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無力
二十六 自從魏潭午休時間出去了一趟回來后,就一直悶悶不樂地坐在位置上,連楊汩越放在他桌上的咖啡都沒看到。 “魏哥!”楊汩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疑惑地問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魏潭這才回過神來,他對上楊汩越憂心忡忡的眼神,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了。也好,在他們之間的那層薄紙捅破之前,結束這一切混亂吧。 他笑了笑,笑得很是無能為力,楊汩越更疑惑了,眉頭都皺到了一塊兒去,“魏哥?你別光看著我傻笑啊,到底咋了?又出什么大事兒了嗎?” 與其讓他這樣毫無根據地亂猜,還不如編個理由讓他放心。有了這種想法,魏潭隨口編道:“我母親去世了。她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個親人,雖然我們關系并不好,好幾年都沒見過面了,但畢竟是一家人,還是有些難受。你別和別人說啊。” 魏潭是個孤兒,從他有記憶開始就跟在許昌龍身邊了,哪兒來的什么父母親。他一邊感嘆自己的撒謊功力日漸深厚,一邊不由得悲傷地想到,他所認為的唯一一個親人,確確實實快要永遠離開他了,而自己……就是那個拿著刀的屠夫。 單純的羊兒哪知道,面前的人給他一堆好吃的是為了養肥了他,然后宰了他,還在不斷感恩到嘴的甜頭。 “這……節哀順變吧。放心,我不會和任何人講的。那你要不要請幾天假,回老家去看看?” 魏潭無法再直視楊汩越的眼神了,那就像是一汪清澈見底的池水,大方慷慨地向他展示池子里的東西,沒有一絲一毫的戒備。 “不用了,我太久沒回去了,我母親……她改嫁了,那邊的人會安排好的。” 不管怎樣,至少先隨便找了個借口瞞過了楊汩越。至于讓他去見趙玚崖這事兒,還是自己再想想辦法吧。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兒瞞著我啊?” 宋諆昧委屈巴巴地瞅著剛應酬回來的許琗烆,看他癱坐在沙發上,領帶也被拽得歪歪斜斜的,心里有些難受。他知道許琗烆胃不太好,喝多了酒會不舒服,可這家伙這幾周下班后連著出去,喝到晚上十二點才回來,怎么勸還不聽,宋諆昧真有點窩火了,忍不住刺他幾句。 “我怎么會瞞你呢?”許琗烆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他瞇著眼睛盯著宋諆昧,嘴唇如同剛結好的野果,鮮紅欲滴。 宋諆昧給他沖了杯醒酒茶,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小聲嘟囔道:“你總是管著我,我也得管管你啊。” “那可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 “我管你和你管我,本質就不一樣。” “那你以后喝酒帶上我去!”宋諆昧說不過他,急了眼道,“我幫你喝,這樣我剛好在你眼皮子底下了,又能幫你分擔點,不是兩全其美嗎?” 許琗烆一下子掛到了宋諆昧的身上,宋諆昧吸了吸鼻子,他一點兒也不討厭許琗烆周身散發出來的味道。這人就是這樣,即使喝了再多的酒,身上還是會有一股蓋不掉的清香味,清冽又迷人。 潮濕的氣流打在宋諆昧的耳畔,許琗烆犯起了規,他輕聲問道:“諆諆,你覺得我一直在管著你嗎。” 宋諆昧想說你喝多了,可惜許琗烆沒給他留下任何空檔,長腿用了點力,將他摁倒在了沙發上,強行給了他一個帶著酒氣的吻。 “是嗎?” 印象里,許琗烆從沒有喝多過,倒是宋諆昧每次喝完酒,會在他面前肆無忌憚地撒撒嬌耍耍威風。 宋諆昧不知道該如何招架這樣的許琗烆,劉海長長了,快要蓋住他的眼睛,只能透過發絲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球。 “也不是吧,你管著我,也沒什么不好的……” 許琗烆失落地說:“你會厭煩的吧。”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根本不等宋諆昧的回答,繼續說道:“我……也許生來就很惹人煩吧。沒有人愿意留在我身邊,mama早早地撒手人寰,許昌龍把我當成他的傀儡。就連從小一起長大的趙玚崖,也背叛我而去了。” “諆諆,我好累。也許和你的累比起來,我這點累算不了什么。但拿這些不好的事兒做比較,本來就是錯誤的,不是嗎?” 宋諆昧的心好像高溫下慢慢融化的糖,化成的水酸酸甜甜的,連帶著他的話也軟了下來:“是啊。許哥,你很優秀了。他們會背叛你,你只要記得,你身邊還有我就好了。” “可你剛還說我管著你——” 宋諆昧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狡黠地笑了下,說道:“我撤回。” 許琗烆伸出舌頭,在他的手心上色情地舔弄了一下。 剛才的傷痛就像潮水,漲得快,退得也快,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無論被許琗烆逗弄過多少次,宋諆昧還是沒法保持鎮定。不是都說,和同一個人上過很多次床以后,就會變得厭倦嗎?宋諆昧絲毫沒有這樣的感受,恰恰相反,許琗烆一個不經心地小動作,就能讓他亂了陣腳。 情欲沖上大腦,沖走了萬千思緒,所有的思想都匯聚到了下半身,連思考也由性器代替大腦來做了。沙發不算小,但兩個成年男子躺在一塊兒還是有些擁擠。許琗烆將宋諆昧的腿掰成了M型,沙發在他兇狠的動作下發出不堪重負的低吟,與宋諆昧嗓子眼里漏出的呻吟合為了一體。 和許琗烆在一起后,宋諆昧的很多個夜晚都變長了,可它們卻不再像以前那般難熬。 轉眼間,占據世界三四個月的積雪全部化了個干凈,樹上冒出了新芽,萬物復蘇,冷冷清清的冬轉變成了生機勃勃的春。 隨著春一起到來的,還有楊汩越的表白。 那天并不是多么特別的日子,魏潭和他一塊兒去見了宋諆昧,三個人聊了一下午。楊汩越的進展飛快,大概是許琗烆催過后,魏潭又使了什么意想不到的招吧。 氣氛難得沒有尷尬,主要是楊汩越長了個記性,沒再怎么提起許琗烆過。一方面是他自己想通了,作為一名警察,不能帶任何主觀情緒去查案。一方面是魏潭透露他了一點無關緊要的消息,隱晦地說出了宋諆昧和許琗烆的關系。 “去吃個飯吧?這個季節,該喝點啤酒吃點燒烤才好。” 宋諆昧主動邀請道,許琗烆剛給他發來了消息,今晚不回家吃飯,后面還帶了個賣萌的表情包。宋諆昧習慣了許琗烆的陪伴,一個人在家難免有些孤獨,又不敢約梁旭儒一起,想著許琗烆應該不會吃手下人的醋吧,這才問了一句。 楊汩越眼里閃著星星,他看了眼手表,眨巴著眼睛等待魏潭的回復。他嘴角有顆小痣,抿起嘴的時候格外明顯。 魏潭用食指點了下那顆痣,回道:“好啊,走唄。反正明天周末,我倆也不上班。你說呢,小楊?” “走走走,我請客!我知道這附近一家特別好吃的!老板和我是老熟人——” “你才在這待了多久啊,就有老熟人了。” “拜托,我的社交能力多好,我和你沒認識多久,不也住進你家了嗎?” 宋諆昧跟在兩人身后,聽著他們斗嘴,低著頭偷偷笑了幾聲。又是一對歡喜冤家啊,他只祈禱楊汩越不會逾越許琗烆的底線,如此一來,他和魏潭說不定還真能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