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發育？”

    陸元白難以置信地望著醫生，心里是一片驚濤駭浪，心都快要跳出來，他的胸部要二次發育？？有沒有搞錯啊？！

    “是的，根據你的激素水平，各項指標都顯示了，你的胸部將要二次發育。”醫生嘴角隱有笑意，看他面如死灰，又好心安慰道：“不過也別擔心，應該長不了多大，如果你努力鍛煉，可以看起來像胸肌一樣，讓別人看不出來的。”

    醫生上下掃了他全身一眼，又說：“不過你的體型現在就很好了，你看起來也不像喜歡鍛煉的樣子，可能胸肌是有點難度。”

    濮禪在一旁看著陸元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待醫生交代得差不多之后，才開口道：“會出奶嗎？”

    陸元白面紅耳赤，尷尬地叫道：“你說什么呢？”

    醫生卻仔細思考了一下，認真道：“理論上來說，不是不可能。畢竟他的身體比較特殊。”

    他們來的醫院是濮禪產業下的私人醫院，醫生也是濮禪認識的。

    陸元白紅著臉站起來，跟醫生道了謝之后就跑出去了。濮禪卻只望了他跑開的方向一眼，繼而問道：“他為什么會這樣？”

    醫生看他神色嚴肅，也認真起來，道：“也許是吃了什么，也許是他的身體的正常發育，以前也沒有這種研究，所以一時還不能下定論。”頓了頓，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繼續說道：“我一個朋友也遇到過男人胸長大的情況，回頭我幫你問問。”

    “謝了。”濮禪點頭致謝。

    “客氣什么。”

    陸元白跑出去之后，就坐到了醫院外面的大樹下。

    周圍是安靜的建筑群，身后是一排大樹，有的葉子都掉光了，路邊有掉落的即將化為灰燼的殘葉，也有依舊青色的草地。一輛車經過他的面前，車窗開著，陸元白看到里面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在mama懷里撒嬌，爸爸也從車窗后視鏡里看后座，眼睛里有幸福的笑意。

    陸元白木著臉，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心里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世界。最渴望的東西，永遠都不屬于他，最舍不得的人，最后都會離他而去。不管是爸爸mama，還是……

    世界太難了，他該怎么辦？

    濮禪站在陸元白身后，不知看了他多久，直到看到他垂著頭，肩膀微微聳動，整個人顯得很可憐，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才走上前去，坐到他身邊。

    陸元白吸了吸鼻子，心里堵得發慌。察覺到濮禪坐到他身邊，也沒有抬起頭來。

    看著腳下的石頭，他有些自嘲地想，明明曾經說好了，要一輩子的，為什么早早就斷了呢？都是因為陸元白是個不男不女的人，所以會懷孕，會……所以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陸元白都不配得到。

    他扯起嘴角輕輕笑了聲，向后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頭頂干枯的樹枝。再怎么努力發光，冬天的陽光還是那么暗沉。小草再怎么努力發芽，長大，也最終會變得枯黃，一把火就能燒干凈。

    街對面的情侶卿卿我我，誰又知道明年誰還牽著誰的手呢？世界就是這么殘酷。

    如果一開始就不曾擁有，是不是就不會這么痛苦？

    陸元白疲憊地閉上眼睛，好想就這樣睡過去呀，這樣，夢里面，還是原來的樣子。

    “去不去游樂園？”濮禪說。

    陸元白懶懶地睜開眼睛，微笑道：“好啊。”

    一進游樂園，陸元白就跑到旋轉木馬面前，看著盡管天氣有些寒冷，但還是很熱鬧的游樂園，心里突然很悲傷，酸意一下子直沖眼底，他轉過頭，突然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濮禪懷里，很快又退出來，笑道：“剛剛眼睛不舒服。”

    濮禪看著他發紅的眼睛，沒說話。陸元白也不在意，興高采烈地坐上旋轉木馬，還讓濮禪給他拍了照，他像以前一樣，笑瞇瞇地說：“哥，給我拍照。”

    濮禪愣了愣，陸元白已經又轉了一圈回來了，他似乎沒看到濮禪的愣怔，笑得很開心，仿佛剛才在醫院外面消沉的人不是他，是濮禪很久沒看到過的樣子，他拿出手機，輕輕地按下拍照鍵。

    “去鬼屋嗎？”濮禪提議道。

    陸元白條件反射說不，卻很快又若無其事地笑著說：“好啊。”

    濮禪走在前頭，陸元白戰戰兢兢地跟在他后面，本來想壯膽的，沒想到進來之后膽子卻被嚇得越來越小。他的手一次次地往前伸，想拉住濮禪的大衣，可是卻一次次地放下來。

    才不過是過了一個棺材，陸元白就尖叫起來，他驚恐地靠著墻，卻碰到了什么冰涼的東西，他顫抖著轉過頭去，一張青白的臉，正對著他。

    “啊！”

    陸元白捂著眼睛蹲在原地，嚇得嘴里都不小心咬出了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抬起頭來，視線里沒有別人的身影，只有昏暗的通道，仿佛藏著什么秘密，他心里一緊，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走。

    哆哆嗦嗦地蹲著往前移動，卻看到似乎有一個白色的小孩在向他爬來，他嘴唇顫栗著，瞪大眼睛，渾身僵得不能移動，就這么看著它越爬越近。在昏暗的視線里，陸元白看到它冷笑著向自己伸出手來，他猛地大叫一聲，捂住臉，身子向墻壁靠去，卻碰到了個什么東西，像是人的腿，總之不是墻壁。

    陸元白瞬間崩潰，跪坐在原地，捂著臉，瘦弱的肩膀細細地顫抖。

    “你沒事吧？”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陸元白沒有任何反應，只有瑟縮的脖子顯示出了他的恐懼。他只有一個人，沒有人會在這里找到他，世界太大了，他一個人，好害怕，曾經跟他走在一起的人，現在也不見了，這條路上，他只有一個人。

    “是我。”濮禪蹲下來，看陸元白肩膀還在細細地顫抖，便一把將人從地上抱起來，陸元白卻像受了驚一樣，哭叫著推開他。

    “不要！別……我怕……”他害怕，害怕所有，他一個人好害怕。

    濮禪抱著陸元白，將他抵在墻上，握著他的下巴，強硬地命令道：“睜開眼睛，是我。”

    陸元白眼皮顫抖著慢慢睜開，看著面前熟悉又很陌生的人，是你呀。他的手剛抬起來，想放到濮禪肩膀上，又很快垂下去，勉強笑了笑：“你是不是出去了，發現我不見了呀？”

    “好丟臉。”他笑著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眼淚卻仿佛關不上似的，他嘻嘻笑著：“哎呀，哭得我都累了。”

    “我一直在你旁邊。”濮禪沉聲道。

    “是嗎？”才沒有呢，騙子。

    陸元白從他懷里下來，拍了拍膝蓋，又笑著說：“我膽子小，你帶我出去吧。”

    濮禪卻又將他一把抱起來，像抱小孩一樣，大手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閉上眼睛，我們出去吧。”

    “嗯。”陸元白點點頭，臉上卻沒有了笑意，只剩下疲憊。他的手放在濮禪肩上，看到有“鬼”從黑暗里走出來，跟他示意“對不起，嚇到你了”，他不在意地揮揮手，視線在地上尋找著什么，可惜什么都沒找到。

    重見光明的時候，濮禪也沒將陸元白放下來，微微欠身，將他放到一邊的休息椅上，蹲在他面前，看著他哭得紅腫的眼睛，皺了皺眉，以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怕鬼？

    “看什么？”陸元白眼睛有點睜不開，卻還是微笑著看面前的男人，這么高的個子，蹲在自己面前，也沒那么高嘛。

    濮禪抬起手，手背拂過陸元白發紅的臉蛋，聲音竟然有些沙啞：“孩子是怎么回事，告訴我？”

    陸元白笑著說：“沒有孩子。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沒有了。”

    他又哭了，卻沒有伸手去擦，就這么笑著看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