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再臨,驅鬼天師
29.失魂再臨 途徑一條窄巷,陶鐵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是個死胡同,本不是回南館的路,可他卻忽然閃身,抱著齊魅進到了里頭。那柄墨傘依舊被撐開,擋在了巷口,如此便不會有人進得來。兩人所站的地方,旁邊恰有一叢花藤,遮擋了任何可能從巷口探進來的視線。 “阿鐵,你做什么!” “做什么?做我從剛才起,就一直很想對你做的事啊……” 齊魅的身體,被陶鐵彎折成一個柔軟的弧度,后背抵在墻上,兩條玉腿架在男人肩頭。陶鐵隔著衣料,一手托起他的臀,另一手抓著他的左足,將臉貼上,唇瓣吸附于足心上的某處柔軟,翕動著睫毛,用力一吸——一根細小的花刺,便被他吸了出來。他將其咬在皓齒間,露出一對虎牙,對齊魅油滑一笑,隨后側頭,“噗”地一聲,瀟灑吐掉。在齊魅腳底扎了半天的花刺,終于沒了蹤影。 齊魅眸光閃爍,紅著臉問道:“阿鐵說的、想對我做的事,就是這個?” 陶鐵又流連在那處細小傷口上,悉心舔動幾下,溫熱的舌尖,讓齊魅心頭盛著的一汪春水,晃蕩得厲害。 終于,待陶鐵舔夠了,才將齊魅放下來,慢慢幫他套上靴子。 “那不然呢?魅官兒心中惦念著白啟的事,連自己腳心微微見了紅都顧不上。阿鐵可全看在眼里,心疼你,才一路抱著你。如果不是這一樁,那還能是哪一樁呢,嗯?”男人戲謔的眼眸里,含著春風化雨的柔情,“難道說……我的魅官兒還嫌舔一舔-腳心不夠,還想要我舔更多?” 齊魅怔住了,回想起方才那一瞬,自己被舔得舒服,腹下幽幽竄起的一團火熱。他撇過眼去,不回答。 “說吧,魅官兒還想讓我舔你哪里?是這里么?”男人的指腹,摸上了齊魅的耳垂,將那柔軟中帶著粉紅的玲瓏小玉,摸得漸漸熟熱。 齊魅嘴上不言語,難道陶鐵就看不出來,他已情動了么? 陶鐵愛不釋手的把玩,弄得齊魅險些失態。失神片刻后,齊魅還是一咬下唇站了起來,率先邁步,出了窄巷,自顧自撐起了紙傘走在前面:“阿鐵別鬧了。快些回去罷,我掛心白啟。” “于六公子,煩請你說清楚了,啟官兒進了柴房后,到底發生了什么?”齊魅坐在床邊,望著披頭散發、瞳孔渙散的白啟,詢問于六。 這于六,便是白啟口中的“六郎”。本是戶部侍郎家的六公子,娶了一房身份尊貴的正妻,妻子是禮部尚書家的千金,仗著自家的門楣高過于六一頭,整日里河東獅吼、將相公呼來喝去,也怪不得于六要來這花街柳巷,偷偷摸摸與白啟交好。 于六是個愛好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的閑人,也不出仕,一身文人墨客的柔弱酸腐氣息,偏生白啟還就吃這一套,因而此前畫舫游湖時,會想出“曬墨寶”的主意。可惜此刻的他,別說是執筆走墨,就算是一句完整人話,恐怕都再難說出來咯。 “我、我不知道啊我!”于六急得滿頭冒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圍在白啟的床邊團團踱步,唉聲嘆氣,“唉,要是當時我跟著啟官兒一同進去就好了……”話音未落,他又意識到不妥,趕忙怯怯地轉頭去看鴇父。 鴇父大約剛過不惑之年,這在尋常人中算不得老,但在花柳行當里,卻已到了名副其實的風燭殘年,是該要退休的年紀。想當初,他也是紅極一時的南館頭牌,人精明,知道為自己的將來早做打算,因此沒有像多數小倌那樣,錦衣玉食地花銷完畢,而是將所得賞錢,統統攢了下來,待到合適的時機,盤下了這個供他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此,即便人老珠黃,亦可衣食無憂,他可不相信那些臭男人,曾在床笫之歡后信口開的河,說要為他贖身之類的鬼話。 鴇父冷哼一聲,瞪了于六一眼,復而又轉眼望天,不說話了。 鴇父自然有他生氣的理由。這于六的夫人,曾到南館來鬧了好幾回,把鴇父攪得不得安寧。他已明言說過,請于六莫要再光顧了,此處廟小、供不得這尊是非菩薩。可于六架不住白啟的勾引,雖說他倆之間談不上情真意切、相守相許什么的,可男人么,見了漂亮的野花兒,總是管不住褲襠里那一發長槍的,不是么? 于是今晨,于六竟又繞過前廳,從后院翻墻進來,與白啟私會。既是秘會,自然不能去白啟房中,兩人尋思著柴房清靜,就想著躲去里頭翻云覆雨。偏生這于六還是個皮薄的主兒,怕里頭有人,讓白啟一人先行進去查探。 結果,等白啟失了魂一般、踉踉蹌蹌地飄出來,于六料定了里頭有什么可怖的鬼魅,啟官兒這是中了邪,他可不敢一個人往里頭瞎闖,立刻大喊大叫地跑去前廳找人。如此鬧了一番,等眾人再去柴房查看時,就算里頭原先真藏著什么邪祟,也早已人去房空了。 于六懊惱地拉扯著頭發,說了半天,也就能說出這一通沒用的來,完了還沒出息地一跪,求鴇父和齊魅高抬貴手,可別將此等丑事傳出了南館。否則,他的夫人與高堂岳丈們,定當要了他的小命。 齊魅望著他那副模樣,毫無一點大丈夫敢作敢當的魄力,心中感嘆,白啟真是傻得可憐,這“中邪”恐怕不是今時今日才發生的,應當說,就算沒有今日之事,啟官兒也是早已中了這于六小人的負心邪。 30.驅鬼天師 “呵!”一聲嗤笑,伴隨著一個松子殼兒飛過來,將將砸在了于六的腦門上。 陶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翹起一只腳,磕著一盤兒炒松子,不咸不淡地看著好戲。這一聲“呵”,算是他的評論,那一枚“飛鏢”,算是他無聲的喝彩。 什么時候連一個妓館小廝都敢這般無禮了?于六蹙眉,心中憤然,但他自覺理虧,敢怒不敢言。 齊魅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投了過去,正對上陶鐵那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嘻笑。陶鐵怕主子生氣,便又收了笑容,專心嗑松子去了。 南館里頭又出了這等詭事,該對其保密的閑雜人等,自然是要一律回避的,就連負責照看白啟、等他們從擂臺歸來的人,都是齊魅能信得過的表妹陌塵。因此,他故意讓陶鐵參與其中、聆聽全程,當然有他的用意。 他就想看看,陶鐵會不會做出任何不自然的舉動、或者神情,表現得就像那個罪魁禍首。畢竟,與饕餮有著諧音名字的男人,一離開他的視線,去搗鼓什么“面膜”,白啟便恰恰好出了事,任誰都不可能不起疑。可陶鐵如此淡定地吃著小食,倒真像是個與之無關的局外人。齊魅也看不分明了。 “沒別的事了吧?那我、我能不能回去了啊?”還跪在地上的于六,試探著小聲問道,“這啟官兒,一看就是中邪的征兆,我又不是驅鬼天師,留在這里反正也幫不上忙,還不如讓我早些回去歇了吧。我也、我也著實受驚不小啊……” 鴇父的目刀又射-了過來,寒光凌厲。白啟同那些低階的小倌兒可不同,也算是他搖錢樹上的一根金枝杈,折損了,實在可惜。 于六趕忙舉著兩手投降說:“我、我保證,回去以后立馬請個法力高強的天師過來,給啟官兒除邪祟!成不成?成不成啊?哎喲,求你們放過我吧,啊?” 鴇父本想說:“不用了,你請的天師能管用才怪!之前第一回出事的時候,我們早就從黃覺寺請了大師過來,誦過經、壓過邪了,不也照樣沒用?” 可齊魅竟搶在他前頭應了下來:“好,那我們就靜候六公子請的天師了?” 鴇父和陶鐵同時望向齊魅。 鴇父是不解。對于齊魅的背景來路,他雖并不完全清楚,但既然皇宮里來了欽差,說要讓齊魅潛伏于此調查邪祟之事,他本以為,齊魅自己就是個類似“捉鬼天師”的人物,因而聽到齊魅說,需求助于別的大師,心生疑惑。 而陶鐵的眼神,復雜里帶著玩味,就更讓人讀不懂了。 “天靈靈、地靈靈,男女妖精快顯形!天兵天將我來請,王母娘娘急急如律令,邪靈惡祟統統去!去去去,去去去!” 大師是個白毛老兒,基本光溜溜的頭頂中央,豎著一個髻,隨著他竄上舞下的激烈動作,一搖一擺的,煞是有趣。再看他兩只眼睛,有些對睛,似是集中一處,盯在了自己紅彤彤的鼻尖之上,滑稽得很。 他手持二柄桃木小劍,上頭晃動著二十八顆金鈴,叮叮作響,鬧出了很大一番動靜,除了坐在那里、目光僵直、依舊只會呆呆看著虛空中一點的白啟,在座其余眾人,皆是都被他吸引去了目光。尤其是陶鐵,看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拍手叫好,就好似大師不是在驅鬼,而是在演雜耍猴戲。 齊魅當然知道,所謂大師不過是江湖騙子,可他就是想看看,陶鐵會作何反應,是否依然淡定如初,毫無破綻? “阿鐵,你看這張天師,厲害不厲害?”齊魅刻意問道。 陶鐵又吐了一枚松子殼兒,晾在桌案上,適時送上奉承:“嗯!厲害,厲害得很啊!我看啊,啟官兒有了天師的法力護持,清醒之時,那是指日可待啊。” 大師一聽這話,樂了,暫停了舞蹈,夸了一句“年輕人、目力真好”,隨后一屁股坐了下來,泯一口茶,暫歇片刻。 陶鐵又道:“天師,我想問問,除了驅除邪祟之外,你測字問命的功夫如何?” 張天師咽了一大口茶水,喉嚨里咕嘟打了個響兒,才不緊不慢說道:“本天師主要的功夫,都在降妖伏魔上,至于這江湖測字么,并非主業,但也略通曉一二吧。怎么,你想測字?” “是啊是啊,天師可否給小的看看這個字?” 天師湊過去,見桌案之上,擺著一個工工整整的大字。陶鐵甚至都沒用手指頭撥弄,而是直接從口中,吐出吃剩的松子殼兒,準確拼就而成的。 天師說道:“這是一個‘片’字……片字,騙……好啊你!你這個年輕人,你到底是何意思!” 陶鐵一眨眼,齊魅就知道他要耍花樣。果然,取“片字”的諧音,陶鐵這是在諷刺張天師是個騙子呢。 天師有幾斤幾兩的真本事,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過,立刻老臉憋紅,舉著桃木劍,一副“誓要你小兒給個說法”的跳腳樣子。 陶鐵呢,則大笑著從椅子里跳了下來,左躲右閃地逗著老頭玩兒。 齊魅一揚袖,制止了這一場胡鬧:“哎喲天師,稍安勿躁。齊魅還有事要向天師請教呢。”說著,他從袖中伸出一掌:“煩請天師,幫我看看姻緣罷?”表面看,這話像是對張天師說的,可齊魅的目光,一瞬不瞬,盯在陶鐵的臉上,含著讓人難以捉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