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人:投個票吧,要不要吃掉那個少年
這個故事有個駭人的名字——。寫作動因有三: 1.源自我對克蘇魯世界觀難以解釋的著迷; 2.自從篇的嘗試后,我愛上了描寫無名的黑暗與恐懼; 3.我心里的藝術追求大概還沒死。雖然低俗的發泄文永遠比深刻的東西有市場,但是我無所謂。 ———————————————— 一艘孤筏飄蕩在重洋之上,皮筏艇上坐著五個人。微波反射著跳躍的陽光,也反射出這群人心底的絕望。 “來投票吧,沒有其他辦法了。”一個看上去還算沉著冷靜的男人說,他經過刻意壓抑的聲音,透出瘋狂中僅存的理性,“每人一票,兩個選項中必須選出一個。因為是單數,所以總能有個結果。” 他身旁的女人裹緊了自己,不由地瑟瑟發抖。夜間的寒意在她身上似乎還未散去,盡管白天。他們需要憂慮的是過強的陽光。 男人將目光移向她:“蘭女士,你也表個態吧。到底是這樣繼續等死,還是想個辦法撐下去?” 女人抖得更厲害了,就像是一條被網兜捕住的魚。 “魔鬼,能想出這個主意來的人是魔鬼!趙,你已經被這水下的魔鬼給侵蝕了!”戴眼鏡的胖子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他的鏡片在船難的風浪中磕破了,裂了一條大縫,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分裂的世界。 “羅,你別再胡言亂語了!我看,快瘋了的是你。”那個努力保持沉穩的男人,就是胖子口中的“趙”。 五個人在海上萍水相逢,不愿互道真名,只以姓氏代稱。當然,其中的兩人是久已相識的戀人。 姓蘭的女人捂住了耳朵,把頭埋進雙膝間的黑暗里。 “你們別爭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另一個男人的膝頭上飄了起來,像空氣一樣輕,“咳、咳……也別投票了,就吃我吧。你們不就是想找個理由,好心安理得地把我吃了么?” 說話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而愛憐地撫著他前額柔發的人,就是他的男朋友。 那是一雙溫柔卻堅定的眼睛。青年低下頭,將目光投照在那兩片干燥且皸裂的唇皮上,聽少年說著自暴自棄的話語。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五歲出頭,可卻透出三十五歲中年人的沉默——堪為砥柱的沉默。 最先發起提議的趙也沉默了。事實上,那個名叫“淼”的少年,說得正中他的心思。 他們是從沉船事故里逃出來的唯一幾人。能從死神拍下的驚濤里、搶救出自己的命已是極限,在船身將覆的那一刻,誰還能想到去抓取更多的補給?何況死亡的倒計時也不允許。 可躲過了那一劫,更加嚴酷的地獄之旅才剛剛開始。白天,他們躲在衣物撐起的“遮陽棚”下挨餓;夜晚,他們抖在驟降的寒冷里受凍,除了相互靠近取暖,他們別無他法。 每當那時,其余三人看著那對緊抱在一起的戀人,內心里總會升起難以啟齒的嫉妒和不悅。極端的生死環境,讓特殊的性取向不必再遮遮掩掩,可那并不代表保守的人們心中,會不懷著芥蒂。 缺水缺食的問題,在海上漂流的這些天里,逐漸顯現出來。頭頂的烈日煎烤著他們的神智,喉嚨中的干渴折磨著他們的耐心。等待被救援的希望,一點一點變得渺茫;而他們的眼睛,也從最初的滿含期待、到失神迷茫,然后變得如同饑餓的蝗蟲一般,在海上搜尋著一切可以塞進嘴里的東西。 幸好,那個姓“祁”的年輕人,貼身藏了一把刀。那把刀最初出鞘的時候,包括他的戀人都嚇了一跳。 有一個瞬間,興許在其余三人的潛意識里,潛入了一道陰影——害怕變為刀俎下的魚rou,害怕變為饑餓之人的果腹之食,那是他們共同的恐懼。 但祁很快將刀尖對準了水面,跳下水的剎那毫不猶豫,快準狠地刺死了一條魚。 人爬回皮筏里,魚扔在座位上。眾人眼睜睜看著被釘在刀尖下的魚,眼里翻著死不瞑目的白,掙扎扭曲的身體,被干凈利落地剖開了腹,流出一川血紅的瀑布。 他們聞著滿鼻的血腥氣,卻像餓鬼一樣,不約而同地舔了舔干燥的嘴。 就這樣,眾人狼吞虎咽地將魚rou分食了,連一滴血水都不曾放過。趙跪在地上舔著手指;羅一邊“嗚嗚”地流著淚,一邊贊嘆著好吃;蘭女士似乎是信教的,一邊懺悔祈禱,一邊捧著血漿吸汁。那興許是他們這一生中,喝過的最令人難忘的番茄汁。 當然,除了一個人。從小吃不慣任何生食的淼,剛剛又親眼目睹了一條魚的殘酷死亡,他掐著自己的喉嚨口,也止不住一陣陣地翻滾作嘔,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光了。 祁一邊輕拍著他的背,一邊將剝理好、盡量在鹽水里洗得看不出一線血絲的魚rou,一條條塞進戀人的嘴里。淼拒絕著,卻又乖乖地張開了嘴,他咽完了吐,吐完了繼續吃,為了生存,他們別無選擇。其余人對那種不合時宜的嬌氣,很是不解和不屑。 眾人很少交流,似乎隨意的攀談,會折損所剩無幾的精力。除了安慰淼,剩下的時間里,祁的雙眼始終一眨不眨地盯視在海面上。 不管蘭在心口畫了多少個十字,羅囁嚅著嘴唇,無意識地吐出了多少句咒罵,魚群也不會天天路過,幸運也不曾再度降臨。那天祁躍下水去、囤的那幾條魚,很快便被拆得骨頭都不剩了,即便是出現了微腐的跡象,餓到極致的人們,也吃得津津有味。 在祁的鼓勵下,淼用盡了最大的毅力,扛過了惡心那一關,終究還是敗給了細菌感染。在開始漂流的第三天晚上,他的身體連同神智一起燒了起來。 火勢也祁的心頭蔓延,可他除了將戀人的手握得更緊,也別無拯救之法。 淼就像只安靜的貓一樣,多數時間都渾渾噩噩地倒在祁的懷里,腦海里閃過各式各樣或癲狂、或毫無意義的碎夢片段,像是有一千支交響樂隊同時在演奏,全是對于回不到的過去、或是去不了的未來的向往。 除了祁一如既往的深情凝視外,其余人注視淼的眼神,漸漸變得異樣。 終于,是趙第一個提出了那個瘋狂的想法:“各位難友,我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1.吃掉最先可能死亡的那個人,保存體力,再堅持幾天,興許獲救的機會就在前方了;2.當我沒說過,大家一起等死。” 他沒有提淼的名字,但誰都聽得懂,他這是在暗示要殺掉淼。感染者并不會死得那么快,可若再斷水斷糧等上幾天,他們連喝來活命的尿液,都撒不出來了。 趙的眼睛環顧一圈,無人應答。于是他又問了第二次:“來投票吧,沒有其他辦法了……”(即故事開頭)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