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Ⅱ

    齊煜做了一場夢。

    他被人綁著石頭沉到了海里，見到了傳說中的美人魚，結果被美人魚毫不憐惜的一尾巴又甩回了岸上。

    ……

    微風拂過，岸邊的少年猛地從嘴里吐出一口海水，接著又半死不活的躺了下去，胸口激烈的起伏著。

    ……原來不是做夢。

    齊煜擋住頭頂耀眼的陽光，吃力的爬了起來，瞥見礁石后面快速收起的魚尾，他抹了一把臉，虛弱的說道，“等等……是你救了我們吧，謝謝你。”

    礁石后面的美人魚沒有說話，齊煜繼續說道，“我叫齊煜，受邀來參加王子的生日，和我綁在一起的就是王子。我記得，要不是你拉了一把，我們就死在昨晚了，所以我是真心跟你道謝的，你叫什么名字？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

    后頭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但也足夠讓人酥麻半邊身體，“……我知道。”

    “什么？”

    “我說我知道。”礁石后面探出半個腦袋，一雙細長的眸子看著齊煜，“我知道你們的身份。”

    齊煜還想刷點好感，身旁的王子突然“嘶”了一聲，看上去馬上就要醒過來了。

    美人魚見狀又回到了海中，不過他還是把自己的名字留了下來。

    “愛麗兒。”

    王子捂著腦袋坐起來，正好見到一抹藍消失在海里，他皺著臉看上去很難受，“我的頭好痛。”

    齊煜恍然中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當時他被愛麗兒攬在懷里，從深海慢慢的回到岸邊，而和他綁在一起的王子就沒這種待遇了，齊煜睜眼的那一瞬間，恰好看到王子的頭重重砸在了某塊石頭上……

    齊煜決定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關切的抱住王子，“殿下，您沒事吧！現在已經沒事了……”

    卻不想王子直接推開了他。

    齊煜瞪著眼睛和王子對視了半晌，對方捂著腦袋搖了搖頭，說道，“你是誰？”

    “……”

    不帶這么打完炮就失憶的啊！

    沒過多久就有人來接王子回去了，他們見到和王子綁在一起的齊煜，都間接以為是他救了王子。

    但王子卻否認了。

    “救我的人是一條人魚，我看到了。”

    王子坐在床上，頭上被紗布包了起來，他篤定的說道，“是人魚救了我，我要娶他。”

    侍從結結巴巴的試圖挽回王子的決定，“可、可是殿下，那是一條魚啊！”

    齊煜面無表情的被壓在地上。

    要是原作中的王子眼睛也這么尖就好了。

    齊煜在短短一天內體驗到被眾人跪舔，再到被隨意放置在偏殿的落差。

    他百口莫辯，一開始大家都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是王子的恩人。結果王子一醒來直接打臉，連帶著王子都覺得他有所圖……可他明明什么都沒說。

    齊煜坐在偏殿的陽臺上望著大海，深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十分無辜。

    這個情形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原先想著斷了美人魚一見鐘情的可能性，這個計劃本來已經成功，卻沒想到王子被撞了一下腦袋后失憶，直接翻臉不認人了，還想要娶美人魚！

    正碎碎念的齊煜，突然聽到外頭傳來聲響，有人說道，“殿下已經下令了，我們要把救了殿下的那條人魚找出來，并且帶回來。我這邊有專門吸引人魚的飼料，你們都隨身帶著點，看到尾巴是藍色的人魚，就直接帶走！”

    “臥槽？”

    齊煜看向外邊，不禁有些擔心。

    怎么還會有這種飼料的存在啊？愛麗兒這么單純萬一真的被引出來怎么辦……

    齊煜現在擔憂的并不是王子和美人魚在一起，而是擔心王子恢復記憶后，會不會又改主意。

    在船上的時候，他已經和王子定下婚約了，可如今王子失憶，不認得他了，且還一心想娶美人魚。不論如何，王子總有恢復記憶的一天，那么到時候呢？

    齊煜無法保證到時候美人魚會不會又化為泡沫死去，這是他不想看到的結果。

    他焦急的在房里轉圈圈，內心很想跟那些人一起去海邊，可那些人都認得他的臉，肯定不會同意他一起去……這么想著，齊煜就看見一塊小石頭落進了陽臺里。

    齊煜趴在欄桿上向下看去，被王子勒令尋找的美人魚正在海面上仰頭看著他。

    “愛麗兒……”齊煜驚呼過后又連忙捂住嘴巴，他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你怎么在這兒，快回到海里去，王子在派人找你。”

    “你不開心么？”

    愛麗兒完全沒有理會齊煜的提醒，他歪著頭好奇的看著齊煜，“你每天都在陽臺上坐好久。是因為我嗎？王子因為我拋棄了你，所以你才如此痛苦。”

    齊煜驚訝道，“你知道王子要娶你的事情？”

    “我聽到了。”愛麗兒看著他，淡淡的說道，“救他的人并不是我，是你。”

    齊煜剛搖了搖頭，就聽愛麗兒繼續說道，“即使知道自己會因此死去，你還是將他與你綁在了一起。”

    “……”齊煜很想說這都是誤會，他綁的時候完全沒想這么多。

    “我可以幫你。”愛麗兒抿了抿嘴，“我不想看到你傷心。”

    “……你想怎么幫我？”

    “上岸。”

    “別別別……”齊煜連忙擺手，“王子現在已經認定你了，你一出現就走不掉了。而且……”

    人魚靜靜的看著他，齊煜撓了撓頭，“你這么優秀，我覺得人類配不上你。”

    見人魚的嘴角上揚了一秒，齊煜“哎”了一聲，“我沒開玩笑，我是說真的……你是人魚，還是適合生活在海里，自由自在，又無拘無束的，多好啊！”

    愛麗兒這回沒有接話，他的藍發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沉默又安靜，整個一恬靜美好的模樣，看的齊煜再次感嘆這等生物還是適合生活在海里面，遠離世間紛擾。

    聽見敲門聲，愛麗兒收起臉上的笑意，一個翻身就回到海里去了。

    “要記得，千萬別上來。”

    齊煜壓低聲音對著海面低吼，也不知道愛麗兒有沒有聽到，他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那個誰，王子要見你。”

    被冷落了多天的齊煜在聽到王子召喚他的那一刻內心還是有些許期待的。

    莫非王子恢復記憶了？

    等到了殿內看到王子一臉疏離的模樣，齊煜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王子屏退了眾人，雙手背在身后，說道，“這幾天我查了你的身份，原來你是鄰國的王室。放心，我已經派人同你父皇說過了，說你會在這兒待一段時間。我這次找你來，是聽人說那天晚上我們一起進了房，這些我就不追究了，我想問的是，為什么沉海那天，我們的手會綁在一起？”

    齊煜知道現在的王子對他偏見很深，說實話的話王子估計也不會相信他。

    于是他說道，“不知道，醒來時就這樣了。”

    齊煜一臉的恭敬與誠懇，王子挑不出什么錯來，又繼續追問，“那日你比我早醒，可看見救我的那條人魚什么模樣？”

    “沒見到。”

    “你騙人。”王子生氣的說道，“我都看到他的魚尾巴了，在這之前你肯定看到他了。”

    王子嘆了口氣，勸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坦白說，我雖然失憶了，可一看到你，我就感到很親切，這可能就是有緣無份吧。可惜我已經愛上了救我的人魚，不然我一定娶你。”

    齊煜：“……”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做我的弟弟好嗎？”王子真摯的看著他，“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弟弟，直到永遠。”

    “…………”齊煜竟然感到有些無法拒絕。

    “你見過那條人魚吧？幫忙帶領我的屬下找到他，可以么？”王子如此說道。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看到王子希冀的眼神，齊煜猶豫地喊道，“我盡力吧……哥哥。”

    王子欣慰的給了他一個擁抱。

    回到房間后，齊煜沖進浴室。

    “啊啊啊！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瘋狂用水潑臉，看著鏡子里憔悴，眼睛又紅腫的人，齊煜不解的自言自語道，“你說說，明明你都要和王子結婚了，結果他失憶了，不但讓你做他弟弟，現在還要讓你去找人魚，這都是什么事兒啊？”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的飼料我可以看著，萬一愛麗兒真的被騙了上來，我也可以偷偷放他走。”

    齊煜這么想著，又對著鏡子笑了起來。

    ……

    隔日，一隊人馬向著海邊前進。

    齊煜站在一塊礁石后頭，在這個位置，他能夠窺探到一切，如果發現了愛麗兒的蹤跡，他也能第一時間放走他。

    不遠處有人喊道：“快看，這里有條人魚！”

    齊煜猛地回頭，百米沖刺趕了過去，搶在那些人一擁而上之前一把奪過人魚。

    “哎哎……大人。”士兵剛想摸摸稀有的人魚就被搶了過去，無辜又渴望的說道，“他的鱗片好漂亮，讓我碰一下吧。”

    “不行。”齊煜正義凜然道，“這條小人魚還未成年呢，不可能是王子的救命恩魚，我們放了他吧！”

    士兵：“…………”

    一天下來，眾人毫無收獲。

    令士兵們欲哭無淚的是，只要有人逮到人魚，那位被王子認作弟弟的殿下總是會一秒就出現在他們身邊，然后將人魚放生。

    聽到屬下的報告，王子背著手感動的說道，“他竟然對此事如此上心，如此認真。看來先前是我錯怪他了，尋找人魚一事……非他莫屬啊。”

    由捕魚達人齊煜帶隊的小組連續搜查了一禮拜，結果都沒勾出一條成年人魚。

    此時，齊煜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抱著懷里還在扭動撒嬌的小人魚溫聲說道，“又是你，我這禮拜都捉到你多少次了，跟你說了陸地上危險，不要再被吃的騙上來了好不好？”

    一陣悶雷響起，原先還在笑著的小人魚突然變了臉色，嚶嚶嚶的自己跳回了海里。

    “大人，看樣子要下暴雨了！”

    一名離得近的士兵抹了抹頭上的汗，用手肘推了推齊煜的肩膀，嬉笑道，“我看那條小人魚長得不錯啊，要不下次就別放生了，直接帶回去當童養媳養……哎喲！”

    齊煜轉身就是一個拍頭攻擊，“種族都不同，還童養媳！童養媳你個頭啊！”

    他轉身下令道：“天氣不好，我們先回去吧。”

    海浪發出洶涌的咆哮，黑乎乎的水面里頭似乎隱藏著未知的危險，又是一聲巨大的雷響，海水突然漲高數尺，岸邊來不及撤退的齊煜等人瞬間被海浪卷了進去。

    這次少了累贅，齊煜手腳并用的奮力往岸上游，海浪卻比上次的還要兇猛，卷著他就往里吸，齊煜游了半天，非但沒有往前，反而被海水帶著往后跑，離岸邊越來越遠。

    吸力實在太大了，齊煜努力了一會兒還是抵抗不住的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他好像看到面前閃過了一抹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