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勿讀2
“雄子,雄子!” 身體被人抱著小心地晃動著,雪萊有些吃力地睜開雙眼,能量耗盡的身體昏沉的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呼吸都覺得吃勁。 “夜山?”他的視線慢慢聚焦在夜山擔憂的面龐上,然后猛地掙扎坐了起來,抓著夜山的肩膀慌張地打量,“你沒事吧,他們沒有把你——” “沒事了,沒事了,雄子。”夜山大掌輕輕撫摩著雪萊顫抖的脊背,“一定是月神庇佑,關鍵時刻居然發生了地震,讓我得以帶你和阿灼趁亂逃了出來。這遭下來,霧狼部落一定大受打擊,即使影牙那家伙沒死,也一定需要很久才能重組修繕。” 雪萊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喃喃地確認著:“阿灼和你,都平安無事?” 得到再三首肯后,雪萊緊繃的肩膀這才斷了線似的松落,臉色蒼白,呆滯的雙眼蒙起霧氣,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那就太好了,嗚,太好了……” 終于擺脫了危險,強忍著的驚怕和悲痛現在都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夜山血rou模糊的尸體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魘……那是他最愛的人啊。雪萊和個沒出息的孩子一樣哭的不停。 夜山看著眼前雄子的反應,心里震驚不已。雄子珍稀,在部落里地位比首領還要高貴,理應像他的雄父一樣,視那些為他們赴湯蹈火的雌獸為草芥。哪怕他今天為保護這個陌生的雄子而死,也是他理所應當的責任和義務。 可是這個比他們還要嬌小瘦弱的雄子,卻有勇氣在狼群面前不惜為他一個雌獸拼命。現在又因為他的安危,哭的像風中顫抖的落葉一樣。他不能理解,更不能理解為什么自己看他掉下眼淚,心里就會這樣絞痛。 下意識地,夜山的手已經撫上了雪萊滿是淚水的臉頰。被碰觸的瞬間,雪萊不禁顫抖了一下,可他又連忙抱緊夜山的手臂,這樣溫暖,熾熱的體溫,要把他的心都燙傷了。他的戀人完好無損。雪萊哭的鼻子冒泡,鼻涕都蹭到了夜山的手上,卻不住地親吻他粗糙的手掌,然后紅彤彤的臉上又哭又笑的:“感謝上蒼……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夜山。” “你告訴我,雄子!”夜山一把握住了雪萊柔弱的手,金色的獸曈振動著。這些困惑和心中的痛楚,他再也忍不了了,“你到底是誰?你為什么知道阿灼的事情?為什么你能治好我的詛咒,我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 雪萊哽咽了,顫抖的嘴唇里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恐怖的記憶僅僅是回想就要把他撕碎似的,他怎么可以,怎么能讓夜山知道這么沉重的命運。何況輪回轉世,說出去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可是他抬頭看著夜山質問的眼神,他失而復得的戀人。老師曾教他愛一個人就要對他坦誠,他實在做不到把夜山蒙在鼓里。 雪萊垂下灰暗的雙眼,艱難地一個一個字說出口。 “我……是你的戀人。” “我們已經死過了一次。” 雪萊講完很久后,夜山仍處于震驚中。死而復生,怎么可能……可無論是這些天的險遇,身為虎群族長的直覺,還是他對眼前雄子莫名疼惜和信任的沖動,都告訴他這是真的。 每說一個字,雪萊的心里就被剜上一刀,全說完后他的面色已經蒼白的不成樣了,低著頭一言不發。一雙強壯的手臂攬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像對待無價之寶那樣擁進懷里,又慢慢縮緊,那炙熱的體溫將他牢牢地守住。 “雪萊,讓你受委屈了,”夜山緊擁著懷里那個弱小的人兒,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暖他冰涼的身體。雄父在瘟疫中去世時,他的心都沒感到過這樣的痛楚。這讓他深深明白了這個雄子“前世”在他心里的分量,更恨自己過去怎么沒有保護好他,讓他受這種罪。他的拳頭都握緊了,“月神庇佑,又給了我一次機會。我的雄子,以后我護著你,絕對不會有人再敢傷害你分毫——” “不,沒事了,夜山,”知道戀人一定是在暗自發毒誓,雪萊趕緊制止他。他擁上了夜山寬厚的脊背,溫暖的體溫讓他的心臟也慢慢感覺到了跳動,埋在他的胸膛呢喃著,也是說給自己聽,“都過去了,我們沒事了,都過去了……” 萬籟俱寂的森林中,兩人就這樣久久緊擁著,脆弱的生命一旦放開彼此就會散架一樣,聆聽著彼此的心跳,一遍遍確認著他們還活著。 “吼嗚……” 旁側突然響起一聲虛弱的虎叫,兩人這才猛地回了神,樹蔭下金橙色的巨虎正不安地伸長爪子撓著草地,與兄長同樣的金色眼瞳在夢魘中混沌不清,身體像只巨蛇一樣扭動,一陣陣發出低沉掙扎的虎吼。 “阿灼醒了!”雪萊放開夜山,連忙就要走過去,卻被夜山猛地攔住了。 “不要去!雄子,他這個模樣已經……”夜山震顫的獸曈里映著弟弟如困獸一樣抓狂的模樣,這樣子他太熟悉了。先是越來越依賴獸型,接著變得嗜血瘋狂,最后就像現在一樣抽搐不已,等他再清醒過來,哪怕是親生孩子呼喚他的名字,它也可以流著口水上去一口將孩子咬死。身為族長,他親手處決過部落里無數個驍勇善戰卻難逃詛咒的勇士,自己也曾經差點危在旦夕。他知道, 現在他弟弟,已經是最晚的階段了。 這頭蠢貨,又當爹又當娘的把他拉扯長大,小時候乖的跟條小尾巴似的扒著他的腿不放,長大了天天皮癢癢,就他敢處處沖撞挑戰自己這個族長,打都打不服他……結果到最后,為什么,他也不能老老實實聽自己一次話…… 夜山的脊梁骨挺直了一輩子。部落的每一個人都有悲痛哭嚎的權力,他沒有。森林不會為他們的眼淚減輕一毫的殘忍。無論多少昔日的伙伴在眼前死去,他也要命令剩下的人站起來,繼續前行。 可是現在,他第一次覺得累了,走不動了。前進也沒有力氣,后退也沒有力氣。身體一個殼子里全都是空的,心里也沒什么感覺了,想握緊拳頭都沒有那個勁。 這時候,一只涼涼的小手突然撫上他的臉頰,一低頭,懷里的雄子正仰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眸里溢滿了擔心。是啊,他還有他的雄子。何況他剛剛才發誓要保護他一輩子……他怎么舍得啊。 可阿灼他也舍不得啊!他就看著狂亂的弟弟在那兒撲蹬著,撲蹬著……夜山麻木地閉了閉眼。夜里的山林那么冷,他那么驕傲的弟弟,他不能允許他被這殘忍的山林奪去。 “雄子,你……去那邊樹叢里,閉上眼睛,捂住耳朵……等我一會兒。”夜山握住雪萊的手緩緩放下,聲音輕輕的,拍了下雪萊的肩膀,“就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雪萊驚惑地看著他:“你要干什么?” “這孩子是我帶大的,必須,也只能由我來,”夜山諷刺的,凄涼地咧了下嘴角,“沒事,又不是第一次動手了,我已經很熟練了。” “不!你都在想什么,他是你弟弟,我不許你做這種事!”雪萊一把抓住夜山的胳膊防止他做傻事,“阿灼還有機會,你我都可以救得過來,我們不能就這么放棄!” “不可能了!”夜山斬釘截鐵地低吼道,咬牙切齒地頭背過去,“我自己那時候我知道是什么樣的,阿灼現在這樣已經太晚了……雄子,就讓我動手吧,要是等他醒來……他就連我的弟弟都不是了啊。” “不管怎么樣,我也必須試試!”雪萊抿了下嘴唇,毫不猶豫地就向精神不穩的大橘虎走了過去,沒等夜山攔住他,他已經把額頭和大橘虎相貼,直徑闖入了他的精神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