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滿身掛著血痕的貝伍州從來時的高速公路方向緩緩走近，一張臉看見等待的袁小飛時，扯出了假裝的微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袁小飛沒有拆穿，只是將人扶好想要折返基地，貝貝卻擺擺手，和幾個同樣在基地墻下休息的人一起席地而坐。“里面實在是太擠了，空氣也不好，我還是喜歡在外面。”

    貝貝沒說太多，但袁小飛心里更不是滋味兒。“沒事，今晚我也在這里睡，等到兩天后我們做完任務變強，生活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不用！”貝伍州驚慌失措，又趕緊撓撓頭發，“我……我一個人睡就行了，你跟著那支隊伍一起……可以有房子住，很好啊。”

    ……

    袁小飛說不出話，更不知道該怎么說。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朵盛世白蓮花……“我……沒有……”

    “小飛。”貝伍州將人攬在懷里，“如果變得強的大人是我，我一定會讓你住有床有食物的大房子，現在只不過因為我還不夠資格，所以暫時把這個身份讓給別人而已。”他點點袁小飛的眼睫毛，“你不需要有負擔。”

    該自責的那個人是他才對！

    仗著小飛看不見，貝伍州陰森著眸子。小飛被逼迫著和那男人做了吧，眼神和姿勢都不一樣了。可惡！如果不是我不夠強！如果不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真是個廢物！

    我就是個廢物！

    我一定要變強！用最快的方法，變成最強！讓小飛一輩子都不用擔驚受怕！

    他看向狂卷的風沙。

    等他變強，末世……能耐他何！

    袁小飛每注意到貝貝內心的深深黑暗，只是窩在對方暖融融的懷里，覺得無比安全。他圈住貝貝腰，腦袋輕輕靠上肩膀。貝伍州稍微低頭，就能看到男生反光的柔軟嘴唇。

    他咽口唾沫。

    好想親上去。

    他早在幼兒園時，就想像那些男孩兒對女孩兒那樣，邀請小飛做自己過家家游戲的女主人。

    但他身邊總有永遠成為班級矚目焦點的耿靈。而最后，他更是落敗而逃。

    他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行了，休息一會兒，我要繼續訓練了。”貝伍州強迫自己推開袁小飛，盡力再次扯起笑容，踉蹌著起身。

    “可是你受傷了，要不然……”

    “都是小傷又不礙事！”本來心里就煩躁，貝貝輕吼出聲，可看著小飛驚訝的面孔內心更是自責，自責后卻更是責怪自己廢物，一頓怪圈下來，貝伍州迷失在了意識海深處。“你不用管我了。你只要相信我，我會變強讓你好好看著的，就行了！”他擦去胸口擦傷的血絲，一步步沖進風里，沒給小飛任何說話的機會。

    ……

    到底是怎么了……

    袁小飛孤單地站在外墻下，接受著其他人不懷好意的視線。

    “他落單了。”

    “這是準備又勾搭個男人吧。”

    “可是這個哪有軍區里的男人強啊，這是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小屁股受得了嗎哈哈！”

    “千人騎萬人cao，再小的xue這艸艸不就開了嘛。”

    “你們看看他就是欠cao吧，缺了男人都不行。”

    “聽說今天早上從那里面出來時，腿都是抖的，看來是被艸了整晚啊。”

    “沒準還不是一個人！”

    “輪的吧，對啊，那里面軍人都如狼似虎的，摸不著小妞這男人xiaoxue用著也沒啥兩樣，除了不能噴奶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那些人說著惡毒的話，袁小飛只當沒聽見。他心思憂愁地晃蕩到勤務處，A3任務紙已經被撕下來，現在空蕩蕩的，連工作人員都消失了。

    “這邊有個人生病了，誰能幫忙啊！有醫生嗎！”門外擁擠的人群里有人大聲招呼，其他有的看他一眼，有的干脆愛理不理。

    “別費勁兒了小伙子，現在生病可沒醫院，沒人幫你救人的！”

    “可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女朋友死啊！”男生掙扎著往軍區的鐵柵欄跑，“軍隊，你們不是政府的軍隊嗎，我女朋友生病了，現在呼吸很困難，你們有醫生們！求求你們救救我女朋友！”他抓狂地搖晃欄桿。

    坐著的人們看熱鬧一樣看著。

    站崗的兩人無動于衷。

    袁小飛看著有些難過，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他救不了父母，也救不了那個小男孩兒一樣。

    “啪嗒”，門扣忽然被拉開，身著軍裝的女人踩著高跟鞋，看向被男人抱過來的女朋友。她輕捂口鼻，“這是生病了啊。”

    “是啊是啊，請你們救救她！”小伙子跪倒磕頭。

    袁小飛卻是剎那間瞪圓了眼睛，耿……靈……為什么，為什么看見她，會覺得她好像變了很多……

    研究所……研究所和預言……

    “我不能保證救不救得了。”

    “希望你們能盡力去救！求求你們了！”

    “好啊。”耿靈點點頭，“你女朋友也確實蠻漂亮的哦，我會幫忙的。”她一把拽起女生蓬松的卷發，像拎著東西一樣輕松拐回了平民與軍人的交界處。

    “……”人們默不作聲。

    有些是在暗自羨慕嫉妒，有些是在內心辯論這樣的行為是否正確。

    袁小飛卻只知道，耿靈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比她漂亮的，和不服從她的人。

    漸漸地，勤務處沒人的地盤涌進來許多發現空地的陌生人，袁小飛瘦弱的身板被擠出去，連帶著許多人認出他來，一陣陣污言穢語飄進耳朵里，袁小飛沉默著，回到了兩名軍人看守的大門處。

    不想那兩人竟認識自己，轉身就給他開了門。

    袁小飛實在有些受寵若驚，只是門外人們仿若有質量的視線幾乎像團棉線把他牢牢捆住。

    “就是他吧，那個賣屁股的。”

    “看著長得也不怎么樣啊，估計在床上挺火辣的。”

    “賣屁股肯定有一手討男人喜歡的絕學，要不然屁股怎么賣得出去！”

    “你看那孩子，要長相沒長相，估計就是仗著年輕和技術好了，哎，你們家不也有一男孩子嗎！”

    “哎，對哦，可是我家孩子那是要出人頭地的，哪可能去賣屁股，等日子恢復了可還要繼續做人呢！”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袁小飛聽了半會兒，略感無趣，低頭走了幾步，迎面撞上男人寬闊的胸脯。

    薛平沒看他，只是沉默地看著一堆堆簇擁在一起的人堆兒。

    “您這是要去做任務嗎？”袁小飛有些驚異，很少看到三人小隊會單獨行動。

    “不，我只是……”薛平張了口，可心中的想法卻根本說不出，就像他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跑來了這里。“兩天后就是我和程指揮的任務，你的餐點在我這里。”他略顯平靜地說出借口。

    袁小飛很是詫異，卻也還是跟著薛平往他們那棟小樓走去。“那也不用您來通知，我可以自己去取的。”

    薛平猛地頓步，袁小飛是當頭撞了上去，鼻子好像撞上了鐵墻，簡直說不出的窒息感。

    “是啊。”薛平喃喃自語，他果然不是說謊的料，回頭時，看到袁小飛捂住鼻頭，“流感嗎。”

    不是病毒，是物理因素。袁小飛暗自嘆口氣，把眼睛里因為疼痛冒出的淚花擦干，伸手扇扇風，“可能是過敏。”

    薛平不疑有他。

    小樓內就有單獨的廚房，食物除了分發的軍用糧食以外，也可以加工任務采集來的食材。袁小飛的面包雞蛋以及一小袋咸菜突兀地放在飯桌上。

    “吃吧。”薛平將門關上，“沒人會來打攪。”他的意思是屋外的流言蜚語不會再被袁小飛聽見，但這出口的意思……好像他們在密謀什么事一樣。

    袁小飛尷尬地點頭，在椅子上努力縮小自己，啃著干巴巴的面包。

    而對面，是薛平拉開椅子坐下后一直盯著他的眼睛。

    ……

    好難咽啊……

    根本咽不下去……

    你們三角洲隊有毒嗎……

    “喂！薛平我跟你說啊，那個耿……咕！”猛地推門而入的女人僵硬地站在門邊，看著從來軟硬不吃男女不辨的隊友盯著隊長的小男友，這……

    這個隊友還能要嗎？

    不，格格不入的人是我啊！

    程程關上大門。

    耿……

    耿靈？

    也是，現在耿靈不知為何在基地有了軍銜，他們肯定互相認識。那他們知道我和耿靈的關系嗎？這重要嗎？

    “你和耿靈的事情可以向隊長匯報。”薛平冷淡地加了一句。

    “……哦。”

    “如果隊長想聽的話。”

    “……”袁小飛小心翼翼，“不想聽，我會怎么樣。”我不聽你解釋我不聽，你給我去死吧！袁小飛想起電視劇里這種男士的結局通常不會太好，哦，恐怖片的結局。

    他差點噗嗤一聲笑出來，好像一提到隊長，他的心思不由自主就越想越歪。

    “用程的話來說……”他喝口水，“隊長很好忽悠。”

    “我什么。”

    氣氛猛地冰凍。

    袁小飛頭不敢動，只悄悄視線向上。

    薛平依然面癱，看不出有特殊的情感波動。“隊長，吃了？”

    袁小飛想了想，他可能早就知道師有天下樓了，而只有自己毫無所覺。

    隊長脫下風衣搭上椅背兒，并不在乎他們那豐盛的餐點還縮在基地所剩無幾的電力供應的小冰箱內，而是拿起了袁小飛剝好還沒來得及享用的白嫩雞蛋。

    袁小飛只能看著隊長吃著他的蛋，一邊享用他的面包配牛奶。

    而他自己只剩下一袋咸菜。

    然后，等他把咸菜撐著臉咽下去，不動如山的薛平忽然從冰箱拿出了他們的四菜一湯。

    ……

    香味飄得老遠。

    “你吃完了就回房間吧，不要隨意走動。”薛平掰開筷子，給了隊長一雙。

    ……

    袁小飛不動聲色，內心哼唧著滾回房間。

    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