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坦白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而過,谷陽等待的實際時機也終于到來。 這一個月里,寒月只問過小琳新公司如何,便再沒了消息。 主動詢問又如何,她是不會回復的。 問得急了她也只會說:我很忙,別浪費時間。 她就是這么一個人,對于在意的事,她能做到完美。可對于不在意的事,哄著不走,打著倒退。 而所謂機會就是一個她推脫不掉的事。比如現(xiàn)在,一個牽扯政府、學校和私企的大項目,只要他對學校方點名要她,她便無法拒絕。 倒不用說名字,他只需提出要求并確保只有她滿足這個要求即可。 以她負責任的態(tài)度,必然會接下此事。 只要能有正當?shù)囊娝睦碛桑阌辛讼乱徊降目赡堋?/br> 谷陽嘆氣,只是見個面便要如此周折。 項目少不了應酬,除了領導之間的彎彎繞繞,也往往會帶幾個專業(yè)人員在旁候著,避免著了道或談不下去。 寒月就是作為專業(yè)人士在旁候著的。 畢竟是準博士,專業(yè)性毋庸置疑。 觥籌交錯,谷陽被灌了不少酒,還好他酒量大,雖然面上看著醉得厲害,神志還算清醒。 旁邊代替市長出席的市委秘書早就喝得爛醉,看見在場唯一一個女人,醉意上頭,“妞,陪哥喝一個” 谷陽瞬間清醒了幾分,正想辦法解圍,就看見寒月不著痕跡地退了半步,禮貌微笑,“不好意思,最近感冒,吃了頭孢,不能飲酒。” 校領導松了一口氣,好歹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不愿意自家學生受辱,校領導和谷陽一起轉移了話題。 酒過三巡,各回各家。 谷陽拉住正準備回學校的寒月,借酒意撒嬌:“小月,能不能送我回去,喝酒不能開車” 寒月不和醉鬼一般見識,睜開手,陳述事實:“你秘書長應該在,他會送你” 谷陽繼續(xù)挽留,“他家里有事,我讓他提前走了,這么多年朋友,你不能見死不救吧” 寒月哄小孩:“死不了,我給你叫代駕” 谷陽裝不下去了,只得掏出殺手锏:“你還欠個人情呢,我想好了,你送我回去我就告訴你” 寒月微微有些詫異,谷陽腸子里何時多了這些彎彎繞繞? 若是平時,這么微不足道的理由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但此時,更大的疑惑占據(jù)了她腦海。 谷陽在試探她? 那便試探回去! 寒月朋友不多,雖然并不是很在意,但她還是愿意分出一點精力處理人情關系的。比如此刻,她愿意給谷陽一個試探的機會。 一路無話。 到了谷陽家樓下,寒月開口:“說吧” 明明是毫無起伏的聲音,谷陽硬是聽出了其中的寒意。 “外面不方便,你送我上去”,谷陽大著膽子提出要求。幸好是喝醉酒,擱平時寒月估計就甩手走人了。 寒月將人扶到樓上沙發(fā)上,坐到了對面,“這回能說了吧?” 谷陽喝了口茶幾上的冷茶,斂去神色:“15天后我爺爺生辰,我希望你能冒充我女朋友去參加壽宴” 寒月愣了一下,聰明如她自然理解了其中未言明的含義。 谷陽竟然喜歡她? 沒有任何猶豫,寒月脫口而出:“谷陽,你別白費心思,我不喜歡任何人。給你個機會,重新?lián)Q個要求” 谷陽閉了閉眼,果然被拒絕了。不僅如此,寒月怕是再也不會見他。 谷陽破罐子破摔,用他最說不出口的理由進行狡辯,“小月,你別誤會,我不是喜歡你,只是……我有性癮,但我不希望再碰其他女人了,所以……希望你能幫我,你可以直接把我打暈啊,我們是哥們兒,不是嗎?”,谷陽笑得慘淡。 只希望她不要直接消失就好。 寒月不傻,她只是感情上性冷淡,并非不開竅。 “谷陽,你在自欺欺人”,寒月冷冷開口。 谷陽一下子挫敗下去,連這種機會都不給他嗎? “什么時候開始的?”,寒月居高臨下地看著昔日的好友,無悲無喜。 愛她不是谷陽的錯,同理,不愛他也不是自己的錯。 她只是想搞清楚來龍去脈而已。 “不知道,大二,或者更早”,谷陽第一次吐露這不為人知的暗戀史。憋了好多年了,如今終于能說了,卻是被感情的另一端親手斬斷。 “喜歡我什么?” “不知道,可能哪兒都喜歡”,谷陽自嘲一笑。若是知道,也不至于迷戀這么多年而脫不了身。 “別執(zhí)迷不悟,我配不上你”,寒月沒了興趣,轉身欲走。 可惜,又少了兩名好友。 谷陽喜歡她,孫川和他又是好友,那么只能是自己退出,離兩人都遠遠的。 對誰都好。 谷陽見再沒了轉機,心中空落落的,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不是嗎?只是心存一份僥幸罷了。 沒有瘋狂和激動,谷陽只是反駁著最后一句,聲音不大,卻發(fā)自肺腑: “不,是我配不上你。 我也覺得可笑啊,明明喜歡你,卻因為性癮太重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你看不出來嗎?她們和你都很像啊。 可笑的是,就這都滿足不了我,我甚至還去嫖。 上次你去的那家就是我以前常去的地方,可也是在那里,你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能當著你面說出這番話。 是不是很諷刺? 小月,我太臟了,我不配你的愛” 谷陽縮在沙發(fā)上,再次陷入了自我延厭棄中。 年少時還會引以為榮,可當有了真心喜歡的人以后,他才體會到性癮是一個多么不堪的病。精蟲上腦時,他控制不了地想zuoai。每天都想,做夢都想。 可他愛的人清冷又溫柔,正直又孤僻。這樣的他如何敢渴望她的愛呢? 他試圖給自己治病,可直到她已經徹底把他當兄弟,他也還是個yin蕩的人。 早就該結束了的,是他癡心妄想。 寒月被這些話中巨大的信息量驚到。 是她疏忽了,竟從未發(fā)現(xiàn)過。說實話,谷陽那些女朋友她一眼都沒留心過,高低胖瘦姓甚名誰都全然不知。就連每三個月就換女朋友還是孫川跟她提的。 難怪總有人打趣她和谷陽。她還以為是別人齷齪,原來真的是自己疏忽。 早知道她就會早跟谷陽斷絕關系,竟耽誤了人家八年。 即便很清楚不是自己的錯,寒月還是有些自責。畢竟對朋友漠不關心的一部分原因是她自私。 寒月默不作聲地思考著,人情總是要還的,何況還有一份愧疚。 斟酌了片刻,寒月還是開口: “谷陽,我有責任,我愿意付出代價。 但我也不知道怎樣是最好的,所以選擇權給你。 我不愛你只是因為我不愛你,與你無關,不是你臟,更不是你不配。你是個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因此被困住。 我也沒你想的那么好。 除了感情上的要求我做不到,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只要能做到我就不會推辭” 谷陽愣愣地抬頭去觀察寒月的表情。 她臉上沒有惱怒也沒有感動。 她只是就事論事。 “為什么?明明是我的錯”,谷陽不解。 為什么這種時候她都能絕對理智? 為什么她不怪他,不怨他? 為什么她要對他這么寬容? “沒什么,我只是過不了自己這關”,寒月如實回答。 谷陽沉默了。 她在當君子。 可他卻想當小人。 “幫我治性癮可以嗎?”,谷陽深知這是把兩人的關系推到極度惡劣的地步,但他只有這一步棋可以走。 她的感情扭轉不了,那就只剩身體了。 寒月了然,雖然對谷陽有些失望,但這個請求她已經預料到了。 “三個月,你隨心所欲”,寒月加了個期限。 谷陽猛地抬頭,不敢相信寒月說了什么。 那冷冷淡淡的樣子分明和以往如出一轍,但如此驚悚的話竟被這樣簡簡單單說出了口。 隨心所欲四個字的含義太重了。 “你不介意?”,谷陽聲音有些顫抖。 寒月看了他一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我最不在意的就是這副皮囊,你想要,借你幾個月又何妨?還了一個人情,倒也劃算。” 谷陽縮回沙發(fā)上,難過得有些喘不過氣。 三個月的性愛也比不過一個人情,更比不過她承認的“朋友”二字。 谷陽知道她的脾氣,但聽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他終究親手把自己推到了最難堪的境地。 寒月不再理會谷陽,出門前最后說了一句:“從明天開始,你…好自為之” 便干凈利落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