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衫人吹簫立筏,斗笠客持竿攔路
【第十三回】朽春筆 粉衫人吹簫立筏 斗笠客持竿攔路 ———————————————— 桃點千波飄零去,一片孤筏御浮生。 清澈的水面上,悠悠然飄蕩著一張竹筏。立在青碧之上的人,桃面粉衫,墨鬢飄然,促唇緩息,正專注地吹著一支洞簫。從簫孔之中滌出的嗚嗚絕響,嫵媚了遠處青山,推開了柔波萬頃,陶醉了一池游魚。 突然,一根長竿橫亙而出,擋在了洞簫仙的身前,阻得竹筏不可再順流前進寸許。 粉衫人蹙眉一滯,側(cè)過頭循著竿身望去。只見湖中一方巨石之上,盤腿坐著一位斗笠俠客,其相貌神采,被笠帽的陰影掩去了大半,但鼻翼下露出的朗利頜線,不可謂不透著幾分俊美。 “哈!”洞簫仙莞爾,“哨兄好興致。今日晴空萬里,輕風拂面,正是適合垂釣的好日子。可偌大的湖面,你別處偏不去,卻要阻在此地,與我的小竹筏狹路相逢,這又是何道理?” 鷓鴣哨提唇回敬:“非也非也。并非我的釣竿,阻擋了簫兄的水路,而是你的簫聲,驚擾了我的鉤上小魚。” 洞簫仙垂眸,睇向竹竿下垂著的一彎釣鉤。呵,上頭連餌都未掛,竟還好意思說,是在此間釣魚。要不是有他的蕭聲聚魚,恐怕鷓鴣哨在石上呆坐半晌,也不會有一條瞎了眼的魚兒,往他的魚鉤上頭撞。 洞簫仙嘆一口氣,拋掉了說笑的口吻,正經(jīng)道:“哨兄特意坐在這里等我,定然是有事相詢。說吧,在下能幫你什么忙?” 鷓鴣哨抬掌,向著竹竿口一拍,很快便有一枚紙團,從竹竿的另一端滑落下來。 洞簫仙眼疾手快,立即攤掌去接,紙團穩(wěn)穩(wěn)落于掌心之時,他亦把長簫佩回了腰間,騰出另一只手來,兩手一起捏著紙頁打開。春宮冊上,yin-女子開腿喂汁的景象,自是映入了洞簫仙的眼里。 他不動聲色地盯著瞧了片刻,忽又“噗”地一聲,開懷大笑起來:“哈哈哈!我知哨兄你,為何要出門戴笠了。我說呢,入皇宮大內(nèi)行竊之時,也未見你舍得將那張傲人俊顏給遮起來,今日不過是出門釣個魚,還怕曬黑了臉皮不成?原來啊,是來討教這方面疑問的,怪不得,哨兄羞得‘沒臉見人’了呢,哈哈哈!” “誒,簫兄誤會……”鷓鴣哨說著,輕抬二指,便將斗笠甩去了背后,不羞不臊的恣睢神采,依舊揚在眼角眉間,“我戴斗笠只為了遮光聚目,不妨礙我一邊垂竿、一邊觀賞圖中春色而已。否則,簫兄的竹筏行得這么慢,我豈不是要百無聊賴、無趣抓狂了?” “哦?你哨兄生平鑒寶無數(shù),連梅山房主的遺珍,都曾在你囊中呆了數(shù)年。世間還有什么墨寶,是你鷓鴣哨鑒不出來的?還需坐在這石上苦思冥想?”洞簫仙明知故問,偏要趁機將鷓鴣哨刁難一番,“既是觀賞了這畫許久,憑哨兄你的閱歷,早該對執(zhí)筆者的身份來歷一目了然,何須來問我?” 洞簫仙心中忖道:平日里那恃才傲物的少年俠盜,對獻花會里展示的名器珍玩,統(tǒng)統(tǒng)是不屑一顧。這就好比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卻識不得最最樸素的一碗青菜豆腐羹。也對,鷓鴣哨的眼里,向來只納得下名家名畫,哪里會對庸凡俗艷的春宮圖冊感興趣呢? “誒,簫兄此言差矣。聞道有先后,術(shù)業(yè)有專攻嘛。在下才疏學淺,哪里能比得上簫兄你,在‘風月之事’上的建樹呢?你簫兄可是說過,你‘愿做那可前可后、可上可下的一支玲瓏蕭,既有長柄,又有小孔,既能疼女人,又能愛男人’。但凡與‘風月繪’相關(guān)的事情,我不來請教你,那又要請教何方神圣呢?” 再如此沒完沒了地互相抬杠下去,洞簫仙也堪受不了,他決意一語了定此問:“蘭陵河市,夜半子時,朽春之筆,可化腐朽為神奇。”說完,他又逆推一掌,沿著空竹竿,將紙團送回了鷓鴣哨手里。 鷓鴣哨得了想要的答案,倏然扔了長桿,驚散了過路的魚群。他上下拋玩著紙團道:“再多問一句。那‘朽春之筆’,究竟是怎么個‘化腐朽為神奇’法?” “委頓之人,觀其筆墨,猶如枯木逢春,鐵桿立起,雄風大振,搖床三日不歇者也。當然,我覺得坊間傳聞略為夸張了些,但蘭陵城里的春宮圖,就屬他畫得最好,這是不爭的事實。怎么?”洞簫仙一夾長鬢、一瞇狹眸訕笑道,“難道說哨兄你……近來也是胯間頹靡,想找‘朽春筆’,幫你助一助雄風了?”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