈光從林立的建筑物中透出來，仿佛一只只難以捉摸的眼睛緊盯著他，讓他無處遁形。

    “你在找我嗎？”忽然頭上傳來人聲，青靛慌忙抬頭，追蹤他的男人竟然就在他頭上！

    硌漂浮在空中笑得張狂：“下次逃跑的時候記得時不時抬頭看看。”

    這話其實有些言不符實，青靛已經很警覺，如果不是利用視覺死角，他早就被發現了。

    “乖乖跟我來比較好，否則要吃苦頭的。”硌依然用自以為溫和的態度循循善誘，一步步地踏進青靛，他清楚地看見了男孩略帶卷曲的深藍色頭發后面潛藏的恐懼卻又不肯輕易服輸的表情，和他經手過的許多孩子一樣，明知無法抵抗卻又執著于反抗，這種透露出年輕味道的美好信念令他著迷，恨不得狠狠攥進手里捏得粉碎。

    “你有一頭漂亮的頭發。”硌刻意壓低本就低沉沙啞的嗓音，配合著步步逼近的節奏，如同一聲聲擂在心上，震動每一條神經。

    青靛不可自己地發抖，想逃跑卻感覺不到可以逃跑的方向，仿佛自己已經被圍堵在一個沒有出口的閉塞空間，只能眼睜睜看著男人越靠越近。

    “你已經差不多褪了三次毛了對嗎？”硌不緊不慢地和男孩說著話，看他無助地蜷縮成一小團，拼命搖頭在做最后掙扎。

    “我很清楚你的事。”觀察清楚男孩的反應硌安心不少，畢竟只是個孩子，意志力還不算太頑強。他悄悄摸進自己的口袋，找到了事先準備好的針劑，只要再向下兩步，就能捉住男孩。

    可就在此時，青靛驀地仰起頭，一聲長鳴泛出朦朧白光，緊接著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原本雪白的皮膚冒出青色的細毛。

    糟了！硌來不及走直接撲向男孩，一邊角力一邊將針劑扎在布滿斑駁毛發的頸間。他的手法很準，針劑里的液體直達動脈，男孩身體很快停止變化，收緊的瞳孔也漸漸散開，身體更是失去力氣一般倒了下去。

    硌抱住昏過去的男孩仔細檢查，全身大約五分之一的面積出現了細毛，手肘的關節已經扭轉向前，背上脊骨的地方被顏色更深長度更長的毛發覆蓋，尾端還冒出來一條頂著一團毛球的小尾巴。

    雖然化形不完全，也足夠經驗老道的硌判斷男孩的獸態——一只可愛的小馬駒。

    將男孩的各種身體細節都記住，硌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仔細聆聽風聲。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礙事的家伙馬上就到。”他拍拍男孩的臉，撥開深藍色的頭發露出還算光潔的額頭，“這次給小可愛你免費，要知道大叔我的特殊服務可是很貴的。”

    同樣是泛出白光，硌所散發出的卻明亮而耀眼，輕輕親吻男孩的額頭，白光便借由身體相接的地方傳遞過去，溫柔地包裹住男孩。

    慢慢的，男孩怪異的身體變形都恢復了原狀，冒出來的細毛也消失不見，躺在地上的還是一個長著深藍色頭發的普通少年。

    等到男孩身上的白光完全散去，硌立刻打了個響指，包圍在周圍的結界隨即消失，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