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宮喚魂,好詞好勢
33.春宮喚魂 “對了,咱們慢慢兒來,一個一個,每個人吶,給咱們啟官兒,講解一頁你最喜愛的春宮??纯凑l,能將他丟掉的魂給喚回來!” 神識不知在何處遨游的白啟,被陶鐵架到了小院兒里,坐在藤椅上,兩眼失神、頹然望著前方,全然一副人事不知的樣子。 雖說齊魅將照顧白啟的活計交與了陶鐵,可陶鐵才不會像伺候齊魅那樣,精心地伺候白啟,只是將他的頭發(fā)隨便挽了,直直地豎在頭頂,發(fā)髻上頭還飛著三兩根雞毛亂發(fā),頗有些滑稽。 陶鐵倒好,一派悠閑,搬了張低矮的柳木小凳,疊著腿繼續(xù)嗑松子,一邊指揮著其余不接客的小倌兒們排成一隊。 小倌兒們手里,各自拎了一頁紙,嘰嘰喳喳地議論,竊竊私語地調(diào)笑。這場景,不像是要給白啟治病,倒像是熱熱鬧鬧地排隊趕集。 鴇父和齊魅坐在一旁的回廊上,交換了一個眼色。 鴇父憂心忡忡,那眼神分明是在詢問:真要隨著陶鐵這樣子胡鬧?白啟得病的事,不保密了? 齊魅淡定地搖一搖頭,意思是:隨他去,我自有打算。 齊魅算是半個欽差,鴇父心中再有疑慮,也只能聽他安排。更何況,之前發(fā)生了那么多案子,按照他自個兒的方式,一個也沒查出過端倪,還不如信齊魅這一回,看看他有什么好法子。 “啪!”那頭,陶鐵伸到白啟面前打了個響指:“嘿,我說啟官兒,醒醒了,打起精神來。聽聽看,你生前、啊不是,是你的‘魂兒’在世的時候,最愛的葷段子?!?/br> 白啟當然還是毫無反應,但陶鐵這就算給白啟交代完了。他轉(zhuǎn)過頭來,對著排在第一個的那小倌兒擠弄一個眼色:“小美人兒,你可以開始了?!?/br> 被喚作“小美人兒”的那個,臉上立刻起了紅暈,畢竟是對著陶鐵這樣一位英俊的大男人。他有些緊張地揉一揉手中紙,本來準備好的詞兒,頃刻忘了。 后頭立刻有人起哄:“喲,阿鐵小使喚,你不是一向只稱呼齊魅哥哥為‘美人’的么?還說什么,我們都是石頭刻的俗人,只有你的魅官兒,是璞玉雕的天仙。今兒個這是怎么了,竟然管寧官兒叫‘美人’,這真是破天荒的稀奇事兒呀!” 陶鐵挑著眉,在自己下巴上摸了兩下,笑而不答。 又有心思玲瓏的,立刻想到了緣由,故意把手攏在嘴邊,朝著花魁哥哥所在的方向,扯著嗓子喊:“我知道了!還不是因為齊魅哥哥,將自己的貼身小使喚,撥去給啟官兒用?咱們阿鐵傷心了,因此呀,口不擇言了。唉,也不知齊魅哥哥聽見沒有,心里頭呀,懊惱不懊惱,該不會,吃上-我們寧官兒的飛醋了吧?” 一眾人全都往齊魅那處斜眼,陶鐵也就勢,將曖昧神色往正主那處飛。 齊魅面對眾人的挑撥,充耳不聞。他抬著一腳,坐于廊上,徐徐搖著團扇,遙觀遠處的一只金絲雀,掛在樹梢上,于楠木籠中蹦跳起舞的樣子。紅衣羅裙,自松木回廊邊沿垂下,一直鋪陳到鑲嵌著碧綠青苔的方石之上,好一派悠然自若的閑適。 眾人見齊魅無動于衷,不免有些掃興。 陶鐵更是蹙眉不耐道:“行了行了,寧官兒快開始吧,可別讓我們啟官兒給等急了。回頭,要是啟官兒的魂魄飛遠了,你就是上演一出活春宮,都叫不回來!” “啟官兒啟官兒,你看哈,這一勢,是最基本的云雨姿勢?!?/br> 寧官兒指著手中撕下的書頁,上頭繪有兩人,一人躺于塌上,雙腿張開,扶著自己的腰身微微上挺;另外一人,則立于那打開的雙腿之間,將巨龍推入洞中。 “這一勢啊,最考驗咱們小倌兒的腰力。當初咱們一道訓練的時候,你還笑著打趣說,自己的腰快斷了呢,你還記得么?” 見白啟還是凝望著虛空一點,毫無反應,那小倌兒也頹了,嘆口氣說:“行吧,好懷念當初,咱們同為新人受訓的時光。就算如今你得了癔癥,魂兒不知上哪兒去仙游了,就讓我再念一次,這一勢‘如夢令’旁邊的配詞給你聽,也算送一送你罷?‘一夜雨狂云哄,濃興不知宵永。露滴牡丹心,骨節(jié)酥熔難動。情重情重,都向華胥一夢?!?/br> 陶鐵在旁聽得直樂,聽罷還意味深長地,瞥了那寧官兒的腰身一眼:“真這么有力么?改日咱倆試試?” “去!”那寧官兒嬌羞道,“阿鐵你就會嘴上討個便宜。誰不知你對齊魅哥哥死心塌地?有本事,你來真的呀!” “哈哈哈,”陶鐵又偷覷齊魅一眼道,“沒本事,沒本事。我就是嘴欠而已。下一個,下一個了?!?/br> 34.好詞好勢 “啟官兒你看啊,這一勢,叫做‘夜行船’,咱們當年學過的,你還記得么?” 另一小倌兒蹲到白啟面前,展開一頁春宮畫,上頭照例繪有二人。底下那個如梭形小船,翹著頭腳,任另外一人趴伏在他腿間,將rou器嵌入窯洞里,搖櫓一般前后晃動,故而謂之“行船”。 “唉,啟官兒啊,當年你還笑話我,說我練起這姿勢來,不像是在行船,倒像是在行車,行的是拖大糞的牛車!當時我惱你,還咒你快些去死來著,可沒想到,真沒想到……嚶嚶嚶,啟官兒,我當年真不是有意的啊,你的魂兒快些回來吧,啊?我再表演一回行牛車給你看,任你笑話就是了……‘眼花臥柳情如許,一著酥胸,不覺金蓮舉。云鬢漸偏嬌欲語,囑郎莫便從容往?!?/br> 讀罷配詞,這小倌兒抽噎著走了,陶鐵忙又叫了下一個。 “哎喲我的啟官兒吶,瞧你如今變得這副樣子,真是叫我心酸不已唉。你可還記得,咱倆一起坐在玉枕之上,練過的這一勢‘望海潮’?” 所謂玉枕,是南館小倌們平日里用來練習的一種道具。下頭是一塊方石,上頭豎著一根玉勢,寒涼,卻能給激烈摩擦間的熱燙后xue,以最好的紓解撫慰。一般為墨石質(zhì)地,頗重,如此便能保證在激烈吞吐之際,不會肆意搖晃,而能堅若磐石,穩(wěn)如泰山。 這小倌兒拿的書頁上,扮演“磐石”的那名男子,躺于底下,以后肘撐地,一派慵懶,傲然翹著那柄rou劍,任憑另一纖弱男子,背對著他坐于其上,張合著貪婪的小嘴,一上一下地吞吃,顛鸞倒鳳,目色迷離。旁邊亦有配詞:“春興將闌,芳情欲倦,美人別逞風光。自顛自倒,自吞自吐,個中滋味深長。低首望巫陽,任浮沉,一似浪動帆張。眼看欲化,魂斷難支,再商量?!?/br> 陶鐵高拋一個松子,堪堪用嘴接住,嚼了一口,贊道:“好詞,好勢!我跟你們說,我這輩子呀,要是能跟魅官兒來一回這個,那真是死而無憾咯!” 接著,他在眾人一陣“不可能、下輩子都絕無可能”的恥笑聲中,泰然自若地一揮袖:“下一個?!?/br> “到我了到我了,你們的呀,都不行。誰不知道,這云雨之事,需先做好充足的前戲,直接就入洞,哪里能得什么大趣?啟官兒啟官兒,來,跟我一同回憶回憶這一勢——‘法曲獻仙音’?!?/br> 這一頁上頭,繪的是頭尾相接的兩人。在下那人,對在上那人、滴著蜜-液的緊口,以手愛撫、點弄,謂之“探春客”;在上那人呢,則以口,品味那支飽滿挺硬的巨簫,隨著口中的吞吐、吹奏,從口角溢出的yin-聲-浪-語,匯成了一曲“仙音”,這一勢因故而得名。 “啟官兒,你聽這配詞哈,寫得真雅:花滿雕欄,春坐玉院,樂奏九成將倦??谄范春崳帜ㄢ摚粩?shù)風笙龍管。細細吹,輕輕點,各風情無限。情無限,畢竟是雨偏云半,怎療得兩人饑饞渴戀?鷂子翻身,方遂了一天心愿。怎么樣啟官兒,我現(xiàn)在只盼著你快快醒來,給兄弟們再演示一番這吹簫的要領(lǐng)呀,唉……” “咻——”陶鐵聽罷呼了一聲頑皮的溜哨:“這吹簫,原來還有這許多門道吶?真叫在下長見識了!不知道我家魅官兒的那一支‘玉簫’,吹起來,能發(fā)出什么銷魂仙音,哈哈哈?!?/br> “你就做夢吧你!”那小倌兒翹著指頭點了一下陶鐵額頭,“魅官兒的簫你也配吹?除非你那唇瓣是鍍金的嘻嘻!” 陶鐵揉著額頭嘟囔道:“怎么就肖想不得了?不讓我吹?好呀,等改明兒,魅官兒被我迷得神魂顛倒的時候,我再叫他吹我的。嘖嘖,想想就美滋滋呀,嘿嘿……下一個下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