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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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便臨近年關,十二月的岳州,濕冷蕭瑟,云疏日寒。 自從上次無意中撞見柴彬深夜拜訪謝琞之后,謝問對柴彬就多了個心眼。自那日起,不管謝琞要去哪兒,謝問都會盡量跟著,并且讓謝琞搬到自己帳中,兩人一起處理公務。而另一方面,他也將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軍務丟給柴彬,讓他盡可能地忙起來,免得他一天到晚閑得沒事干,到處sao擾別人。 這一日謝問坐在帳中,一邊看軍報一邊揉著太陽xue,不住嘆息。 “至今為止我們與尸傀軍交戰,大大小小也已經不下十次。按理說,我們收編了新軍,擴充了軍備,不應該再處于劣勢才對??蔀槭裁匆廊皇菙《鄤偕??問題究竟是出在哪里?” 坐在一旁的謝琞奮筆疾書,頭也不抬地答道:“很簡單,因為我在明,敵在暗?!?/br> 不愧是謝琞,只用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便一針見血地點破了重明衛的困境。 “這么說來,要想克敵制勝,唯有引蛇出洞這一個辦法了??墒悄抢钛诱押纹浣苹?,要怎么做才能把他引出來呢?!敝x問自言自語,側頭苦思冥想起來。 謝琞抬起頭來,瞥了謝問一眼,見他眉頭緊緊地揪作一團,苦著一張臉。于是輕輕擱下手中毛筆,站起身來走到旁邊堆積如山的書卷當中摸索了一陣,取出一個卷軸,走到謝問面前。 “謝指揮使?!彼?。 謝問猛地一抬頭,一怔:“怎么?” 謝琞將卷軸雙手呈上,道:“我料你每天日理萬機,定是沒時間看過這個吧?” 謝問從謝琞手中接過卷軸,攤開一看,竟是一張地圖。地圖上繪制的是岳州一帶的山川地理,謝問凝神一看,不由得暗自驚嘆,這地圖簡直精細得令人發指,不但將大大小小的山川城邑及重要鎮堡都網羅其中,就連那種不為人所知的極為隱秘偏僻的羊腸小道都詳細地繪測了下來。 “這地圖……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謝琞眉梢一揚,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這是我之前被軟禁在趙家莊的時候,在疊翠居中發現的。” 謝問愕然:“你……跟趙姑娘說過么?這地圖可是相當重要的東西,不告而取是為偷啊!” 謝琞哼了一聲:“她將我軟禁了好幾天,我偷她一張地圖怎么了。怎么,你不想要?不要還我!” 說著便伸手要去搶,謝問連忙一抬手,謝琞便撲了個空。 謝問將地圖在案上攤開來,拉著謝琞的手笑道:“誰說不要了。來來來,這地圖到底有何玄機?你快跟我說說?!?/br> 謝琞在謝問身邊跪坐下來,撩起寬袖,伸出纖長的手指,在地圖上某處一點。 “這里是趙家莊,此處西通蜀地,南臨沅江,東有牛角山橫貫南北,從地理上來說,是一處兵家必爭之地,再加上距離鳳棲山較近,因此李延昭一定垂涎此地已久。若要引李延昭這條蛇出洞,可以用趙家莊作為誘餌。” 謝問摸著下巴道:“道理是這么說沒錯,可是要怎么引呢?” 謝琞淡定一笑,食指順著地圖上的紋路緩緩滑動。 “李延昭在北,要想進入趙家莊,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沿著牛角山過來的官道,這條路寬闊平整,還有好幾處隘口。而另一條則是這里?!?/br> 謝問順著謝琞手指移動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條無名的山間小道。 “這條橫穿兩座崇山峻嶺之間的小道十分偏僻,就算是當地人也不一定知道。若我們可以將李延昭的尸傀軍引誘至這條路上,然后在道路兩端設下埋伏,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李延昭和他的尸傀們一網打盡?!?/br> 謝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不過你也說了,這條路十分偏僻,就連當地人都不一定知道,有什么辦法能讓李延昭知道這條路,并且往這條路上走呢?” 謝琞:“這個嘛,恐怕就要麻煩皇甫大哥了。” “師尊?”謝問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讓師尊去散布消息給李延昭?” “對于李延昭的內部情況,皇甫大哥比我們要更了解,我們先放出假消息,就說趙晏清在戰斗中受了重傷,將要不久于人世,趙家莊起了內訌,人心渙散,局勢混亂。然后再派出一名細作,將這地圖獻給李延昭。李延昭聽說了假消息,又得到了地圖,一定會心思活絡?!?/br> 謝問眼睛一亮:“原來如此!然后我們再兵分兩路,其中派重兵把守在官道,并設置重重關卡,而小路上只需帶三千精銳人馬,分別埋伏在兩側路口,以及中間半山腰上……” 謝琞笑道:“李延昭一來,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br> 謝問大喜過望,一拍大腿道:“妙!這個計策太妙了!謝琞,你真是上天賜給我的大寶貝?。 ?/br> 說著便情不自禁地將謝琞摟過來,叭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又狠狠地揉了一把。 謝琞一聲驚呼,臉刷地紅到了耳根。 謝問樂不可支地道:“我要立刻向我爹匯報這個好主意!”說著便松開他,大步流星地往外沖去。只剩下謝琞發梢凌亂地呆坐在原地,如鼓點般跳動的心臟遲遲無法平復下來。 謝云得知了這個計謀之后,也表示非常贊同,當即拍板讓謝問全權負責此事。 事不宜遲,謝問立刻將趙晏清和劉子卿叫到帳中來,與他們商量伏擊李延昭的計劃。謝問之所以率先想到他們,是因為這兩人都是本地豪族的頭領,對于趙家莊附近的地理應當是最熟悉不過,沒有人比他們更適合做伏兵。意外的是,雖然整個計謀是以趙家莊作為誘餌,但趙晏清似乎完全沒有抵觸之心,反而表示非常支持。這段時間里來她一直被李延昭耍得團團轉,心中早就郁結了一口惡氣,巴不得找個機會狠狠地教訓一下李延昭。 經過一番討論,謝問初步定下了一個方案,那就是劉子卿與趙晏清各自率領一千輕騎埋伏在路口,而謝問則另率一千神機兵埋伏在半山腰,待李延昭進入峽谷后從高處狙擊,劉子卿和趙晏清再從兩邊殺出,左右夾擊,封死李延昭的退路。 當晚,謝問將這一想法告訴皇甫軻,并委托皇甫軻將地圖和假消息散布出去的時候,皇甫軻卻皺起了眉頭。 “師尊?怎么了?這個任務對你來說是不是過重了?” 皇甫軻搖搖頭:“只要是你的請求,為師自然在所不辭。為師只是覺得這個計劃并非天衣無縫,還存在著一個漏洞,若是不補上這個漏洞,哪怕你們籌劃得再周密,也難保最后不功虧一簣?!?/br> 謝問聞言一驚,忙道:“什么漏洞,求師尊賜教?!?/br> 皇甫軻注視著謝問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克制尸傀之術?!?/br> 寥寥數字,猶如一道悶雷,在謝問腦中炸響。是了,克制尸傀之術才是關鍵中的關鍵,如果沒有這個,就算真的把李延昭他們困在陷阱之中,以尸傀的驚人戰斗力和頑強抵抗力,恐怕也難以將他們徹底消滅。 “謝問,克制尸傀的關鍵在于玉婆羅,你現在對駕馭玉婆羅有信心么?” “這……”謝問有些遲疑了,“若是單打獨斗倒是沒問題,可如果面對的是一整個軍隊……說實話,我也沒把握?!?/br> 皇甫軻嘆了口氣:“果然不出我所料。為師雖然可以用笛聲cao控尸傀,但是這一招只能解一時之圍,況且若是李延昭也在場,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定然會百般阻撓。為師知道你們最近新進了一批新式火器,但尸傀戰斗力非同于常人,即便是有神兵利器在手,也不能馬虎大意啊。” 原本雀躍無比的心慢慢地沉了下來,謝問沉吟良久,道:“師尊說的是,容我再琢磨琢磨?!?/br> 皇甫軻一席話成了謝問的心結,接連數日里來,他一直在苦苦思索對策,卻始終想不出什么特別好的辦法??墒且艞壷x琞提出的這么好的計劃,又覺得十分可惜。 正在他進退兩難,一籌莫展之際,一個人像是及時雨一樣出現在他面前。 “指揮使,有一帶著面具的男子在都督府外求見,那人還……還……”傳令兵氣喘吁吁地奔進府中,結結巴巴的,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謝問:“還怎么樣?來者是誰?” “那人自稱成淵,手里拖著一根長長的鎖鏈,鎖鏈上栓著一只、一只尸傀!” 謝問一聽這話,連忙站了起來,快步走出都督府門口,便看到為夷正與一個男子說著話,那男子戴著鎏金銅面具,身著一襲絳紫云紋黑底錦袍。不是別人,正是成淵。 “大哥!成淵來了!還說給你送來了一份大禮!”為夷歡欣雀躍地道。 原本謝問與成淵一起住在玉屏村中,并在成淵的幫助下修煉蠱術,后來成淵得知了為夷被困鳳棲山的消息,謝問才和成淵一同動身前往洞庭湖救人,之后在鳳棲山上分道揚鑣。成淵向來獨來獨往,不屑與眾人為伍,所以將為夷送回淮南郡王身邊之后便悄然離去,如今兩個月過去了,成淵再次出現在謝問面前,還拖著一只尸傀,這不得不令人大感意外。 “什么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你說的大禮……該不會就是這只尸傀吧?”謝問一時之間有點錯愕。 “當然不是。這尸傀只是我在路上碰到的,順手捉了一只,送給你當活體的?!背蓽Y不動聲色地答道。 “活體?”謝問傻眼了。 成淵不答反問:“謝問,你的七竅玲瓏訣練得如何?可有遇到阻礙?” “已經練到了第八重,可是最近似乎碰到了瓶頸,想要再往上突破卻始終不得要領。” “我就料到你會卡在這里?!背蓽Y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丟到謝問身上,“近日,我終于突破了七竅玲瓏訣的第九重。我將突破過程中的領悟與心得盡數記載在這部手抄之中,若論蠱術,你資質不在我之下,只需細細研讀,融會貫通,相信很快便能有所突破。” “什么???你已經突破了第九重,那么你能駕馭玉婆羅了是么?” “當然。只不過若是一個大意,依然有反噬的危險,需謹慎使用,不能cao之過急。” 說著,他又將一個精致的雕花木盒遞給謝問。 “這是玉婆羅。另外,這只尸傀送你,用活體來修煉七竅玲瓏訣,你會領悟得更快?!?/br> 謝問接過木盒,默然不語,成淵見他沒有反應,冷笑一聲:“怎么?難道你對尸傀也心生同情,不忍下手?” “不……”謝問搖搖頭,他望向成淵,目光誠懇地道:“成淵,你留下來,加入我們吧。我們要對抗李延昭,而你的克制尸傀之術是克敵制勝的關鍵……” “我拒絕!” 還沒等謝問把話說完,成淵便毫不留情地斷然拒絕。 “我說過。我不會加入淮南軍。你就不用再多費口舌了?!?/br> 謝問見成淵轉身便要離開,連忙搶上前去,擋在成淵面前道:“李延昭害死了赤鵠,又搶走了你的教主之位,難道你就不想報一箭之仇嗎???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 ?/br> 成淵靜默半晌,緩緩地取下面具,一雙狠戾的眼眸中翻騰著陰沉的怒氣:“我與李延昭之間的恩怨,我自己會解決。無需假手他人。至于你們——”他抬眼看了看都督府的大門,“謝云是我的殺父仇人。當初我看在長風的面子上,沒有殺他,不等于我已經原諒了他!我成淵再怎么落魄潦倒,也絕對不會替他賣命!” 謝問還想再勸,為夷拉住他道:“算了,哥,你別勸他了。成淵的性子我了解。他唯我獨尊慣了,絕不是那種肯屈居人下之人。連我勸他留下他都不肯答應,更別說別人了……”說到這里,為夷垂下眼簾,眼底滿是無奈與落寞。 “不過……”成淵話鋒一轉,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你若想用玉婆羅來對付李延昭,我倒是可以給你支個招?!?/br> 謝問大喜過望:“當真?什么招,快說來聽聽!” 成淵指著謝問捧在掌心的雕花木盒道:“你若將七竅玲瓏訣修煉到第九重,便可以通過玉婆羅來cao縱尸傀的行動。到時,你將玉婆羅植入這只尸傀體內,用七竅玲瓏訣控制它回到李延昭的身邊。玉婆羅在尸傀體內的繁殖速度極快,可以通過噬咬之類的攻擊,從尸傀身上的傷口入侵另一個尸傀的軀體。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接下來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剎那間,謝問腦中靈光一閃,他的腦海中仿佛有一張殘缺的拼圖,只差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而成淵的這一番話就好比一塊關鍵的碎片,恰好可以完美無缺地嵌入那最后的空缺之中,將原本支離破碎的計策天衣無縫地串連在一起。讓他一瞬間茅塞頓開,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我這就用你的方法試一試!” 成淵嘴角一揚,重新將面具戴在臉上:“不過我也得提醒你一句。玉婆羅的繁殖速度越快,對于施蠱者來說,負擔和風險也就越重。若是不加以控制,便會反受其害。你若是不想被反噬,那便要牢記四個字——量力而行?!?/br> 留下這最后一句話,成淵便如同白晝里的一道黑影,飄然而去。 成淵離開之后,謝問立刻開始研讀他留下來的那本手抄本,白天cao持軍務,夜晚修煉蠱術,終于在一個月后突破了七竅玲瓏訣的第九重,基本上可以游刃有余地駕馭玉婆羅了。他按照成淵所說,將玉婆羅植入成淵送來的尸傀體內,便將尸傀釋放。而與此同時,皇甫軻也按照他的計劃將假消息放了出去,并派出一名細作假扮成趙家莊村民,帶著地圖潛入鳳棲山。 一張天羅地網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布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只等著謝問的一聲令下,便可以開始收網。 正月初十,皇甫軻終于帶來了謝問期待已久的消息——李延昭終于中計,決定在正月十五,也就是上元節這一天夜晚從小路突襲趙家莊。 正月十五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岳州一帶起了大霧。謝問親自點了三千精銳部隊,兵分三路,在濃霧中向趙家莊進發。出發前,皇甫軻與謝琞一起送他出城。謝琞一路上反復叮囑謝問小心謹慎,要他注意這個注意那個,謝問聽得耳朵都快要起繭,揮揮手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再說我腦子都要炸了!平時不見你這么多話,怎么這時倒跟唐僧念經似的?!?/br> “你以為我喜歡嘮叨?換了別人,我還懶得說。真是不識好歹。”謝琞白了他一眼。 而皇甫軻則是始終面有憂色,低頭不語。 “謝問,為師給你的那塊令牌可還在?” “當然在!”謝問從懷中摸出那塊尚有余溫的令牌,笑道,“師尊給我的令牌我一直貼身帶著,一刻也不曾離過身?!?/br> 皇甫軻松了一口氣:“那便好。” “師尊,你別這么愁眉苦臉的嘛,你和謝琞都是,一個兩個這么緊張兮兮的,搞得我也緊張起來了。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說著,謝問把頭湊了過去,在皇甫軻唇上輕輕一吻。 皇甫軻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著,蒼白的臉頰上終于泛起了一絲薄薄的紅暈,輕聲道:“我等你?!?/br> 謝琞在一旁看在眼里,默默地把頭扭了過去。 “怎么?參軍大人也想要一個告別吻?”謝問笑道。 “滾!”謝琞一揚馬鞭,作勢趕人,“快去快回!少在這兒磨磨唧唧的!” 謝問哈哈大笑,揚手道:“你們就準備好慶功宴,等我回來吧!” 目送著謝問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之中,謝琞拍拍皇甫軻的肩膀,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大哥,你別擔心,謝問這人命硬,一定會平安歸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