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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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后,謝喆撒手人寰。 接下來的事便很順理成章了,雖然謝云本人再三推辭,但是在群臣的擁立下,他還是眾望所歸地登基稱帝。改年號啟明。 謝云登上皇位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論功行賞。 由于擁立謝云登基為首功,柴彬被封忠國公,掌管五軍大營,配驃騎大將軍印。 既然有賞,當然也有罰。南華門作為尸傀之亂的其中一支叛軍,理應全員論罪當誅,尤其是薛以恒,作為玄鶴一直以來的追隨者,他首當其沖地擔下了這謀逆之罪。 然而在攻打洛陽的問題上,南華門內部也分成了兩派,并非所有人都贊成參與叛亂。再加上皇甫軻和孟懷瑾在最后關頭說服了薛以恒,使得南華門及時懸崖勒馬,沒有在祭天大典上淪為玄鶴的幫兇。因此這一次謝云只下令將激進派的弟子流放戍邊,戴罪立功。至于其他人,則隨著皇甫軻一起回到南華門,責令閉門整改。 對于這個結果,薛以恒并沒有什么不滿,畢竟能夠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南華門經此劫難,門派凋敝,人心渙散,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是一落千丈。皇甫軻作為掌門,自然而然地肩負起了重建門派的重任。 命令下達的第二天,皇甫軻便啟程返回南華山。 其實謝問是很想和皇甫軻一起回南華門的,可是如今謝云登基不久,皇位尚未坐穩,朝政百廢待興,再加上祭天大典之后,有不少百姓身上的傀儡蟲之毒尚未得解,謝問每天早出晚歸,一時半會兒還無暇抽身。 謝問送皇甫軻出了洛陽,兩人騎著馬,并肩信步地行走在青山綠水之間。一路上夏風習習,蟬鳴聲此起彼伏,荷花朵朵盛開的池塘中蛙聲一片。也不知下一次相見時,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在十里之外的驛站客舍邊,皇甫軻忽然說有東西要給謝問,隨后拿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什么?”謝問好奇地道。 一個平平無奇的木匣子,是恰好能收在掌心的大小。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 皇甫軻:“這叫螢石。傳說是人的思念所化的結晶。祭天大典前一天晚上,師尊把這個給了我。說若有一天他死了,就讓我把這個給你。” “玄鶴給我的?”謝問半信半疑地打量著匣子中的螢石,“他這么恨我,該不會是往這里面施了什么邪咒,好讓我每天晚上都不得安眠吧?” 皇甫軻搖搖頭:“我覺得師尊不論做什么事都有他的道理,這個石頭你且收著,至于有什么用處,以后總有一天你會知道。” 謝問依言將匣子塞進包袱里,表情卻有點失望:“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強收著吧。師尊你呢?” “我?”皇甫軻一愣。 謝問低聲道:“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師尊難道就沒點表示嗎?” 皇甫軻兩眼一彎:“你想要什么?只要為師給得起,一定滿足。” “我想要師尊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一直以來,我們總是聚少離多。這次好不容易見面,又因為瑣事纏身,不得不天各一方。所以我想,等咱們把手頭上的事情都料理干凈以后……”謝問忽然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定定地望著皇甫軻的眼睛,“我就離開洛陽,師尊也辭去南華門的掌門,我們一起退隱江湖,不再過問世事。” 皇甫軻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就猝不及防地被謝問握住了手。 “我們都給彼此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后,南華山見。” 迎上謝問火熱的視線,皇甫軻一顆心不由得砰砰直跳。隨后那張清冷的臉蛋上,就不經意地暈起一抹淡淡的紅霞。 “為師答應你。”皇甫軻赧然一笑,“一年之后,南華山見。” 就這樣,皇甫軻帶著與謝問的誓約,離開了洛陽。 幾天后,謝云下令三司重新會審秦飛虎案。作為本案當中僅存的為數不多的當事人,杜芳對于自己在謝喆的指使下修改卷宗一事供認不諱,同時供出了謝喆早在身為晉王之時,就一直與玄鶴暗中來往,玄鶴一直在替謝喆調查梁國寶藏一事。秦飛虎遇刺之后,謝喆擔心玄鶴與自己的關系被曝光,于是將殺人的罪名轉嫁到了謝問的頭上,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杜芳修改了卷宗,在這場冤案之中扮演了一個推波助瀾的角色,而他本人也是謝喆的親信,按理來說被判死罪也不奇怪,但是因為有柴彬的求情,且杜芳只是謝喆手中的一枚棋子,并非主謀,因此最后只是將他貶逐出宮,為慶帝守陵去了。 至此,秦飛虎案總算塵埃落定。 三司會審整整進行了十日。在會審結束之后的第二天,聞辛換回了他平日里最愛穿的一身紅衣,手里提著一壺酒,與謝問一起來到秦飛虎墓前。 蒼郁的松柏環抱之下,秦飛虎的墓前燃著三炷香,裊裊青煙中,聞辛打開酒塞,將清澈透明的液體輕輕灑在石碑前。 聞辛:“大哥,天道好輪回,殺害你的兇手,還有陷害謝問的罪魁禍首都已經死了。您的在天之靈應該可以瞑目了吧。” 仿佛在回應聞辛的話一樣,一陣清風穿林而過,吹得暗紅色的發梢迎風起舞。此時的聞辛臉上已經再也看不見蠱毒紋路,臉頰紅潤有光,神采飛揚。 “是啊,飛虎。”謝問也在一邊開口,“你就放心地聞辛交給我吧。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照顧他一輩子。” “等一下!”聞辛趕緊打斷,“你說什么?誰照顧誰一輩子?” “我,照顧你。”謝問指了指自己,然后再指了指聞辛。 聞辛納悶了:“你什么時候答應過大哥這種事?那時候你還不認識我吧?” “對了,這事兒我忘了跟你說,那日在江州,飛虎曾經托夢給我,說你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要我好好照顧你,千萬不能讓你受一點委屈。” “真的?”聞辛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謝問。 “你信我,真是大哥托夢!” 聞辛卻一拍謝問腦子,失望地道:“你這個呆子!你應該說,不,其實是因為我心里就是這么想的才對啊!你這張嘴,平日里花言巧語油嘴滑舌的,關鍵時刻怎么就這么不靈光。” “咳咳!”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身后傳來一陣咳嗽聲,兩人回頭一看,只見瞿進站在兩人身后不遠處,一臉尷尬。 “殿帥!”聞辛眼睛一亮,倏地把腰桿挺得筆直。 瞿進笑道:“大老遠地聽到拌嘴聲,我就猜到是你們。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謝問:“瞿殿帥何出此言。人多熱鬧,有這么多朋友前來看望大哥,他泉下有知,一定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瞿進在秦飛虎墓前上了一炷香,感慨萬千地道:“案子能夠水落石出,都是多虧了世子。秦殿帥能有你這樣的好兄弟,這輩子也算是值了。” “不,這是大家的功勞。沒有你們,我謝問絕不會有今天。”說到這里,謝問眼神忽然一黯,“還有謝琞。如果沒有他,我甚至不敢想象現在的自己會是個什么樣。” “謝問……”聞辛輕輕地把手搭在謝問的肩膀上。 氣氛忽然沉重起來,瞿進沉默片刻,忽然開口道:“其實這些天來,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好好和世子聊上一聊。只是世子實在是個大忙人,每日東奔西走的,連個人影也逮不著。” 謝問一愣:“找我?聊什么?” 瞿進眉心深深揪作一團,一副不知該如何啟齒的表情:“有一件事,世子聽了,可千萬不要動怒。” 謝問與聞辛對視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氣道:“有話你直說。我保證絕不生氣。” 瞿進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其實……” 謝問:“其實?” 瞿進:“他沒有死。” 謝問:“誰沒有死?” ……………… ………………………… ………………………………………… 瞿進定定地看著謝問,道:“謝琞。” 空氣瞬間凝固了。三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蒼郁的山林間,忽然爆發出一陣咆哮,剎那間驚起了一片飛鳥。 這世上有一種毒藥,名為龜息酒。一旦服下,呼吸和心臟都會暫時停止,進入一段時間的假死狀態,正如這毒藥的名字,像烏龜一樣即使不吃不喝,也能維持生命。 瞿進早就料到謝喆會暗中下毒,所以他提前做好了準備,不但每天在謝琞的飯菜中試毒,并且在謝喆派那名太監送毒酒到獄中時,命司獄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毒酒掉了包。 自從知道謝琞沒死,謝問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每天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件:尋找謝琞的下落。 因為沒有人知道龜息酒的假死狀態會持續多久,用瞿進的話來說,少則幾個時辰,多則十天半個月。可問題是,謝問幾乎將洛陽翻了個底朝天,仍是一無所獲。 這一天,謝問府上來了一位熟悉的客人。 “成淵,你怎么來了?”對于這位仁兄的出現,謝問頗感意外。 “你每天忙得暈頭轉向,怕是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吧?趙晏清和劉子卿準備成親了。” “什么!?”謝問大吃一驚,“這也太突然了吧!?” “我也是聽為夷說了才知道,據說自從來到洛陽之后,這兩個人感情就越來越好,許是在洛陽這段期間發生了什么。倒是你,我聽說你最近滿洛陽的找謝琞?怎么樣,現在有什么頭緒了嗎?” 謝問無力地搖了搖頭。 成淵嘆氣:“你好好想想,最后一次見到謝琞,是在什么時候?” “在詔獄啊,怎么了?”謝問略一遲疑,忽然改口道,“不對,應該是在放置靈柩的靈堂。” “你是親眼看著他的‘尸身’被裝進靈柩里的?” “對,我親眼看到的,千真萬確。” “而這個靈柩第二次出現,就是在祭天大典的祭壇上,那個時候,靈柩里的人已經被掉包成了白鶴。是這樣沒錯吧?” 謝問一愣,當即一拍腦袋:“哎喲,我真是笨!一著急,竟然連這么重要的事也給忘了。” 謝琞的失蹤,不管怎么看都和玄鶴有關。 “可是玄鶴現在已經死了,我上哪兒去找他問謝琞的下落呢……” 正一籌莫展之際,忽然靈光一閃,謝問沖進房間里,翻箱倒柜地找出那天皇甫軻交給他的匣子,然后飛奔回成淵身邊。 “這是玄鶴留給我的東西,據說叫做螢石,成淵,你知道這玩意兒有什么用嗎?” 成淵將那顆螢石拿在手中,雙眼微瞇,仔細打量了一會:“這可不是一般的螢石,里面似乎蘊含著強大的念力。” “念力?” “對,也就是信念之力。”成淵托著下巴沉吟道,“念力是幻術的基礎,念力越是強大,編織出的幻境也就越真實,打個簡單的比方。莊周夢蝶的故事,你也聽說過吧?” 謝問點點頭:“莊子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化成了蝴蝶,醒來之后他不知是自己做夢化作蝴蝶,還是蝴蝶做夢化作了他。” “沒錯,換句話說,只要你愿意相信,那么即使是夢境,也可以變成真實。這就是念力與幻術的關系。” 謝問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那顆不起眼的石頭,陽光下,小小的螢石中竟折射出瑰麗而詭異的光彩。 “怎么樣,你想試一試么?”成淵眼神犀利,瞬間看穿了謝問的心思。 “試?要怎么試?” “若我沒猜錯,這顆螢石就是一個幻境,幻境中或許就有玄鶴想要傳遞給你的某種信息。當然,以玄鶴的為人,這也很可能是個圈套,我有辦法讓你進入這個幻境,但我不保證你能平安無事的出來。即便如此,你也想要進去看一看嗎?” 謝問盯著那顆螢石,十分認真地想了想,開口道:“我想進去看一看。” “你想好了?不管發生什么……” “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擔。”謝問正色道,“讓我試一試吧。我想看看,玄鶴窮盡畢生之力打造出來的幻境,究竟是什么模樣。” 漫山遍野的桃花,開得如霞似錦,謝問一路拾階而上,穿過高聳入云的山門。 偌大的南華門,走了半天不見一個人影,這是當然,畢竟這里是玄鶴的幻境。 走著走著,忽然間路邊沖出來一個小小的影子,將他撞了個滿懷。 “哎喲!” 謝問低頭一看,是一個伶俐漂亮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癟嘴,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謝問頓時慌了:“對不起對不起,哥哥撞痛你了?” “兔兔……我的兔兔不見了……”小男孩帶著哭腔,奶聲奶氣地道。 謝問連忙安慰他:“沒事,不就是兔子嘛,你別急,哥哥幫你找。” 于是站起來,環顧四周,轉眼看見一團雪白的毛球在草叢中竄來竄去。 “你等著!看哥哥幫你抓兔子!”謝問挽起袖子,身輕如燕地在草叢中一來一回,劈手揪住兔子的耳朵,拎起來回到小男孩的面前。 “給。這是你的兔兔嗎?” “是我的兔兔!” 小男孩笑逐顏開地將白兔抱在懷里,兩眼彎彎,宛如月牙,那張伶俐可愛的臉蛋更添幾分靈氣。 “大哥哥,你是誰?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我叫謝問,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慕容軻。”小男孩甜甜地答道。 謝問怔住了,視線釘在那個名叫慕容軻的孩子的臉上,久久沒有移開。 “軻兒,你在跟誰說話?” 話音一出,謝問才回過神來。慕容軻松開謝問,抱著白兔朝著一個說話之人奔去。 “爹——!” 謝問又愣了,他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望向身后這個白衣如雪的男子,那眉眼和神情,都像極了謝問所熟悉的皇甫軻。 “爹,這個叫做謝問的大哥哥剛才幫我捉了兔兔。” 男子彬彬有禮地對著謝問鞠了一躬:“多謝這位俠士。在下慕容雪,是軻兒的父親,軻兒剛才給您添麻煩了。” 慕容雪??謝問又是一驚,眼前之人明明就是皇甫軻的父親白鶴啊。 等一下,莫非白鶴并非真名?謝問略一沉吟,心想也是,玄鶴與白鶴都是燕國皇室子孫,有自己的本名也是理所當然。 想到這里,謝問開口道:“沒什么。在下才是不請自來,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敢問此間主人是何人?身在何處?謝某想親自登門拜訪。” 慕容雪:“你是問舍弟嗎?舍弟慕容仇,這會兒應該在劍廬,我帶你去見他吧。” 父子倆大手牽小手,領著謝問穿過一片竹林。曲徑通幽之處,耳畔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嬉笑聲,似有孩童們正在嬉戲玩耍。 謝問循著聲音望去,見兩個與慕容軻差不多個頭的孩子,各自騎著一根竹竿,在竹林間你追我趕。 一個頭上戴著草環的孩子大聲道:“報告大王!山頭巡視完畢!敵人已經被我殺得片甲不留!” 另一個孩子手里拿著一根樹枝,指點江山似的道:“干得不錯!本大王重重有賞。” 剛說完,兩個孩子就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在紛紛揚揚的落葉間打打鬧鬧,不亦樂乎。 謝問越看心里越覺得玄乎,總覺得這倆孩子的面孔似曾相識,再定睛一看,一下子呆住了。 何止是似曾相識,那個頭上戴草環的孩子不就是自己嗎?而那個拿著樹枝指點江山的孩子,竟是謝琞! 謝問徹底懵了,白鶴和皇甫軻也就罷了,為什么連自己和謝琞也會出現在玄鶴的幻境中?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謝問隨著慕容雪來到了劍廬。 一顆參天古樹下,只身孤影地佇立著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 “阿仇,有客人來了。”慕容雪在男子身后不遠處站定,輕聲喚道。 “我知道。你們出去吧。我想與這位俠士單獨談談。” 慕容雪沒有多問,拉著慕容軻的小手,飄然離去。 “你來啦。”玄鶴,不,這時候應該叫他慕容仇,他轉過身來,幻境中的他看上去十分年輕,年齡約摸只有二十幾歲。和謝問原本想象中的一樣,那是一張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的臉。 “你可真會享受,煞費苦心地整出這么一個幻境,就是為了永遠沉浸在美好的夢境之中嗎?” “夢?”慕容仇搖搖頭,微微一笑,“是夢是真,全憑我心,對我而言,這里才是現實。” 謝問無言以對,良久后點頭道:“那我真是受寵若驚,沒想到在你的現實中,還有我和謝琞的一席之地。” “因為你們總會讓我想起過去的自己。”慕容仇淡淡一笑。 謝問卻不以為然:“為什么?我和你明明一點也不像。” “像與不像,并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話音一落,慕容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一言不發地看著謝問,謝問也坦然地直視著他,眼眸里是最單純質樸的疑問。 半晌過后,慕容仇終于開了口。 “每當陷入迷茫的時候,看著你們,我就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原點,只有回到那里,我才會找到答案。” 謝問聞言低下頭去,陷入了沉思。 “這算是我給你的最后的餞別。”說罷,慕容仇轉過身去,朗聲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 慕容仇背對著謝問揮揮手,朝著慕容雪父子倆走去。 謝問若有所思地在心中默念著慕容仇的話,直到白光漸漸充盈了他的視野,直到周圍的一切皆化作冰凌,消失不見。 啪地一聲,螢石碎成了兩半,謝問從幻境中猛地驚醒過來,渾身大汗淋漓,驚魂未定。 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恢復了正常,成淵似笑非笑地坐在他對面,慕容仇的那番話依然在腦海中不停回響。 ——回到原點,找回初心。 怔怔地默念了半天,腦中突如其來的一陣電閃雷鳴,謝問福至心靈,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他二話不說地沖了出去,牽過一匹駿馬,翻身而上策馬飛奔而出。 越過洶涌的人潮,沖出高大的城墻,穿過重重密林,謝問一路朝南策馬狂奔,只為了回到最初的原點。 時過境遷,今時今日的廣化寺早已改頭換面,不再是過去那個殘敗不堪的模樣。 還沒到寺廟門口,便隱隱地聽到鐘聲陣陣,禪音裊裊。抬眼望去,一座修葺一新的佛剎佇立在半山腰的綠蔭之間。 恍惚間,謝問竟有種時空錯亂之感,他翻身下馬,努力地平復了紛亂的心緒,緩步走到那扇樸素的大門前,伸手叩門。 不久,吱呀一聲,門應聲而開,一個和尚探出頭來。 “這位施主,請問有何貴干?” “打擾了。”謝問連忙道,“在下謝問,想向貴寺打聽一個人。” “施主想打聽何人?” “謝琞。”謝問一字一句道。 和尚歪著腦袋想了想:“對不起,施主,貧僧并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謝問怔住了,接著忙道:“啊對了!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阿朔!” 和尚還是搖搖頭:“施主,您還是上別的地方找找吧。” “等等!他還有一個名字,叫一……” 話還沒說完,砰地一聲,大門就這么在眼前關上。 謝問呆若木雞,仿佛一瞬間從天上掉入了深淵,耳邊嗡嗡直響,滿腦子只有三個字,為什么。 難道我想錯了?玄鶴所說的原點,并不是指他和謝琞相遇的起點? 等等,廣化寺……真的是我和謝琞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嗎? 細想到此處,謝問不禁驚出一身冷汗,他倏地站起身來,再次翻身上馬,一騎絕塵地下山而去。 此時此刻的洛陽白馬寺對面,未到申時,羊rou餛飩鋪早已排起了長隊。 人頭攢動的人群中,忽有微風陣陣,送來一縷淡雅清雋的幽香。 “老板,來兩碗羊rou餛飩。”青影一晃,一個男子施施然地在桌邊坐下。 老板忙不迭地應道:“好嘞!客官,您又來啦,今天也要兩碗嗎?” “對。還是要兩碗。” 鄰桌一對夫婦聞聲回頭一看,指著那男子小聲議論起來。 丈夫道:“瞧,那個人今天又來了。” 妻子道:“是啊,他都連續來了好幾天了,每天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每次都要兩碗羊rou餛飩,一碗自己吃,另一碗擺一邊不動,就這么放著。每天就這么干坐著,等到老板收攤才走。” “真是個怪人。既然不吃,那就別點啊,多浪費糧食。還不如給我吃呢。” “你可千萬別自討沒趣,人家說了,那一碗餛飩是給別人留的。” “給誰啊?” “誰知道呢。那人模樣雖生得挺俊,但眼神癡癡的,沒準兒是個瘋子呢。” “有道理。我同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