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愛好養(yǎng)寵

    宋智余作為高級學(xué)術(shù)人才，本也是有不菲津貼的，但齊悅聽說他家境貧寒，僅有的那點錢都存下來寄回老家去了，自然也就只能騎個二手小破車了。他也跟齊悅一樣住在學(xué)校，偏偏每天還都走一樣的路線。

    齊悅不是傻瓜，他能看出來宋老師對自個兒的不尋常心思。可他的一生，注定是要償還餮的情債的，他哪有心思去考慮、甚至回應(yīng)其他人的妄念？

    宋智余雖然瘦弱，但自行車后座馱的是齊悅，這給了他馬拉松運動員一般的無窮力量。他賣力地蹬動輪子，一邊揮汗喘氣，一邊還不忘與齊悅攀談：“齊老師啊，你平日里都有些什么愛好啊？”

    齊悅一心里想的是，待會兒下課以后，要去學(xué)校超市里買些什么食材，回去給餮做一頓好吃的。以至于宋老師那邊騎得呼呼生風(fēng)，而他的話，也成了齊悅不甚在意的耳旁風(fēng)。

    “……齊老師？”

    “嗯？啊？”齊悅總算反應(yīng)過來了，“你剛才說什么？抱歉我沒聽見。”

    宋智余也不嫌煩地重復(fù)了一遍：“我說，你平日里除了學(xué)術(shù)研究之外，還有些別的愛好沒有？”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齊悅?cè)羰钦f跑步打球、甚至是攀登珠峰，宋智余都能厚著臉皮說：“這么巧，我也喜歡！一起吧。”

    不過他這話剛飄進齊悅的耳道里，后座上的美人，就又似情竇初開的少女般，臉上漾了一漪淺笑，開始憧憬起，哪天能把那個暴虐的邪神，馴養(yǎng)成一只溫順的家貓，兩人蜷在沙發(fā)里，共同看著電視、說著情話的溫馨場景了。

    說實話，過去的齊悅真沒啥愛好，可如今恢復(fù)了前世記憶的他，回味起曾發(fā)生過的一幕幕溫情，以及上輩子無緣與那人執(zhí)手白頭的遺憾，他這一心里，只蘊著對餮無限繾綣的深情。想到這些，他又恨不得連課都不要上，直接快進、跳過這一整個白天，回到他們的小巢去。

    于是齊悅?cè)粲兴嫉卮穑骸皭酆冒　B(yǎng)寵物吧。”

    宋智余顯然沒想到齊悅會這樣答，準備好的那句“我也是”，直接哽在了喉嚨口。他在腦海里，想象齊悅抱著貓咪，下巴貼在柔軟的貓毛里，愛憐地一下下摸著喵耳的樣子。越想越覺得這人可愛，腦海里仿佛自動蒙了一層粉紅色濾鏡。

    沒想到這齊老師，平日里看著一副孤高冷清的樣子，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溫柔一面。其實宋智余中意齊老師，第一當(dāng)然是因為自己喜歡男人，而齊老師的長相恰巧是他夢寐以求的類型；可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一廂情愿地，把齊悅當(dāng)成了一類人，認定兩人都屬于沒朋友的類型，就應(yīng)該要彼此相惜。

    可這一問之下，宋智余越發(fā)覺得，自己這一趟騎得值，哪怕累點，至少得到了重要情報。他在心里默默決定，先問出齊悅養(yǎng)的寵物是什么，下回一定要出其不意，帶著那寵物喜愛的東西，諸如貓薄荷、小魚干等上門拜訪。

    思量妥當(dāng)，宋智余開口了：“看齊老師你這性格，不像是會喜歡繞著你腿根打轉(zhuǎn)的哈巴狗吧？你該不會是，女學(xué)生們常掛在嘴邊的……那什么‘貓奴’吧？”

    “噗嗤”，齊悅發(fā)出了一聲輕笑，但沒讓前座滿頭大汗蹬車的那人聽見。宋智余說自己不喜歡黏人的哈巴狗，那他還明知故犯干嘛？可齊悅又想起自己和餮，他在餮的面前，恐也只是那樣卑微的形象吧？只得喟嘆這世間之事，無非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他說：“奴么，某種程度上，我的確是個奴。不過，我養(yǎng)的可不是貓，是一種非常稀有的生物，脾氣也不好惹，還有一定的危險性。但伺候他，我心甘情愿。”

    宋智余被他繞糊涂了，還想細問，可齊悅的手機短信鈴音響了起來。

    齊悅說：“抱歉先不聊了，我回個短信。”他巴不得尋個借口，堵了宋智余的口。

    宋智余也就識趣地不再多問了。他心里想，養(yǎng)的究竟是什么，等他和齊悅熟了以后，瞅個機會，就說借閱學(xué)術(shù)書籍，上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齊悅接到的短信，是蘭斯發(fā)來的。蘭醫(yī)生問：“齊老師，真的很抱歉，這么快又來打擾你。但祁默的情況依然很不好，我是真的擔(dān)心，才冒昧來訊催問。不知道齊老師那邊，有沒有更近一步的思慮結(jié)果了？”

    齊悅有些汗然，他答應(yīng)了蘭斯，要回去“好好地考慮”，可昨晚才把饕餮召回來，自己就發(fā)－情了，再加上一下子涌回了那么多記憶，腦袋里超負荷一般沉重，再后來又是情欲折磨，又是劇痛鉆心，等他醒來的時候，餮早已不見蹤影，就算想問，也來不及了。

    齊悅回了蘭斯一句“還沒有”，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但我會盡力”。畢竟，從現(xiàn)在起，那種愛著一個人的心情，他也能夠感同身受了。

    點完了發(fā)送鍵，正好到了文科教學(xué)樓下。齊悅輕盈地跳下后座，對宋智余道了一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地進了樓道。

    宋老師的表情，有點“熱臉貼了冷屁股”的尷尬，但他轉(zhuǎn)念一想，最起碼今天讓齊老師坐了他的車，這就算是跨世紀的躍進了。

    他的手，摸上后座那個軟枕，還能感到齊悅的翹臀留下的余溫，宋智余默默嘆了一聲知足。

    56.超市巧遇

    午休的時候，齊悅以手扶著眉心，撐在桌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后，他終于憋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課上的時候，那個名叫韓朵的女生，又習(xí)慣性走神了，但這一次，她總遮遮掩掩地盯著手機，像在如饑似渴地著什么。齊悅刻意走到她身邊，清了清嗓子，敲了敲課桌，女生稍微收斂了一點，可轉(zhuǎn)瞬又把手機藏進課桌里看去了。

    齊悅其實并不太在意學(xué)生聽課率的問題，但韓朵的欲罷不能，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趁著課間，他走到韓朵身邊問：“看什么呢？”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們也不懼老師，那姑娘笑嘻嘻地觍著臉道：“嘿嘿齊老師，我看學(xué)習(xí)資料呢，與古代神話相關(guān)的。”

    齊悅微一挑眉：“什么學(xué)習(xí)資料呢，跟老師一塊兒分享分享？”

    韓朵顯然沒想到齊老師會刨根問底，謊話編不下去了，就干脆吐了實情：“呃，我看‘咸魚仙姑’的最新呢，里頭講的是一個魔神和一只蚌精的故事。強烈推薦老師您也看看，特激情、特刺激！”說完這句，姑娘偷看了一眼齊悅的表情，見齊老師臉上陰晴不定，趕忙解釋道：“老師啊，那可真是用古風(fēng)文寫的神話啊，跟咱們這個課簡直無比的契合——中國古代神話史，絕對的相關(guān)學(xué)習(xí)資料哈！”

    齊悅在內(nèi)心嘆了一句：唉，現(xiàn)在的孩子。好吧，“魔神”，也勉強算是個神吧，和家里養(yǎng)的“邪神”，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結(jié)果吃過午飯，齊悅一人坐在辦公室里無聊，便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篇“名字聽著都不怎么像學(xué)習(xí)資料的文”讀起來。其內(nèi)容，就連他這個、昨晚剛進行了激烈性事的人讀來，都不禁有些臉紅心跳，然而文末的結(jié)局，又實在出人意料，叫他大開眼界。

    他邊笑邊在心里感嘆：如今的網(wǎng)文作者，實在是太有想象力了。哦對了，起碼今晚要給餮做的晚飯食材已經(jīng)有了靈感——蒜蓉粉絲烤扇貝，的確是一道新鮮的美味，希望困在虛中、錯失千年口福的餮，能喜歡吧。

    學(xué)校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綜合超市，生活用品齊全，還賣各色生鮮。盡管齊悅歸心似箭，想早些回去看到餮，但他還是很享受挑挑揀揀、為心愛的人買菜做飯的過程。

    因為特殊的家族背景，齊悅不得不早早成熟起來，學(xué)會照顧自己。他會做飯，手藝也不錯，可在這之前，他做飯純粹為了塞飽自己的胃，只把那當(dāng)作不得不做的程式化動作而已。可今天不一樣。有了餮，就有了家，能為家人做飯，是齊悅這樣、被迫早早獨立的人，夢寐以求的事。

    他站在玻璃水缸前面，望著里頭微啟著殼兒吐泡泡的扇貝，對服務(wù)員說：“阿姨，這五個，幫我包起來。”

    齊悅推著一購物車東西往外走，正打算去排隊結(jié)賬，可腳下步子這么一邁，一小股溫?zé)岬乃髯运暮髕ue中滑了下來，他當(dāng)場僵在了原地。糟糕，差點忘了，自己是在特殊的“孕期”，在接下來的大約一周里，他恐怕要無數(shù)次感受這種、一般只有女士才有的私密體驗了。

    齊悅自嘲地搖搖頭，向女士衛(wèi)生用品貨架那邊走去。可生活有時就是這樣，在你最不想被熟人撞見的時候，它偏愛跟你開玩笑。

    “齊老師！嗨齊老師！”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來，齊悅深吸一口氣，無奈轉(zhuǎn)頭，果然又見到宋智余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他跑到近前，咧嘴一笑：“嘿嘿齊老師，這么巧啊，你也來這里買……”隨后，他的目光就盯在那一排大大小小、包裝得五顏六色的衛(wèi)生巾上，尷尬得吞了一口唾沫，搜腸刮肚思考合適的措辭。

    還是齊悅反應(yīng)快，他覺得，沒準這是一個甩掉宋智余糾纏的好機會。

    他大方一笑：“哦是啊，我給女朋友買呢。唉，那丫頭，總是冒冒失失、丟三落四的。來我家里過夜，也不知道備好常用物品，這不，我多考慮周密一些，總是有備無患嘛。”

    他邊說邊從貨架上，挑了好幾個牌子的“夜用型”。以他“出水”的位置，的確是需要加長款了。

    這下輪到宋智余臉上一陣青青白白了。他不由再度打量了一下齊悅，窄腰翹臀的高挑身材，面帶桃花的精致眉眼，再加上那根細細的麻花長辮，怎么看怎么像個嬌俏的姑娘，他居然……有女朋友？難道自己一直以來都誤會了？

    齊悅對自己急中生智編造的借口、砸向宋智余的效果很是滿意。他道：“宋老師，如果沒什么別的事，我先告辭了。我還要回家陪女朋友，給她做飯呢。”他挑眉瞥一眼車里的扇貝，一想到在家等著自己的“女朋友”，心中還是彌漫了些許甜蜜期待的。

    “唉等等！”沒想到齊悅剛一轉(zhuǎn)身，宋智余又叫住了他，“齊老師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