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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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壓壓的濃云籠罩著被雪覆蓋的大地,千里冰封的河面上,一條長長的隊伍押著一輛囚車緩慢地前進。 謝問和阿朔的手腳被戴上沉重的手銬和腳鐐,蜷縮在這個狹小卻四面漏風的囚車之中,謝問有氣無力地靠在阿朔的身上,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而阿朔則緊緊握著他的手,不住地往他手中呵氣。 聞辛打在謝問胸口上的那一掌相當霸道,要不是因為有皇甫軻給他的令牌擋著,恐怕謝問現(xiàn)在早已一命嗚呼了。在阿朔眼中,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大哥哥向來是個無所不能,高大堅強的形象。無論何時何地,不論遇到什么樣的艱難險阻,謝問都會第一個站出來,替他遮風擋雨。可就在昨晚,當謝問口吐鮮血地倒在他面前時,阿朔頭一次感受到了恐懼。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謝問也是會倒下的,是隨時都有可能離開自己的。而自從謝問和阿朔被丟進囚車之后,天樞府就沒再搭理過他們倆,不要說噓寒問暖,就連一口吃的也沒給過,完全是一副放任他們自生自滅的態(tài)度。軍隊行走了一天一夜,阿朔和謝問也餓了一天一夜。重傷在身再加上饑寒交迫導致謝問的精神狀態(tài)每況愈下,北風一吹,謝問便只能把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整個身子都明顯地顫抖起來。 “大哥哥,你的手好冷……” 眼見謝問如此虛弱,阿朔早已是心急如焚。盡管他自己也凍得鼻尖通紅,但他還是開始動手脫自己身上的衣物。 謝問有氣無力地抓住他的手:“阿朔,你這是做什么。” “大哥哥冷,我把衣服脫了給大哥哥穿。” 謝問搖頭道:“不用,我不冷。你快把衣裳穿好,別凍著了。” “那大哥哥是不是胸口疼?阿朔幫你揉一揉。” 阿朔伸出手,在謝問胸口上輕輕地揉著,鐐銬隨著他的動作與囚車的搖晃而不停相撞,發(fā)出丁零當啷的聲響。謝問知道,阿朔只是想為自己做點什么。盡管這樣的按摩對于治療謝問的傷勢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總比阿朔脫衣服給自己穿要強,所以他努力地擠出笑臉道:“阿朔揉一揉,大哥哥就不疼了。” 可是剛說完,他又猛烈地咳了幾聲,嘔出一口鮮血。阿朔嚇得臉都白了:“大哥哥,你怎么又吐血了?” “沒事……”謝問喘了喘,自嘲地笑了笑,“大哥哥氣血方剛著呢,吐啊吐啊的,就好了。” 阿朔再傻,此刻也聽出來謝問是在開玩笑安慰自己了,他沮喪著垂著腦袋,紅著眼眶地咕噥著:“阿朔是不是很沒用,什么忙都幫不上……凈給大哥哥添亂。” “沒有的事。有阿朔在……大哥哥……已經(jīng)很開心了……” 謝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阿朔慌了,忙不迭地搖晃著謝問,顫聲道:“大哥哥,千萬別閉眼啊,一閉眼就睜不開了。大哥哥!快醒醒啊!” 可是不管他怎么搖晃,謝問依然是雙目緊閉。阿朔眼里含著兩泡淚水,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他緊緊地摟著謝問的身體,腦子里亂成了一團麻。就在這時,一道靈光在他腦中一閃而過——謝問不是給過他兩顆救命的藥丸嗎,他趕緊伸手入懷,一陣摸索之后掏出一粒天香續(xù)命丸,雖然他也不知道這藥能不能救謝問的命,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管不了這許多,他把藥丸湊到謝問嘴邊道:“大哥哥,快醒醒,把嘴張開。” 謝問依然昏迷不醒。 沒辦法,阿朔只能將那藥丸含在嘴中,俯下身去,嘴對嘴地將那藥丸送入謝問口中。 沒有水,謝問的唇冰冷而干澀,阿朔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艱難地撬開謝問的唇齒,將那小小的藥丸一點一點往謝問的喉嚨深處推去,任由那獨特的苦澀味道在舌尖一點一點地蔓延開來。 …… 直到黃昏之時,謝問才悠悠轉醒。 “大哥哥,你終于醒啦!” 一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阿朔那張被凍得紅通通的臉,和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 謝問一翻身,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竟把腦袋枕在阿朔的大腿上睡著了。 他坐起身來,摸著暈乎乎的腦袋道:“我睡了多久?” “睡了大半天呢。”阿朔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大哥哥,你感覺好些了嗎?” 謝問試著氣運丹田,動了動四肢,由于長時間的昏睡,他的全身肌rou依然有些倦怠,但是內息已經(jīng)不再像昏睡之前那般紊亂,胸口也不再隱隱作痛。 “確實好多了。” 聽了這話,阿朔終于如釋重負般地一頭撲進謝問懷中:“太好了!那顆藥果然有用。” “什么藥?” “就是之前大哥哥給阿朔的那兩顆藥,阿朔沒舍得吃,一直留著呢。” 謝問聽他這么一說,立刻反應過來阿朔說的是天香續(xù)命丸。 “阿朔,你可真有先見之明。”謝問刮了刮阿朔那通紅通紅的鼻尖,笑道,“誰說阿朔沒用?你這不是救了我一命?以后阿朔就是大哥哥的救命恩人了。” 阿朔喜滋滋地依偎在謝問懷中,笑得靦腆而羞澀。 咕嚕~ 不知是誰的肚子饑腸轆轆地發(fā)出一聲抗議。 算起來,謝問和阿朔已經(jīng)有兩天沒吃過東西了。 “大哥哥……我好餓……” 阿朔窩在謝問懷里,可憐兮兮地嘀咕了一句。 謝問嘆了口氣,他何嘗不是呢,天樞府的人一路上對他們不理不睬的,仿佛當他們是死人一般。可是這樣餓著肚子總不是個辦法。于是他抬起沉重的手銬,敲了敲囚車,對著旁邊一名看押囚車的士兵道:“這位軍爺,我們兩天沒吃東西了,能不能給我們一口飯吃?” 那士兵無動于衷,看都沒看他一眼:“沒有。” 阿朔低頭想了想,伸手入懷,摸出一錠銀子,從囚車中伸出手去,對那士兵道:“大哥哥說吃東西要給錢,這些錢夠嗎?” 一聽說有錢,那士兵果然轉過頭來,一看阿朔手中那錠銀子足足有一兩,頓時眼睛都直了。謝問剛想說一兩也太多了吧,誰知那士兵生怕阿朔反悔似的,飛速將那錠銀子收入懷中。 “你們先等著。到了可以吃飯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們。” 留下這么一句話之后甩頭就走。 但愿不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謝問嘆了口氣,在心中默念道。 天黑之后,隊伍在一處驛站附近停了下來,原地安營扎寨,士兵們席地而坐,搭起灶臺。一時間,炊煙裊裊,飯香四溢。謝問與阿朔蜷縮在囚車上,始終不見那收了阿朔銀子的士兵過來叫兩人下去吃飯,只能饑腸轆轆地呆在囚車之中,看著士兵們風卷殘云。就這樣等了半個時辰,就在謝問覺得已經(jīng)沒有希望的時候,那士兵終于出現(xiàn)了,他打開囚車對謝問與阿朔道:“你們隨我下來。” 兩人隨著那士兵下了囚車之后,一路跟著他來到營地之中,那士兵并沒有給兩人食物,而是指著灶臺旁一個臟兮兮的桶,冷冷道:“喏,吃吧。” 桶里裝著的是天樞府的士兵們吃剩下來的剩飯剩菜。 一個士兵走過來,將自己碗中的飯菜倒進那桶中,鄙夷地瞥了謝問和阿朔一眼。 阿朔徹底傻眼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那一兩銀子換來的居然是一桶殘羹冷炙。謝問也是出離了憤怒,他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可是他現(xiàn)在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強忍著心頭怒火,拉著阿朔的手道:“走,這種東西,誰愛吃誰吃。” “可是……大哥哥,再不吃東西,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就算餓死,我也不吃這些殘羹冷炙。”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走過來,嬉皮笑臉地道:“世子有骨氣,不吃嗟來之食,可咱們太子還餓著呢,對吧。”說著將桶里的殘羹冷炙夾了一筷子,湊到阿朔嘴邊,調笑道,“太子,你都餓了兩天兩夜了吧,軍爺我賞你飯吃,來,張嘴~” 周圍那些看熱鬧的士兵們頓時爆發(fā)出一陣哄然大笑,一時間冷嘲熱諷污言穢語不絕于耳。阿朔厭惡地皺起眉頭,一臉難受地推拒道:“不了,阿朔不吃,阿朔不想吃了……” 謝問的怒火蹭地一下就竄上來了,他上前一把推開纏著阿朔的士兵,拉著阿朔的手便往回走。 就在這時,一個紅影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聞辛依然穿著他那身醒目的紅蓮斗篷,一雙冷峻的眼睛犀利地掃視著包括謝問與阿朔在內的眾人。 “誰把他們放出來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那收了阿朔銀子的士兵見勢不妙,剛想灰溜溜地閃人,卻被聞辛拎住衣領提溜回來:“你,給我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聞辛指著謝問和阿朔道,“讓你好生看著他們,沒有殿帥和我的命令,誰給你的膽子把他們放出來的。” 那士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報告指揮使,他們說他們兩天沒吃東西,餓得快死了,小的見他們可憐,這才放他們出來找點東西吃的。小的是一片好心啊!求指揮使恕罪!” “他才不是一片好心呢!”阿朔在謝問身后探頭探腦出來,憤憤不平地插了一嘴道,“他收了我們的銀子,卻要我們吃剩菜剩飯。他就是個壞人!” 聞辛微瞇著眼睛:“他收了你們多少銀子?” 謝問伸出一個指頭:“一兩。” “還真不少啊。”聞辛眉梢一揚,在那士兵背上踹了一腳,“還愣著干嘛,錢呢?” 那士兵趕緊從懷里摸出那一錠銀子,雙手捧著,顫顫巍巍呈到聞辛面前。 聞辛怒道:“給我做什么,這錢是我給你的!?” 那士兵馬上又屁滾尿流地挪到阿朔面前,畢恭畢敬地將那一兩銀子悉數(shù)奉還。 聞辛冷冷地道:“私下收受賄賂,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無視那哭爹喊娘的討?zhàn)垼勑烈凰σ滦洌D身走進自己的營帳之中,不一會兒便拎著個包裹出來,走到兩人面前,把那包裹往謝問懷里一扔。 “給!” 謝問接過包裹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兩個白花花的大饅頭。 謝問沉默了,尋思著自己該不該跟眼前這個人道謝,只見聞辛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揚著下巴道:“快吃。吃完之后跟我走,殿帥有話問你。” “我?”謝問指了指自己,一臉茫然。 聞辛眼眸中精光一閃,意味深長地道:“當然是你,謝問。” 謝問笑了:“你們殿帥找我?該不會是想要趁月黑風高之夜殺人滅口以絕后患吧?” “殿帥要殺你,還用等到現(xiàn)在?”聞辛不屑一顧地道,“要吃就快點吃,別磨磨蹭蹭的。” 阿朔湊到謝問耳邊小聲道:“大哥哥,你別怕。我覺得這個兇巴巴的哥哥不是壞人。” 誰知道呢。謝問一邊咬著饅頭,一邊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總覺得胸口的傷又隱隱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