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晚完全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她站在原地看著霍玨小心翼翼扶著白蕊離去的背影，心里充斥著憤怒、羞惱、茫然和委屈，眼淚不自覺地充盈了眼眶，逐漸模糊了視線……

    時間調回兩個小時之前，莫向晚帶著霍玨等人上了二樓后，楚寧立馬帶人迎了上來。她為了今晚的行動，專門把自己之前的“狐朋狗友”都請了過來，因此在看到霍玨投過來意味深長的眼神后莫向晚不免有些心虛，畢竟她之前可沒少跟他們一起鬼混。

    莫向晚縮了縮脖子，悄悄地給楚寧遞了個眼神。楚寧成功接受，她主動端起酒杯朝著霍玨等人示意，“今天可是個好日子，來，我們先喝一杯！”話音剛落圍在楚寧身邊的人也紛紛舉杯，連李巖和白蕊都下意識地拿起了酒杯。

    卻在這時突然插入了不合時宜的聲音，“我今晚負責開車，就不陪你們喝了。”

    霍玨話音剛落站在楚寧身邊的一個高個男人就瞪大了眼睛，在開口之前瞥到了莫向晚怒視他的眼神后吶吶地閉了嘴。心里忿忿地想著這人現在可金貴，當著莫向晚的面可輕易招惹不得。

    眼見著氣氛因為霍玨的一句話就沉寂了下來，還是莫向晚及時打了圓場，“霍玨，你別擔心。大不了一會兒叫代駕，再不濟你們今晚住在這里也是可以的。”

    說完莫向晚不禁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現在看霍玨還能找出什么借口不喝酒。

    聽完莫向晚的話，霍玨輕聲笑了笑，他抿了一口杯中的果汁，然后才淡淡地說道：“我酒精過敏，你不知道？”說完果不其然在莫向晚眼神中看到了幾分茫然和慌亂。

    霍玨的話說得莫向晚一愣一愣的，她，她還真沒想過霍玨有可能會酒精過敏。莫向晚的第一反應是霍玨在騙她，但是看著霍玨絲毫不像開玩笑的神色，她剛升起的那點僥幸就消失得一干二凈。莫向晚絞盡腦汁地回憶了一下，她好像還真沒見過霍玨喝酒？！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莫向晚心中就是一驚，她頗為心虛地垂下眼瞼不敢和霍玨進行對視。莫向晚悄悄伸手扯了扯楚寧的衣角，想要她幫忙解圍。楚寧在聽了霍玨的話后也是一呆，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莫向晚一眼，完全沒想到這小傻妞和人家生活了三年結果連他是不是酒精過敏都不知道，現在可好，霍玨一句話就把她們今晚的所有計劃都給堵死了。

    唉，楚寧在心底哀嘆一聲，認命地開始給莫向晚打圓場，她重新拾起笑容，轉移著話題：“哈哈，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今天晚晚可是專門準備了很多好酒哦，看來這些只能便宜我們了。”周圍人反應過來也紛紛開始附和。

    霍玨笑了笑不置可否，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這不禁讓楚寧松了口氣。眼見著氣氛又重新活躍了起來，她趁著眾人說話的間隙把莫向晚給扯到了角落。

    一到角落楚寧臉上的笑容就掛不住了，她戳了戳莫向晚低垂的腦袋，恨恨地說道：“你呀，你呀！這主意還是你出的呢，結果霍玨過不過敏你都不知道。”

    莫向晚也很難過啊，她癟了癟嘴小聲辯解：“我也沒想到嘛……”

    眼見著莫向晚還擱著委屈上了，楚寧更是無語，“那你的腦子里還能想到什么？”楚寧說著一下沒控制好聲音，等看到周圍有人小心瞥過來探究的視線后她才勉強壓住了心中的火氣，湊到莫向晚耳邊，聲音頗為咬牙切齒，“你們是結婚了三年，不是三天！到頭來人霍玨什么你都不了解，我要是他，我也得跟你離婚！”

    “嗚，對，對不起……”莫向晚一哭楚寧心中的那點火氣就散了個干凈，再不敢冒頭。她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情緒有點激動，想開口安慰一下卻又覺得不能一直寵著她，于是放緩了語氣說道：“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應該跟霍玨道歉。”

    “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正在這時莫向晚身邊突然傳來霍玨詢問的聲音，霍玨的出現把兩人都嚇了一跳。莫向晚下意識抬眼看去，就把自己紅紅的眼眶和臉上的淚痕直接暴露在了霍玨的視線之中。

    “……”看著莫向晚委屈的樣子霍玨瞥了楚寧一眼，眼神中滿滿都是控訴。此時霍玨已經在心中認定是楚寧不知什么緣由把莫向晚給訓哭了，真是沒有分寸。

    沒有分寸的楚寧：“……”

    霍玨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安慰莫向晚，卻沒想到莫向晚下一秒像是突然驚醒一樣，伸手把霍玨輕輕地往后推了推，一邊狼狽地低頭說道：“我，我先離開一下。”一邊轉身落荒而逃。

    霍玨站在原地看著莫向晚匆匆離去的身影一時無言。而站在一旁圍觀全程的楚寧更是毫不留情地發出了一聲嗤笑，心中感嘆著一物降一物也轉身離去。

    ……

    等莫向晚整理好情緒重新出現時，卻發現宴會廳里怎么也找不到霍玨的身影。莫向晚頗為失望地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暫時找不到霍玨后就走出了宴會廳，打算去外面的花園散散心。

    莫向晚站定在噴泉前面，她看著水中映出自己的倒影，不禁為自己的無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正在她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之際，卻突然聽到旁邊的花叢后傳來隱隱約約說話的聲音。莫向晚對探聽別人說話毫無興趣，本打算先行離去卻突然聽到有人叫了“霍玨”的名字。莫向晚前行的腳步硬生生地轉了個彎，她躡手躡腳地朝著草叢走去。

    而正在說話的霍玨和白蕊兩人根本就沒有發現會有人躲在草叢里偷聽他們說話，更何況此時他們也沒有心情管別人。霍玨現在屬實有點尷尬，他在斟酌著到底要怎么拒絕白蕊的告白才會顯得比較委婉。

    白蕊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霍玨表白，哪怕她知道霍玨有愛人卻還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她想著并不一定需要霍玨的回應，只是想要讓霍玨知道這件事罷了，也，也沒什么吧。白蕊懷著一絲隱秘的期待把霍玨約了出來，向他剖白了自己的心意。她滿心羞澀地等著霍玨的回應，卻遲遲不見對面的人說話。白蕊悄悄抬眼朝霍玨看去，就看到霍玨罕見地皺著眉頭，似乎是很苦惱。

    白蕊心里咯噔一跳，突然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她連忙上前一步靠近霍玨，眼中閃著亮光真摯地補充道：“霍玨，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霍玨皺眉不動聲色地后退一步，正打算拒絕白蕊，卻被突然從旁邊插進來的莫向晚打斷。

    一聽到“喜歡你”三個字莫向晚瞬間不淡定了，怒氣一瞬間涌上心頭。她不再躲躲藏藏而是直接跳了出來，快步走到兩人身邊插入中間來隔開兩人。莫向晚冷笑一聲，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一、點、都、不、喜、歡、你！”

    莫向晚一字一頓地替霍玨給出了答案，被當場抓包的白蕊有一瞬間的慌亂，而在聽完莫向晚的話后更是直接臉色蒼白，她的眼中蓄滿淚水，又是羞恥又是慌亂地解釋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不是我想的哪樣？”莫向晚毫不留情地打斷白蕊無力的辯解，“是你不知羞恥地糾纏有婦之夫還是你當著別人妻子的面向他告白？你站在我的地盤上挖我的墻角，白蕊，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白蕊被莫向晚咄咄逼人的質問給逼得一步步后退，直到這時她才真的從心底感到了一股寒意，如果莫向晚把這件事告訴別人，那她……

    一想到這種可能白蕊連剛才的那絲羞恥都不見了，她以手掩面哭著想要辯解：“對，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向霍玨老師表達一下我的心意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聽了白蕊的話可把莫向晚惡心壞了，她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粉碎著白蕊的自信心，“收起你的眼淚吧，這里沒人會為你的眼淚而憐香惜玉。”看著白蕊果然因為她的話而漸漸止住了哭聲，莫向晚嘴角勾起惡意的角度，“喜歡一個人本沒有錯，但你這樣的喜歡可真讓人惡心啊，更何況你還說出來了，那就更是不要臉。既然你自己都不要臉，那我又為什么要給你臉？”

    白蕊這次是真的被莫向晚的話給刺傷了，臉上火燒火燎，連眼球都因為憤怒和不堪而充血。她怒視著莫向晚卻又一時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

    而莫向晚身后一直默不作聲的霍玨此時也意識到不能再讓她肆無忌憚地說下去了，他伸手正想阻攔莫向晚，卻又因為莫向晚接下來的話停住了動作。

    只聽莫向晚接著說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就憑你，你也配？”

    話音一落，三人之間的空氣都因此凝滯了，只聽到了微微吹動的風聲。“你也配”三個字不僅傷害到了白蕊，更是刺痛了霍玨的心。作為霍玨為數不多的底線，“不配”二字是他這么多年都無法化解的心結。在和莫向晚無數個同床異夢的夜晚，霍玨總是忍不住想他和莫向晚之間的差距到底在哪里。最終思來想去，總結為“不配”二字最為合適。不論是家世，經歷，愛好和其他許多方面來看，他同莫向晚都是不般配的。

    想明白之后霍玨也就不奇怪為什么那么多人都不看好他和莫向晚的婚姻。但是其他人的看法他都可以不在乎，唯獨莫向晚，她不可以。每次只要一想到就連莫向晚都羞于承認兩人的關系，他的心就似烈焰灼燒般疼痛。

    所以霍玨最是在乎這兩個字，因為這代表著他深藏于心底最隱秘的禁制，一旦觸碰便會撕開那血淋淋的傷口，露出可悲的現實——霍玨和莫向晚從一開始就是兩條毫不相交的平行線，只是因為他的一意孤行和一廂情愿才造成了今日這進退兩難的局面。

    莫向晚難得敏銳地覺察到氣氛有點奇怪，她一回頭就看到霍玨臉上再也沒有往日溫柔的笑容，反倒是冷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盯著她看。莫向晚直覺霍玨生氣了，卻又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

    看著莫向晚一臉的茫然，霍玨心中一陣無力。他忍不住自暴自棄地想著：看吧，這個小傻子永遠都是這樣，搞不清楚狀況。她永遠都在自顧自地歡樂，卻從不肯給他分享快樂地機會。霍玨知道自己這樣想有點不講理，卻又忍不住自己心底一茬茬冒出來的陰暗想法。因此連說話的語氣都隱含著憤怒和指責，“那我呢？我們豈不是更不配？”

    聽了霍玨的話莫向晚一瞬間瞪大了雙眼，她慌亂地上前抓住霍玨地手腕，想要解釋：“不是的，你和她不一樣……！”

    “哼，有什么不一樣。在你看來不都是癡心妄想嗎？”莫向晚從來沒有聽到霍玨對她這樣說過話，一時間又急又怕，竟然說不出反駁地話。

    莫向晚不說話霍玨就當她默認了這個事實，他低頭看向莫向晚緊緊攥著他的雙手，一時間心思百轉。他抬眼直直地看向莫向晚，從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冷峻的倒影，沒想到有一天面對莫向晚他也能露出這樣的表情。

    “終是我不配。”這句話仿佛宣告了兩人關系的死刑，說著他無視莫向晚眼中逐漸蓄起的淚水和眼底的懇求，堅定地一點點掰開莫向晚的手指，退后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莫向晚不敢相信，她緊緊地追隨著霍玨的腳步，不自覺地伸手想要重新抓住霍玨，一邊哀聲說道：“不是這樣的……”

    卻被一旁看了許久好戲的白蕊插了上來，她小跑幾步湊到霍玨身前，一臉關切地說道：“霍玨老師，你沒事吧……”可還沒等她伸出的雙手碰到霍玨就被莫向晚眼疾手快地給攔了下來，莫向晚只要一想到現在這一切都是白蕊引起的就非常惱火，她氣急敗壞地指責白蕊：“你竟然還敢湊上來？！我……”

    “啊……！”還沒等莫向晚說完白蕊就突然朝后摔去，看起來就像是莫向晚因為憤怒故意把她推倒一樣。“咚”的一聲讓兩人都嚇了一跳。莫向晚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手指，她不可置信地抖著手指說道：“你，你竟敢……”

    “嗚，我的腳，好像扭到了。”看著白蕊白著一張臉地模樣，霍玨連忙繞過莫向晚上前去查看，他皺著眉看了看白蕊的腳踝，低聲問道：“是這里嗎？”

    “嗯……”

    眼見著兩人當著她的面“你儂我儂”，莫向晚快要氣炸了。她沒想到白蕊這么狡猾，她剛才連白蕊的衣角碰都沒碰到卻還能被栽贓，關鍵是她還把霍玨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一想到這里莫向晚就忍不住剁了剁腳，她正想湊上去分開兩人卻看到了霍玨看向她警告的眼神，彎腰的動作頓時僵住。

    之后就只能聽到霍玨耐心詢問白蕊情況的聲音和白蕊時不時的應答與痛呼。似是終于確定了白蕊的情況，霍玨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打算離開，在經過莫向晚身邊時更是看都沒看她一眼。

    可是就算霍玨能夠不理她，她卻不能不理霍玨。莫向晚強忍著酸澀拉住了霍玨的一片衣角，低聲說道：“不是我，我沒有……”

    霍玨頓了一瞬后就又繼續離開，徒留風中那聲微不可聞的“嗯”，卻又沒說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是相信還是不相信。

    莫向晚的驕傲讓她沒有選擇繼續追上去，她看著霍玨和白蕊相偕離開的背影甚至忍不住想只要霍玨現在回頭說相信她，她就選擇原諒霍玨。可是直到兩人的背影徹底消失霍玨都沒有再回頭，莫向晚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在心里發誓她以后再也不要跟霍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