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勛其人
趙子勛原本不抽煙。 剛從警校畢業的那段日子里,他精力充沛,斗志昂揚。后來,被編入夢寐以求的刑偵科,他更是摩拳擦掌地誓要打黑除惡,建立一番事業。 以前,從電影上看到那些意氣風發的大英雄,背對著聲勢浩大的爆炸火光,姿態瀟灑地向前走,好像身后發生的事情根本就不足掛齒。他總是覺得羨慕和崇拜,幻想著自己也深深地打入敵方內部,搗毀了一個犯罪窩點,從一片狼藉的罪惡之地全身而退。 那時,他的世界非黑即白,他堅持自己的原則,往往會堅持到底。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從事臥底多年,輾轉于不同的窩點,他才逐漸明白全身而退有多么困難,多么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手中的煙,坐在二層小樓的竹欄桿上,看著樓下狂歡醉倒的人們,地上散落著許多空酒瓶,周圍是綿密的熱帶雨林。這里是位于東南亞金三角的某地,有很多華人、東南亞人在這里聚集,也是許多毒品生產、藏匿和中轉的窩點,多年來,無數冰毒、海洛因從這里流出,越過邊境,輸送到大陸境內,然后幾經周轉,進入不同階層的人的身體里。 “龍哥?!彼麤_著從房間內走出來的矮小男人打了個招呼。男人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項鏈,一只手紋著花臂,身高較矮,但身材硬朗,四肢雖然看起來細瘦,但發起狠來,可以憑借戰斗技巧和經驗,輕而易舉地制服一個比他高壯得多的人。男人身邊依偎著一個比他高的女人,是東南亞的混血人種,身材纖瘦,五官漂亮,神情隱含著一絲恐懼。 “勛仔,這里就你最靠譜,你看下面那些雜種,醉得跟什么似的,哪里還記得自己是誰、要干什么?如果今晚有條子闖進來,這幫人倒在地上想也沒有辦法多想,就只能這么投降了?!饼埜绨雅速N近自己,揉她的臀部。女人的神情局促慌張,卻不敢反抗他。 趙子勛掃了那女人一眼。她非常年輕,氣質清純,應該還在念中學,才被拐過來不久,被龍哥看上,暫時作為自己的女人。 “龍哥過獎。” “勛仔,這幾年你跟著我出生入死,什么多余的東西都沒要,也沒個老婆孩子,我真是虧待你?!饼埜缯Z氣充滿自責,脖子上的金鏈子發出一陣碰撞的響聲。 “那些東西我不需要。在我被所有人踐踏侮辱、人生最無望的時候,龍哥把我解救出來,給我錢,給我地位,從那以后起,我就發誓會永遠效忠龍哥。”趙子勛的腰身深深地恭下來,右手握拳放在自己心口。 龍哥滿意地點點頭。他把放在女孩屁股上的手一捏,將她推到趙子勛懷里:“勛仔,這段時間太辛苦,你也很久沒機會碰女人了。今晚她是你的,進屋里享受吧?!?/br> 趙子勛摟著突然被推到自己懷里的女人,開始揉捏她的身體:“多謝龍哥賞賜!” 進了屋里,他剝光了一臉恐懼的女孩,懸在她身上,身下的昂揚卻遲遲不進入她的身體。 一晚上,他們相安無事,女孩感激地邊抹眼淚,邊向他道謝。趙子勛只是不停地抽煙,叮囑她別和龍哥說自己沒有碰她。 第二天,從房里出來,她回到了龍哥身邊。 第三天,她成了小樓里所有男人共同的玩物,被狠狠地輪jian。龍哥不知怎么的,突然把她拋棄,扔給那些長時間執行任務、欲求不滿的男人。 趙子勛也沒想明白,但他知道,道上的事情,他不可能每一件都想明白,只能憑著直覺,去想、去猜、去做、去躲。 直到他手下的權力漸漸被架空。然后有一天,他被下了藥,龍哥踩著他的喉嚨,對他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 龍哥:“哼,那晚你沒碰她的時候,我就有所警覺。你果然是條子那邊的人。” 瀕死的感覺讓他動彈不得。淪為玩物的那個女孩站在一旁,臉上除了麻木,已經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趙子勛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今晚必定會死在這里。 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死。那女孩突然抽出了一把槍,射擊龍哥的胯下和腦袋。她的槍法不準,龍哥沒有立刻死去。周圍的手下圍過來的那一瞬間,趙子勛絕地反擊,制住了龍哥,架著他作為人質,逃離了那個魔窟。 那個女孩,他卻沒法一起救出來。如果按照龍哥的手段,她可能會被砍去雙手雙腳,挖去雙眼,淪為人彘,生不如死。 他已執行過三次任務,從拐賣人口的窩點,到制造軍火的恐怖基地,他都游刃有余。那是他的第一次失敗,讓他刻骨銘心的失敗。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強悍的、無敵的,可以游走于黑白兩道之間,既不觸犯原則,又能完美地完成任務。 后來,他輾轉于更多黑暗的角落,越來越明白,沒有任何原則是不可打破的。所有的規則只是人們出于道德感的相互約定,遵守規則的人并不特別高尚,違背規則的人也不是可恥的。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即使他維持著自己的原則,整個世界也會一直墮落;甚至于,有時他違背了原則,那個世界反而會變得更好。 他就是這么一點點變得混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