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嘉遠覺得同桌看自己眼神怪怪的。

    明明之前初見只覺得是個隨性的人，這兩天卻時不時可以感受到旁邊帶著點……怨念的視線？讓岑嘉遠沒由來的發毛。

    不過總體岑嘉遠說不上這個同桌好或者是不好，客觀來說這應該不算個“好”學生，甚至有時候上課的時候都會不在，頻頻被老師點名說道，但是岑嘉遠無法想象如果換了個人，會一直圍在他身邊八卦似得探究自己的過去，偏要挖出點什么料頭作為閑茶飯后的談資，那他肯定會先一步受不了。

    這么想著，岑嘉遠又瞥了一眼旁邊的郗北。

    他似乎總是很困，現在是數學老師的習題時間，這家伙竟然直接趴在課桌上睡著了，面前高聳的書堆擋住了老師一部分視線，只有從岑嘉遠的角度看去，才能看到郗北閉上的眼瞼一排睫毛垂下，一副安靜甚至美好的睡臉。

    不過這份美好沒持續多久，郗北又被老師點醒了。眼看郗北蔫蔫的樣子，后來趁著下課，岑嘉遠頭次主動問出：“需不要我教你？”

    “啊？”郗北看他的眼神表示疑惑，仿佛自己才是沒睡醒那個。

    岑嘉遠穩了穩心緒，繼續說：“不介意的話，功課我可以教你。作為交易，你、你帶我熟悉一下校園。”

    一句話說磕絆了，岑嘉遠心里緊張起來，以防被對方發現只能面癱著臉。

    這個提議對郗北來說很是突然，他第一次認真打量了下對方，問：“你來之前沒有好好逛逛嗎？”

    岑嘉遠說：“沒有。我之前找不到地方吃飯。”

    郗北一臉驚詫：“所以你先前不吃中飯的？”岑嘉遠搖了搖頭。郗北卻在心里暗暗打鼓：這難道是個大齡巨嬰？

    岑嘉遠察覺到他的臉色，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不了人太多的地方，會僵。”

    “那我怎么帶你？還是說你是想讓我跑腿？”郗北直截了當問。

    “不是，如果有人陪，我可以。”岑嘉遠面上看不出，心里有點急了。

    在郗北好似掂量思索的時候，岑嘉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把手心都攥出了汗，直到又去考慮自己應該再去加什么“價”去打動對方，卻見郗北了然地點點頭：“中午跟我走吧。”

    明明是一句普通的話，愣是被他說出了瀟灑帥氣的味道。起碼在此刻的岑嘉遠心里是這么想的。

    上午的課時結束，郗北立馬拔腿就跑，跑到門口才發現岑嘉遠沒跟上來，他回頭著急道：“愣著干什么啊？”

    “我……”岑嘉遠有些局促，郗北露出無奈的表情，回來抓起了岑嘉遠手腕，帶著他一起向外沖。岑嘉遠及時穩住身子跟上郗北的腳步，還聽對方跟他解釋：“中午就去食堂，好吃又便宜，不過要保證十分鐘之內到那里買單，不然菜都被搶完了。”

    這么夸張嗎……？

    岑嘉遠保持懷疑，同時又隱隱多了一份期待。

    下了課的郗北恢復了他的活力，不僅腳程飛快，等到了食堂之后，他也不指望岑嘉遠這種情況能去買飯了，只得讓他占座，于是岑嘉遠就默默守著空位，周遭的嘈雜和人聲讓他非常不舒服，甚至出現了輕微耳鳴，只能聽著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只好緊緊盯著郗北的背影，看著那個矯健的少年一溜鉆進擁擠的人群里只露一個頭頂還挺神奇的。

    不一會兒，郗北端著餐盤就過來了，上面穩穩放了兩菜兩飯，二十九中的食堂都是炒菜，雖然效率不如便當高，但是廚師師傅的手藝是真不錯，導致食堂也是非常有人氣，光現在擺上來的rou質金黃飄香四溢，配菜時蔬也青翠鮮亮，很讓人食指大動。

    既然決定了帶岑嘉遠，郗北也不客氣，擺好碗盤之說：“吃完再帶你逛。”

    “嗯。”岑嘉遠這聲道地乖巧，他吃飯的姿勢比起郗北要優雅地多，如果遮住桌子上的家常菜還以為在享用什么大餐，不過速度卻沒有那么不緊不慢，等到郗北干完自己的飯菜之后，岑嘉遠也很他進度差不多。

    吃完后，郗北帶著岑嘉遠先去了校外，對方有點怕跟丟，亦步亦趨隨著他。郗北的本意其實是帶岑嘉遠熟悉一下周邊小吃，以后就讓他自力更生了，怎么看他這樣子好像有點難？

    岑嘉遠不知道的是，經過這么一遭，自己的形象在對方眼里起碼降了三歲。

    一直快到午休時郗北才和岑嘉遠準備回教室。

    路上郗北一直在想自己的報酬，其實他不愿意讓岑嘉遠正經教，畢竟他對提高成績沒有什么執念，在自己的人生計劃里也并不包含上大學。抄作業答案更是不可能抄了，一般學生倒還好，岑嘉遠這種學神水平，抄得太過分一眼就被看穿了，如果抄都要花心思想著怎么瞞天過海，那對郗北更是在做無用功，有這功夫的人不如真的去研究下學習。

    所以思來想去也只能代替李星宇了，這樣也好，免得李星宇不方便總往自己家里跑。

    郗北后來和岑嘉遠說了自己的需求，岑嘉遠還顯得稍微有些意外，微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說：“我不怕麻煩。”

    郗北覺得他真是想多了，懶洋洋回道：“我怕。”

    岑嘉遠抿唇，沒再說什么。

    對于別人來說高中生活是緊鑼密鼓的戰場，哪怕是二十九中這樣在市內排名不入流的“差生學校”，也有很多學生只是不夠聰明，不會規劃，不懂技巧，考不上高分的原因有很多，不是每人都不想上進。

    高二已經不是什么悠閑的時光了，老師會把課程排得尤其緊密，一輪一輪的習題鞏固轟炸，為的就是趕完全部的高中課程，讓整個高三都用來復習和做題。

    至于郗北，他并不是什么自暴自棄，而是在很早的時候就察覺到了自己的不擅長，不想為此浪費時間，可是他又并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未來能做什么，開車，炒菜？好像都不適合他，郗北撐著下巴，又看到了旁邊寫作業的岑嘉遠，心里忽然有點感慨，這下真是把全校差別最大的兩人湊一起了。

    不過郗北忽然又生出了不必要讓岑嘉遠教他的心思，畢竟也是白費功夫，實在不行老師的罵就多挨一點算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岑嘉遠忽然轉過臉，問：“怎么了？”

    郗北順勢搭話：“你從小就這么聰明嗎？”

    沒想到岑嘉遠卻真的點了點頭。

    這把郗北逗樂了，繼續問：“那你看我們這些人，豈不是電影里的‘在座的都是樂色’的感覺？”

    岑嘉遠認真想了想，答：“頭腦是一回事，而且后天鍛煉很重要，一直保持思維活躍，看待問題積累多重角度也能熟能生巧，普通人之間的差異并沒有很大。如果是學生的話，只要理解當節課時的知識點，完成好每次作業的話，試卷的問題基本上都能攻破。”

    沒想到隨口一聊對方如此嚴謹，郗北一時語塞，就聽岑嘉遠繼續說：“所以你也可以。”

    “岑嘉遠，自習不要說悄悄話。”老師的聲音從講臺傳來，一時之間郗北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岑嘉遠只是馬上答：“對不起。”認錯飛快。

    這鍋背的。

    郗北碰了碰對方手臂表示安慰，結果下一秒，“郗北，不要以為我沒看見你。”

    懊惱地垂垂頭，郗北就感覺和他手臂相貼的部分在輕輕顫動，郗北看去，岑嘉遠竟然在笑，發現郗北的視線，他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直到臺上忍無可忍的老師又明示意味極強地刻意咳了兩聲，兩人才真正轉頭各做各的。

    回到家，郗北收到了李星宇的短信。

    再次看到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見面時的場景太尷尬，身體自動排擠記憶，郗北竟然有了一點恍如隔世的感覺。

    點開內容，對方發的是：

    老大，下周末三中和楓葉外語學校搞了一個留學生文化交流祭，是對外開放的，你要不要來玩？

    三中？郗北眼前浮現出黑線，打字：沒興趣。

    李星宇卻秒回了：這個活動我們學校一直搞地挺熱鬧的，來吧。鄭勵也一直想見你。

    郗北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猶豫了，說起來李星宇跟邱昊的關系還有點迷，也不知道他現況如何，喜歡的女孩子又怎么樣了，加上李星宇性格并不主動，難得態度這樣堅持。于是郗北還是發了：

    好吧，具體時間記得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