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樂洗完澡，只穿一件寬大的灰色衛衣，噠噠地跑過來鉆進被子里。

    程寅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腿上放著筆電處理事務，看見言樂過來，立馬把工作晾到一邊，掀開睡衣下擺，把言樂濕漉漉的小腳丫拉過來按在自己的腹肌上。

    “這么冰？晚上還敢踢被子？”

    言樂裝作沒聽見，自顧自拿起手機翻看班群通知，不安分地在程寅的小腹上一下一下地踩，“明天我要去學校，記得按平常的時間叫我起床。”

    “怎么？星期六也補課了？”

    “不。明天開家長會，班委要在場協助老師。”

    “什么？家長會？”程寅頓時提高了音量，摘了眼鏡放到一邊，騰出一只手把言樂帶到自己懷里，“你怎么不和我說？你家里…有人去嗎？”

    言樂有點莫名其妙，這事有什么好說的，但還是老實地回答，“以前都是我爸的秘書替他來，高二以后也都不怎么來了。”

    程寅心中大痛，把言樂摟得緊緊的，自以為是地安撫他幼小的心靈，“我去給你開。”

    “……行。”

    作為高中階段最后一次家長會，學校對此非常重視，安排了好幾個環節，無外乎是與高考掛鉤的。

    言樂站在班門口替進來的家長指明座位，班長分發著一次性塑料杯，殷勤地端茶倒水。

    程寅進門的時候，言樂不可避免地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還是公式化地開口，“第三組第四桌，請進。”

    “好的，謝謝。”程寅點頭，對著言樂露出和藹的笑容。他今天打扮得非常成熟正式，一絲不茍的大背頭，長款的定制黑色大衣，一副成功商業精英的樣子。

    四周的女性家長立馬就被花枝招展的程寅吸引，湊過來搭話，得知程寅是言樂的家長，語氣中的仰慕更甚，“你們家言樂可聰明啦，得了好多獎呀。這么會讀書都不用家里cao心，不像我家……”

    程寅毫不心虛地接受這些贊美，從心底生出為人父母的驕傲。

    班主任很快就來了，激情澎湃地開始他的演說，“各位家長們上午好！很高興各位能抽出寶貴的時間來參加本次高三學年，乃至整個高中階段的最后一次家長會。家長朋友們，家校一盤棋，我們是同一條戰壕里的戰友，為著孩子的教育，我們不能分出彼此……”

    程寅剛開始還有點精力聽，到后邊漸漸產生了睡意，眼角瞥到班門口，又瞬間清醒起來。

    兩個穿著校服的小少年站在一起，靠的很近，言行舉止之間盡是無言的默契，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學習委員，一切都充滿了青春的美好色彩。

    雖然這個班長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威脅性。

    但是言樂這個一根筋的小笨蛋根本就不看臉。

    程寅危險地瞇著眼睛，偷偷在桌底發了條微信。

    言樂的口袋果然震動了一下，轉過身在門外拿出來看。

    “和這個小胖保持距離。”

    “？”

    “別問，問就是你欠干。”

    “。”

    言樂把手機靜音關閉振動，回到原位，目不斜視地看多媒體上放的勵志文章，只留程寅一個人在下面氣得牙癢癢，敢怒不敢言。

    “想必各位家長都很關心本次省檢的排名和預測的省控線，今天就為大家來一一公布。”

    電子屏上很快出現了巨大的表格，根據座號排列下來，程寅反復看了兩遍都沒找到言樂的名字，心里有點奇怪，拿出手機發信息，“你的呢？我還想沾點光呢。”

    言樂仿佛預料到程寅的這個問題，同一時間拿出了手機回復道，“沒考。”

    “為什么？？”

    “那天在和你上床。”

    “…………”

    程寅其實早有點感覺到，言樂的學習態度有點不端正。晚上放學回家后，作為一個高三學生，言樂卻很少伏案奮筆疾書，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翻閱神秘的理工書籍，或者是觀看各種晦澀的紀錄片。

    言樂的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程寅凝神細細地想，言樂不配合學校正常的教學工作，理由莫非是“這垃圾的水平根本配不上我”“地球人的知識已經滿足不了我了”……

    程寅這么想著，倒也挺符合言樂一貫的風格。雖說普通家長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想盡辦法把孩子拉回正道了，但程寅想，言樂從小到大都過的這么不開心，自己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他，讓他快快樂樂地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干自己想干的事兒呢？反正自己好歹也是標準霸道總裁一枚，養一百個只進不出的言樂都綽綽有余。言樂只需要負責貌美如花，而他負責辣手摧花就行了。

    程寅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開明的家長，簡直可以稱之為新時代家長的榜樣。于是就心安理得神游天外，意yin著今晚用和其他男生過于親密的理由，好好教訓♂教訓♀言樂一番。

    家長會的尾聲就是發獎狀，其實都是上個星期從各個同學們手里收回去，現在又裝模作樣地發給各自家長，以適當地滿足部分家長在育才方面的虛榮心，順便激勵其他家長更關心孩子的學習。

    言樂抱了厚厚一沓獎狀，聽班主任一個一個報名字獎項，分發給對應的家長。最后下來有一半都是自己的。

    各種“市優秀班干”“市三好學生”“國際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金獎”“我愛發明科技創新大賽一等獎”，程寅拿獎拿到手軟，嘴角一直沒下來過。周圍的家長們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夸耀程寅真是教子有方。程寅長到現在聽過太多人給他拍馬屁的話，早就沒什么感覺了。但事情一關系到言樂，他就發自內心地感到自豪，心安理得地接受著這些溢美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