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此處逢君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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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謝問與成淵一起來到鐘樓的地窖之中,在成淵的指點下修煉七竅玲瓏訣。謝問雖然是第一次接觸蠱術(shù),但是他膽子大不怕蟲,再加上天資聰穎,一點就透,因此學得相當快。只過了數(shù)日,就漸漸掌握了要領(lǐng),可以使用一些基礎(chǔ)的蠱術(shù)了。 在修煉的過程中,謝問也時刻反復提醒自己,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學會攻擊人的蠱術(shù),而是為了駕馭玉婆羅為己所用,剛剛?cè)腴T的他距離實現(xiàn)目標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所以他每日早出晚歸,沒日沒夜地把自己關(guān)在鐘樓的地窖里,與蠱蟲朝夕相對。 由于地窖里暗不見天日,再加上謝問練得興起時常常忘記時間,所以飯菜通常是謝琞親自送去,本來謝琞就討厭這潮濕陰森,滿是蟲子的地窖,若非必要,他是絕對不肯再去第二次的。可是為了給謝問送飯,他硬是忍住了這強烈的心理不適,還自我解嘲地說自己就像獄卒一樣,天天給謝問送牢飯。 如此一連二十余日,時間飛逝,轉(zhuǎn)眼竟已是立秋。 這天,謝琞像往常一樣來到地窖,忽然瞥見一個人仰面朝上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定睛一看,不是謝問又是誰? 這是走火入魔還是被蠱蟲反噬了? 想到此處,謝琞手中的飯菜頓時被他扔在一邊,他快步上前將謝問扶起,急道:“謝問!你怎么了!?” 謝問毫無反應(yīng),像個死人一樣雙眼緊閉。 謝琞伸手去探他鼻息,竟沒有了出來的氣。謝琞瞬間渾身一冷,腦中一片空白,他緊緊抱住謝問不知所措,如此這般無聲無息地顫抖了好一陣,他才忽然想起了成淵,于是他一把抱起謝問,不顧一切地徑直往外沖。 “成淵!他……他…到底怎么了……!?” 謝琞滿臉驚慌地抱著謝問沖到成淵面前時,成淵正在竹林里專心致志地練功。 “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成淵懶洋洋地抬起眼皮。 “謝問他……他沒氣了!”謝琞聲音有些顫抖。 成淵不動聲色地伸手去探謝問鼻息,皺眉道:“誰說他沒氣了。” 謝琞一愣:“可我剛剛明明探過……”說著,他伸出手指剛要再探謝問鼻息,方才還直挺挺地一動不動的謝問忽然睜大眼睛,猛地坐直身子,謝琞來不及躲避,只聽砰地一聲響,兩人的額頭竟是生生撞在了一起,謝問哈哈大笑道:“怎么樣,被嚇著了?” 成淵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無聊透頂。” “這叫調(diào)劑心情。成天都呆在那個烏漆墨黑的地窖里,人都快要被憋瘋了。”謝問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 然而謝問沒有等到謝琞的反應(yīng),再凝神一看,只見謝琞已經(jīng)躺在地上,額頭上紅了一塊,竟是昏迷不醒。 成淵一聲冷笑,略帶嘲諷地道:“看來這下應(yīng)該不是裝的了。” 謝問本以為謝琞只是被撞暈,一時昏迷不醒而已,誰知,謝琞竟就這樣昏迷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清晨,謝問再去謝琞屋里看他時,屋內(nèi)竟然空空如也,只有一床被褥亂七八糟地堆在床上。謝問在廢廟里里外外找了個遍,也沒見到謝琞的身影。 謝琞該不會是生我的氣,離家出走了吧。 謝問心里這么想著,順著小河一直往村里走去,一邊走一邊向村里的人打聽謝琞的下落。玉屏村的村民依然像上一次謝問來的時候那樣,對待外人非常地冷淡,對謝問的問話愛答不理。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又令他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和聞辛流落到此處之后,也是這樣挨家挨戶地打聽阿朔的下落。 就這樣在村中找了一會兒,謝問忽然感覺到一股異樣的視線如芒在背,仿佛一直有什么人在角落里悄悄地注視著他。謝問頓時警覺起來,不聲不響地往一條僻靜的無人小巷中走去,走到盡頭時才轉(zhuǎn)過身來,朗聲對著前方道:“什么人!從剛才開始一直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可以現(xiàn)身了吧?” 他話音剛落,就見巷子入口處探出一個腦袋,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著他。 “謝琞……?” 謝問一愣,出現(xiàn)在巷子口的這個探頭探腦的人,顯然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謝琞,然而就在他剛要開口叫謝琞的名字的時候,他的心忽地漏跳一拍,隨后像鼓點一樣飛快地跳了起來。 這純粹明亮的眼神,這有些笨拙稚氣的動作,難道…… “阿朔……是你嗎……?” 謝問望著眼前這個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自己的“謝琞”,試探性地壓低了聲音道,對方一聽到這句話,兩泡眼淚頓時瞬間奪眶而出,大叫著“大哥哥——”地飛撲上來。 “阿朔!果然是你!”謝問將哭著撲過來的阿朔緊緊摟在懷里,感動得無以復加,“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阿朔抽抽搭搭地在謝問懷里蹭著鼻涕,泣不成聲道:“大哥哥,我好想你。” 謝問心里一酸,聽著阿朔的哭腔,眼淚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大哥哥也想你。” 兩人仿佛剛剛經(jīng)歷過生離死別一般,在無人的巷子中緊緊相擁。 謝問拉著阿朔來到河邊,兩人并肩坐在河堤上,阿朔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抱著謝問不肯松手。而謝問則緊緊摟著阿朔的肩膀,聽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起這段日子里來的感受。 用阿朔的話來說,他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他依稀記得一些夢里的片段,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掉進河里被巨石砸中腦門時的感覺,隨后,他記得有人把自己救了起來,至于對方長什么樣子,叫什么名字,和自己說過什么,卻完完全全記不清了。除此之外,他還記得自己后來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那里住了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己一開始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一樣。直到某一天,他來到了一個車水馬龍、熱鬧繁華的城市——江州。 雖然關(guān)于來到江州以后的事,阿朔大多已經(jīng)記不清了,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清晰地記得自己在梨園春看的那出名為血濺重陽的新戲。這出戲的內(nèi)容強烈地沖擊著他的心,即便是醒來之后,他也能將這出戲的內(nèi)容記得一清二楚。接著,他終于見到了謝問,奈何在夢中,即使他心里多么想要跟謝問親近,卻也無法付諸行動,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謝問明明就在眼前,卻又仿佛遠在天邊,看得見卻摸不著,這讓他十分沮喪難過,不過與此同時,他也在心里安慰自己,能夠再見到大哥哥,他就應(yīng)該很滿足了。 謝問聽他用笨拙的話語講述完這些離奇的經(jīng)歷,不禁在心中感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之前謝琞所說的果然并非虛言,謝琞與阿朔的的確確是兩個人,這兩個有著不同人格和記憶的人竟然同時存在于一個人的身體里。 “大哥哥,有些事我記得不太清楚。你和聞大哥怎么了?你怎么好像很不開心?”阿朔抬起頭來,困惑地看著他。 謝問深深地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么跟阿朔解釋,只能握著阿朔的手道:“聞大哥他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他再也不回來了嗎?” “不,他一定會回來的。”謝問斬釘截鐵地答道,“我之所以在這里,是為了他。同時,也是為了你。” “為了我?”阿朔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腦袋。 “我和聞辛的命是你換回來的。為了你,我和聞辛一定不能輸。” 阿朔側(cè)頭想了半天,搖搖腦袋道:“我不懂……” 謝問微微一笑,傻乎乎的阿朔是多么的令人懷念。 “不懂也沒事。總之,從今以后,大哥哥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半點痛,再受半點委屈。”謝問望著阿朔的眼睛,認真地道。 阿朔的臉慢慢地紅了,他微垂著腦袋,捧住自己的那張有些guntang的臉,嘴角揚起一絲甜甜的笑。 “不說這些了,我們難得見面,走,大哥哥帶你到城里玩!”說著,謝問拉著阿朔的手,在附近的馬廄借了一匹馬,兩人上馬之后沿著官道一路快馬加鞭向西行,沒過多久便來到了距離嵩山不遠的登封。 兩人進了城之后沿著主道一路前行,自從上次一念帶謝問他們?nèi)コ粤四且患覜龇垆佔又螅x問就對這家的涼粉頗有些念念不忘,此時正值正午時分,因此他自然是帶著阿朔直奔涼粉鋪子而去。像上次那樣,謝問點了滿滿兩大碗的涼粉,阿朔看來也是餓了,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吃得津津有味,謝問好奇地問了句好吃嗎?阿朔用力點頭,大聲道了一句“好吃!” 阿朔心思單純,向來不說假話,可是謝問仍記得當初他和謝琞一起來吃涼粉時,謝琞明明對涼粉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還嫌棄一念口味太重。仔細想想,或許是因為謝琞從小就吃慣了山珍海味,對于這種平民美食不感興趣。而阿朔卻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野孩子,所以任何東西在他眼里看來都是新鮮、好玩、好吃、有趣的吧。明明是同一個人,不但性格和記憶不一樣,就連喜好和口味也大相徑庭,這還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吃飽喝足之后,謝問又帶著阿朔四處閑逛,登封雖然不及洛陽繁華,但此時正值午市,街道上人來人往,吆喝聲此起彼伏,也是熱鬧非凡。謝問與阿朔正并肩走在路上,忽然間一陣充滿異域風情的鼓樂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謝問循聲望去,只見集市一隅的戲臺上,一位婀娜多姿的西域舞女正在大跳胡旋舞,一旁是幾名手持胡笛、琵琶與羯鼓等樂器的樂師。歡快的鼓點與弦樂聲中,舞女踏著輕盈飄逸的舞步,踢踏回旋間羅裙翻飛,火紅的綢帶隨著節(jié)奏快速地旋轉(zhuǎn),如同一朵在烈焰中怒放的紅蓮。 一曲舞畢,臺下響起了稀稀疏疏的掌聲,有客人向舞女投擲打賞的纏頭,謝問心念一動,走上前在那位手持琵琶的樂師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什么,樂師點點頭,將琵琶遞給了謝問。 阿朔一頭霧水地站在臺下,疑惑不解地看著臺上的謝問將琵琶抱在懷中,對眾人一鞠躬道:“各位,請恕在下不請自來,唐突冒犯。今日在下與一位至交久別重逢,心中喜悅無以言表,在此即興彈奏一曲贈予這位友人,獻丑了。” 說罷,謝問屏息凝神,一提氣指尖翻飛,在琵琶弦上撥動出跳躍清脆的音律。半年前,謝問還在與阿朔一起逃難的時候就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阿朔,到了南華山之后就彈琵琶給他聽,結(jié)果后來因為種種原因,這個承諾一直沒有機會實現(xiàn)。與阿朔失散之后,謝問一直對此事耿耿于懷,深以為憾。如今好不容易終于再次與阿朔重逢,第一個想起的自然是當初這句沒能實現(xiàn)的承諾。 阿朔當然也還記得謝問的這句承諾,只不過他沒想到謝問竟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彈琵琶給自己聽。謝問的琵琶聲充滿了狂放與熱情,仿佛在盡情地宣泄心中的喜悅一般,那舞女聽了片刻也來了興致,情不自禁地跟著謝問的琴聲翩翩起舞,謝問反應(yīng)也相當迅速,自然而然地用琴聲迎合起舞女的舞姿。熱情大膽的西域舞女與豐神俊朗的琴師的二人組合迅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惹得行人們紛紛駐足,不一會兒,舞臺就被圍觀群眾一層又一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還好阿朔來得早,站在人群的最前頭,否則恐怕就要被淹沒在這人山人海之中了。 一曲彈罷,臺下掌聲雷動,就連謝問也受到了不少打賞。謝問穿過人群走到阿朔面前,興奮地道:“怎么樣?好聽嗎?” 阿朔低下頭去,嘟嘟噥噥地說不出話來,其實方才他站在臺下,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臺上謝問的身影。心中又是喜悅又是酸澀,喜悅的是謝問將那么久之前的一句微不足道的承諾記掛在心上,酸澀的是謝問在舞臺上跟西域舞女眉來眼去,讓他心里頗有點不是滋味。至于謝問彈了首什么樣的曲子,曲子好聽還是不好聽,他早已無暇顧及。 “大哥哥彈的曲子,都好聽。”阿朔最終給出了一個討巧的答案。 謝問注意到他神色有異,打趣地道:“怎么了?是方才吃涼粉吃壞肚子了?” 阿朔瞥了一眼那位漂亮的西域舞女,小聲道:“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大jiejie,一直在看你。” 謝問一愣,忽然笑出聲來:“怎么,原來我們家阿朔也學會吃醋了?”說著回頭看了那位舞女一眼,正好對上了舞女的視線,謝問對舞女點頭表示謝意,舞女則回了謝問一個媚眼。 阿朔在一旁看得急紅了臉,一把拽住謝問的手道:“我不喜歡她那樣看著你!也不許你那樣看著她!”說著便拉著謝問,氣沖沖地往人群外走。別看阿朔平時軟軟糯糯,鬧起別扭來力氣倒是挺大,謝問被他拽著一股腦地往前走,忙不迭地道“喂喂!你要帶大哥哥去哪里?”阿朔也不搭理,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謝問被阿朔拉著走了半天,直到兩人都精疲力盡、口干舌燥了,才終于在路邊攤坐下。謝問買了個西瓜,兩人捧著西瓜,在路邊吃了起來。 吃完西瓜之后,阿朔氣也消了,此時日近黃昏,玩得痛快的兩人這才牽著馬慢條斯理地打道回府。回到玉屏村時已是深夜,夜晚的星空萬里無云,謝問與阿朔并肩躺在河邊的草地上,一邊望著星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今天玩的開心嗎?”謝問握著阿朔的手道。 “開心!”在外面玩了一整天,阿朔的精神已是相當疲憊,盡管嘴巴上說著開心,但他早已累得哈欠連連,懶洋洋地開口道,“大哥哥,你說,我要是睡過去了,明天醒來,還能再見到你嗎?” 謝問一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想了半天,只能照實說:“大哥哥也不明白。” 阿朔奇道:“原來這世上也有大哥哥不知道的事么?” 謝問笑了:“當然有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無所不知呢?” 阿朔默然良久,忽然輕聲開口道:“那大哥哥還想見到阿朔嗎?還是說,大哥哥比較喜歡另一個阿朔?” 謝問被阿朔這句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阿朔看上去呆頭呆腦,但實際上心里明鏡兒似的,什么都清楚。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這具身體的唯一的主人。可是此時的謝問心中卻是一團迷霧,阿朔和謝琞到底應(yīng)該看成一個人,還是應(yīng)該分開看待,他一時間竟是沒了主意。 阿朔見謝問一時間沒有回答,便仿佛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他不再言語,只是怔怔地望著頭頂?shù)男强铡Vx問轉(zhuǎn)過頭去,見阿朔的臉上濕漉漉的,心中頓時軟了大半,伸臂將他摟在懷中道:“別走,我不想你離開我。” 阿朔抬起了霧氣朦朧的眼眸,從剛才開始,沉重的眼皮就一直在上下打架,可是他卻拼命地睜著眼睛:“大哥哥,我不敢睡。” 謝問在那疲憊而紅腫的眼皮上輕輕一吻:“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