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假期真是無趣啊。

    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后，他這樣悠哉的在街上亂逛。

    明明是假期最后一天了，卻還悠閑的如同剛放假的樣子。這就是升學黨的美好人生了，沒有暑假作業嘛～

    高中啊，不知道會不會有趣一點。秦從來不是好好學習的那種類型，但底子不錯，家里人有一半都是老師，實在容不得他學習不好。

    但這次升學到高中就不一樣了，家里走關系把他送進了全省最好的重點高中——一所全日制全封閉的學校，意味著他除了長假都不可能回家。家里人再也不能管著他了。

    第二天，秦帶著大大的行李箱到了學校。在例行公事的報道，安排之后，秦見到了他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大家好，我叫王晉。從今往后我會負責帶你們的語文課，同時也是你們的班主任。希望我們今后合作愉快。

    我知道你們都是各個學校最拔尖最優秀的，但省一中的一本升學率，是90％。為了不做那墊底的10％，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講話意氣風發，還帶著那么一二分的驕傲。而且，這個王晉，年輕的太過分了。

    “老師，你今年多大？”有戴眼鏡的女生舉手提問。

    晉報以微笑“24歲。我剛剛畢業。”

    臺下是小聲的驚嘆聲。

    秦更加覺得別扭，想想以后要被一個沒大自己多少的人說教，秦有點不爽。

    “老師，請問文學語言和普通語言有什么區別？”秦舉手拋給晉一個難題，這是他在家聽那群知識分子閑談時聽來的。

    晉的目光落在秦的身上，秦大大方方地和晉對視。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是你自己思考過的？”晉不急不徐的說著，眼神從容淡定。

    “嗯，沒錯。”秦這才開始認真看著晉的臉。

    晉很好看，至少戳中了秦的點。眼睛很亮，很清。膚色偏白，鼻梁很挺。五官很立體，身材剛剛好。秦居然在他身上找不到什么明顯的缺點。

    “普通語言是外向性的，它的作用，是帶來有效率的溝通。文學語言是內阻性的，它屬于藝術，達到了審美的層次。”晉侃侃而談，秦卻神思飄飄，他聲音真好聽……

    接著，全班掀起了提問潮，但晉始終不慌不忙，各種理論，典故，信手拈來。在聽到一些有趣的問題時，晉會若有所思的瞇起眼睛。秦忽然感覺自己淪陷了。秦長得有那么幾分帥氣，從小到大喜歡他的女孩子不在少數，但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女孩子。因為秦很相信感覺這種東西，但這一刻，秦感覺自己徹底淪陷了……

    “今天就到這里，同學們再見。”

    “老師再見！”

    晉用第一節課，狠狠地鎮住了這些尖子生。在座的學生沒有一個敢質疑這個班主任有些年輕的過分。這位小老師的知識儲備量簡直不像人。

    作文。

    秦很快的適應了緊張忙碌的高中生活，每天都是教室，圖書館，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但秦每天都感覺開心的要飄起來。

    尤其是在晉的課上，晉拋出一個題目，他順利接住，并且對答如流。晉露出贊許的神色，幾乎讓秦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宿舍的那些損友們甚至惡意滿滿地用晉開他的玩笑，被他一頓狠錘。

    “秦，你問的那個問題是考點，不過不是這節課的重點。下課來我辦公室，我單獨給你說說。”晉瞇著眼睛思索了一陣，把秦的問題留在了課后。

    秦的損友們對他露出一個“我們都懂”的表情，被秦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秦真的是第一次這么認真的學習，他自己都很難相信他居然會在課后狠狠地預習復習課上的知識。只是為了課上晉那贊許的眼神，以及沒料想到秦答得出一些頗有難度的問題時眼神一亮的神情。秦感覺自己瘋了。

    “老師！”秦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嗯，是秦啊。”晉在寫著什么，秦聽說他打算讀博。“你先坐，稍等我五分鐘。”秦略有些尷尬的坐下來，在晉的對面。因為到了午休時間，所以辦公室里只有他和晉兩個人。

    秦終于忍不住盯著晉看著出神，思緒飄忽到上次模擬考的作文。我最敬愛的人。

    秦幾乎把它寫作一封情書，因為秦知道，晉批卷子從來很認真。正想著，臉頰就有些泛紅。辦公室非常安靜，只有晉動筆刷刷的聲音，秦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太快了，心跳的聲音幾乎要回響在整個辦公室了。

    “嗯，好了。”在秦的心臟跳出胸腔之前，晉停住了筆。“關于李后主的詩你見解很獨到，倒有些不像你這個年紀能理解到的。你課上提到的這首，是他寫于……”

    天哪，別再這么看著我了，別再跟我說話了，別再那樣瞇著眼睛沖我笑了……再多一秒我都要當場彎掉了……

    “秦？你覺得呢？”晉像是沒察覺到秦的異樣，自顧自地解釋給秦聽。

    “老師……”秦感到口干舌燥。

    “嗯？”晉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我還有一個問題……上次的作文……”秦用了整整一篇文章，向晉表達了他的愛慕之情。自動忽略掉了題目要求的敬愛的敬字。

    而晉，只在底下批道“你還太小”。秦翻遍了整張卷子，都沒找到晉藏起來的“可我愿意等你長大。”

    “嗯，我看了。”晉從始至終連表情都沒有變過。仿佛就是批閱了一篇普通的文章而已。“你文筆比我想象中要好，真的挺有天分的。”

    秦的心情一下子煩躁起來，他不想要這么中規中矩的點評。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秦不甘心就這么被晉輕描淡寫的帶過。

    “老師，你愿意等我長大嗎？”秦終于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這是個很多人都知道的段子，晉并不是死讀書的人，他當然也聽過那個故事。可晉真的不會對一個小孩子產生什么非分之想的，更何況秦是男的，他也是。晉討厭同性戀。

    “你只是太小……”晉只能盡量委婉的回應他，但秦忽地站起來，很不禮貌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問你，愿意嗎？”

    晉感到有些頭痛，這種青春期頭腦發熱的男孩子，最難搞定了。既講不通道理，也固執的不肯退讓。

    “秦，你應該知道，我們都是男人，你不覺得同性之間，這很不正常嗎？”晉不得不用上更強硬一些的說辭。他挺喜歡秦的，這個男孩在語言上的天分高的讓晉驚嘆，晉很樂意把他栽培成一個優秀的人才。如果秦不是這么，奇怪的話。

    “可我是認真的。老師……我喜歡你……”秦鼓起勇氣，直視著晉的眼睛。這個人永遠自信，永遠不會出錯，永遠溫和而驕傲。甚至于被同性告白還能維持平靜，哪怕對象是小他四五歲的學生，他都沒有露出任何讓對方難堪的表情。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晉還是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拒絕秦，相處了一個多月，晉很了解這個叫秦的孩子是多固執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到打擊。

    至于晉，他完全沒把這告白當真。秦還太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秦尷尬的站在原地，臉漲得通紅。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但真正面對這種事實的時候，尷尬還是瞬間吞沒了秦的所有自尊。

    秦知道，愛上同性是很變態的事，晉的態度已經是一種極大的包容了。可秦還是感到百味雜陳，氣憤，懊悔，羞恥，怨恨混在一起……秦知道了晉的生日，知道晉沒有女朋友，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知道晉的從文大畢業，是全校第六。他貪婪的了解著晉，渴望能靠近他。

    然而他懷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卻是晉親手打碎了它。

    “我很抱歉，但你早晚會遇到真正喜歡的人的。”晉試著安慰他，但饒是晉也感到了言辭的貧乏。“我請你去吃飯怎么樣？”晉只能這樣轉移話題了。

    “嗯。”秦盡量維護著自己最后的尊嚴。晉給了他臺階，還死纏爛打的話就像被拋棄的怨婦一樣了。

    在食堂心不在焉地吃過飯之后，秦徑直回去宿舍，倒在床上就是睡。宿舍的哥們兒問起來他也只推說身體不適。

    意外。

    晉緊張兮兮地度過一個星期后發現秦還是平常的樣子，不由得心下松了一口氣。這孩子很拿的起放的下嘛。

    他哪里知道秦只是在他的課上強打起精神，其他課時都一塌糊涂。

    秦感覺自己像是失戀了，雖然根本沒有和晉交往過，但秦就是感覺像是被甩了一樣。整夜整夜的夢到晉，時不時發呆晃神，舍友都疑心秦是不是喜歡上了哪個女孩。秦從來不知道單戀一個人會這么辛苦，更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甘之如飴的持續這種單戀。

    “秦，下課來我辦公室。”時隔一個多月，晉再次把秦叫到了辦公室。

    晉在辦公室努力地組織措辭，這是秦難得見到的非工作狀態的晉。

    “老師。”秦看上去比一個月前憔悴了一些，畢竟是單相思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所謂衣帶漸寬終不悔就是自己這樣吧。秦不無自嘲地想著。

    越得不到的才越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