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醉酒
眾人的氣氛詭異而尷尬,偏偏老爺子像是什么都沒感覺到一樣。 他還在逗著蘇若馨:“乖徒兒,有這么大的侄子開心不開心?” 蘇若馨抿著小嘴,眼睛瞟了一眼爹地,又看了一眼大壞蛋,最后跟蘇厲寒撞到了一起。 “蘇子塵,怎么會是你!” 葉霽染這下是真的驚住了,他呆愣了兩秒才幾乎是尖叫出來:“這兩個孩子是薄川的?!” “什么?!” 紀慶安的反應比現場所有人都大。 他抱著蘇若馨“蹭”的就站了起來。 “怪不得我覺得若馨這孩子有緣,總覺得熟悉……還以為是性格的原因……”老爺子盯著懷里的若馨,又看了一眼慕薄川,“這雙眼睛……跟我們紀家的一模一樣……原來是薄川的孩子……” 紀慶安又扭臉看向蘇厲寒:“小寒也是了……” 蘇子塵牽著蘇厲寒的手,嘴唇輕輕抿在一起,沒有說話。 紀慶安老爺子將目光落在蘇子塵臉上,后者微微垂眸沉默著,跟慕薄川以及紀鳳媛對峙的感覺過于明顯。 他就算再遲鈍,此時也感覺到了。 慕薄川向前一步,站在中間,巧妙地將兩撥人分開。 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眼睛卻盯著蘇若馨。 “若馨和小寒,確實是我的孩子。”慕薄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磁性,他看著蘇若馨心虛地樣子,深邃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蘇子塵是我的妻子。” 紀慶安雖然年紀有點大,但記憶力可沒有出現問題:“哦?可你媽說,你們不是早就離婚了嗎?” 他眼神具有壓迫性地看向紀鳳媛,將后者看的額頭泌出冷汗,背脊發麻。 慕薄川說:“外公長期在北京,并不知道實情。子塵……” 他頓了頓,目光看向蘇子塵:“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葉霽染的臉色頓時有些蒼白。 他后退一步,垂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收緊,胸口陣陣絞痛。 蘇子塵……又是蘇子塵…… 六年前是他。 六年后又是他! 他在薄川身邊呆了那么多年,兩個人幾乎是從小長大。慕薄川身邊的人來來往往,從來沒有動過真情,他以為他是最特殊的那個,遲早會成為慕太太。 可是自從蘇子塵出現之后,一切都變了! 葉霽染咬著唇,看著蘇子塵的目光嫉妒而扭曲。 “才不是!”被紀慶安抱在懷里的蘇若馨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烏黑的眼眸里蓄了一汪淚,十分惹人憐愛。 老爺子本來就對蘇若馨寵的不行,這會兒知道了她還是自己的曾外孫女,更新心疼地連連用手指抹掉淚水:“怎么了若馨,誰欺負你,跟太外公說,我幫你欺負他!” 紀慶安老爺子改口倒是挺快的。 蘇若馨憋著嘴,摟著紀慶安的脖子哭了出來:“他才不是我的爸爸,我不要他當我爸爸,他欺負爹地,還不要我和小寒嗚嗚嗚……那個壞女人還說爹地臟!我不要他們我要爹地嗚——” 慕薄川心中微微一窒,像是喘不過氣來一樣。 他看著蘇若馨哭得鼻頭都紅了,更是難受的很,尤其是那句‘我不要他當我爸爸’,被自己的親生孩子嫌棄厭惡,沒有任何人會好受。 慕薄川看著她,微微抬手想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但是蘇若馨已經臉一偏,將腦袋埋在紀慶安的脖子里。 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壞女人’這會兒氣的脖子都紅了,她咬牙切齒地盯著蘇若馨,語氣里都帶著威脅:“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我什么時候說過你爹地臟?” 蘇子塵眉頭微皺,正想說話,紀慶安已經提前開口:“是嗎,我剛剛可是聽你親口說什么‘上不了臺面的東西’,鳳媛,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勢利眼看不起人的性格,可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紀鳳媛極力壓制著嘴角的顫抖,想保持自己的優雅得體:“父親!” “怪不得若馨和小寒不想要你們,哼,要是待在你們慕家,早晚被欺負的得出病來!” 紀慶安聽著蘇若馨小聲的抽泣,心里又疼的很,這下對紀鳳媛更煩,他揮揮手,一臉不耐煩:“行了行了,你們就呆在這兒,我跟蘇先生他們上去坐。” 他看了一眼慕薄川:“薄川,如果連自己的老婆都護不住,自己的親生孩子就更沒可能護得住。要我看,離了也好!” 畢竟對于紀慶安老爺子來說,他跟蘇若馨之間本來就有一層師徒關系,平時里都當成孫女疼愛。這會兒多了一層血緣,親近是更親近了些,但若是蘇子塵跟慕薄川離婚,也改變不了蘇若馨和蘇厲寒是他曾外孫的事實。 反而能正大光明地將兩個小家伙帶在身邊,不用擔心被慕家人帶走,按照那什么勞什子繼承人一樣,天天被逼著學習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免得到時候更慕家人一樣,沾滿了銅臭味! 慕薄川薄唇緊抿,眼眸深邃,他盯著蘇子塵的背影,看著對方將蘇厲寒抱起,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好像他們真的像陌生人一樣,彼此毫無交集。 這段時間來,他好像做過最多的事情,就是這樣注視著對方的背影,看著蘇子塵急迫的想跟他劃清關系,轉身離開。 紀鳳媛還在旁邊氣的咬牙切齒地罵著,將一切事情甩到蘇子塵的頭上,斷定他心機深沉,把蘇若馨這么小的孩子都教導的心思歹毒,更是攀龍附鳳,抱上了老爺子的大腿。 “夠了!” 慕薄川低喝一聲,滿身煞氣,讓周圍的空氣瞬間降到零點。 紀鳳媛還想說著什么:“薄川,這樣心機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成為慕家的兒媳,他那兩個孩子雖然心思歹毒,但畢竟是慕家的血脈,你到時候一定要搶過來,不然……” “紀夫人。”慕薄川冷冷開口,“我說過,我這輩子只會有一個妻子,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他目光掠過一旁勉強露出笑臉的葉霽染。 “若馨和小寒流的是慕家的血,但是不要忘了,慕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紀鳳媛被他的話氣得眼圈通紅:“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誰,我……” “行了。”慕薄川擰著眉打斷她的話,“我最后再跟你說一次,管好自己的事情,如果再插手我和蘇子塵之間的事,別怪我不客氣。” 樓上書房。 蘇子塵看著紀慶安牽著兩只寶寶的手,一臉慈愛:“你們放心,以后有太外公護著,誰都不能欺負你們。” 兩個小家伙對視一眼,立馬改口:“太外公。” “誒——” 紀慶安通體舒暢,眼角都濕潤了。 蘇子塵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這兩個小家伙一直跟著他在霧城那邊住,平日里有時候靈感來了他要通宵寫稿子,難免顧及不上他們。 還好寶寶們又乖又懂事,只是蘇子塵心里到底是覺得虧欠的很。 現在他們多了一個太外公,也能多個人寵愛。 跟兩個小家伙說了會兒話,紀慶安讓他們去一邊玩,這才問蘇子塵:“蘇先生,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蘇子塵輕抿嘴唇:“很抱歉,但是我事先真的不知道您就是慕薄川的外公。” “我知道。”紀慶安倒是沒懷疑這點,畢竟相處了一年多,蘇子塵是什么樣的人,他清楚的很,兩個小家伙被他教導的又乖又懂禮貌,又心思善良的很,這樣兩個寶寶的父親,絕對不可能像紀鳳媛說的那樣。 “當年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聽說你離婚了,但是薄川又說你們沒離婚?” 蘇子塵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情講出來。 老爺子大手一揮:“放心說罷,我要想知道真相,讓人去查查就行了,只是懶得費那個精力。” 蘇子塵只能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包括六年前的真相,也包括慕薄川拖著沒有離婚,還反過來問他要贍養費的事情。 “什么?”老爺子氣的夠嗆,“他還有臉問你要贍養費?慕家人真是掉進錢眼里了,只知道利益,不知道親情!” 他在樓上把紀鳳媛和慕薄川臭罵了一頓,情緒才稍微好一些:“怪不得若馨和小寒不喜歡慕家,唉,我也不喜歡慕家,這些年從來不跟我那個女兒走動,沒想到倒是錯過了你這么一個好外孫媳。” 蘇子塵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您放心,雖然我跟慕薄川還是會離婚,但是若馨和小寒還是您的曾外孫女,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這倒是。”紀慶安又嘆了一聲,“子塵,到底是慕家對不起你,你要做什么事情我也不攔著你,只是有一點,如果你要再婚的話……” 他看了一眼若馨和小寒,心中十分不舍:“這兩個孩子……” “他們永遠都會跟我姓蘇,而且……”蘇子塵臉上露出一抹淡然自信的笑容,“就算是我再婚,能入我眼的人,必須要讓兩個孩子先接納。” 紀慶安雖然心頭有些不舍蘇子塵會再婚,只是到底沒什么立場去阻止,只能隨他去了。 他這會兒已經開始在心里默默想著自己身邊那些適齡的男青年,人品家世相貌都是優秀的,才能當自己曾外孫的爸爸。 想了半天,倒是也琢磨出來幾個適合的人選來。 “篤篤篤——” 書房的門被敲響,外面傳來慕薄川平靜低沉的聲音:“外公,是我。” 紀慶安沒好氣:“外面站著。” 外面果然就沒了動靜。 紀慶安陪著兩個小家伙玩了一會兒,到了七點的時候,傭人上來敲門,才牽著寶寶們出門,準備去吃飯。 蘇子塵落后了一步,出門的時候看見慕薄川正安靜地站在門外,一雙眸子沉沉地看著自己。 走廊的燈很明亮,但是照不亮他那雙漆黑深邃的眼。 蘇子塵移開視線,順著走廊下去。 慕薄川長腿一邁,跟在他身邊。 蘇子塵微微皺眉,加快了一點腳步。 但怎么也甩不掉慕薄川。 “你要做什么?”蘇子塵壓低了聲音。 慕薄川目不斜視,看著前面:“去吃飯。” 蘇子塵斜睨了他一眼:“那你離我遠一點。” 慕薄川平靜開口:“我為什么要離我老婆遠一點。” 蘇子塵目瞪口呆:“你可真夠無恥的,我們都離婚了。” “容我提醒一句,現在我們還沒離,你還是我慕薄川的合法妻子。” “也容我提醒你一句,馬上就會離了,你只能是我蘇子塵的合法前夫!” 慕薄川本來還能穩住心情,結果三言兩語就被蘇子塵氣得牙齒咯咯作響:“你就那么想離婚?” 蘇子塵往旁邊挪了一步,試圖跟慕薄川拉開距離:“慕總喜歡問這種廢話?” 慕薄川偏要貼在他身邊,跟他擠在一起。他看著蘇子塵捏在一起的小手,心里癢得很,垂眸攏在了掌心。 “給我個機會。”慕薄川低聲說,“當年的事情……是我錯了,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蘇子塵的手顫了一下。 他知道像慕薄川這樣高傲的人低頭認錯是一件多么難得的事情,但是走到現在,長長的時光傷痕,已經不是認錯或者是道歉能夠撫平的。 當年的事情他們兩個都有錯,可是人都是自私的,人心也都是rou長的。 蘇子塵沒有辦法忘記,可他又無法去怪別人。 他能做的,只有遠離風暴中心。 蘇子塵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將自己的手從慕薄川掌心抽出:“不是機會不機會的問題,慕薄川,而是我們在一起本身就是錯誤。” “我們從開始,到現在,就不應該在一起。離婚吧,對你對我,對慕家,對兩個寶寶,都好。” “這是一個雙贏的結局,慕總身為商人,不會算不清楚這個賬吧。” 慕薄川的心臟像是被手擰住了一般,鈍鈍的,又酸又疼。 他胸口發悶,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才緩解那股難受郁結的感覺。 蘇子塵已經轉身離開了。 家宴比蘇子塵想象中人更多。 按照親疏排了三大桌,蘇子塵因為是若馨的父親,沾了光坐在老爺子旁邊。不過后來又因為知道了小寒和若馨是曾外孫的關系,又臨時加了座位,兩只寶寶坐在紀慶安旁邊,蘇子塵挨著蘇厲寒。 慕薄川在右手邊的那張桌子上。 兩人中間像是隔了一道天塹,偶爾抬頭有著短暫的目光接觸,也只是像陌生人一樣,被蘇子塵率先移開視線。 蘇若馨現在既然是紀慶安的曾外孫,再收為徒弟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 所以收徒的環節臨時變更為記入族譜,也算是給蘇若馨和蘇厲寒一個保護。 蘇子塵看著兩個小家伙被眾人團團圍住吹捧的樣子,忍不住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好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蘇子塵雖然不太喜歡熱鬧,但是蘇若馨和蘇厲寒其實是個耐不住的性格,大約是隨了慕薄川。 之前在霧城還好,他們還有自己的小伙伴可以玩耍,到江城之后,每天不是悶在別墅里,就是要端著架子去參加晚會。 把這兩個小家伙都憋壞了。 算了,讓他們多玩一會兒吧。 蘇子塵抬手撐著臉頰,微微歪著腦袋,晃了晃酒杯,抵在唇邊抿了一口。 這種場合還敢喝醉,不知道有多少目光在盯著他嗎! 慕薄川死死捏著酒杯,手背上的青筋都崩了起來。 他擰著眉盯著蘇子塵,胸口輕微的起伏。 這種喝醉了的模樣,慕薄川也是第一次見。 平日里烏黑的眸子冷清絕情,此時卻水光瀲滟,就連那白皙的臉頰都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酒紅,十分誘人。 更別說粉嫩的唇瓣,沾了瑩潤的酒,更是多了幾分風情。 大約是熱了,那個男人還敢伸手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露出鎖骨來。 shit! 慕薄川差點沒忍住,想直接過去將男人的衣服全部扣整齊。 “薄川……酒要撒了。” 旁邊傳來葉霽染小聲的提醒。 慕薄川將酒杯擱到桌上,高大的身軀微微后沉,倚著椅靠,目光仍舊沒有從蘇子塵臉上移開。 葉霽染指甲掐在了掌心里,那種微微刺痛的感覺才能讓他保持自己臉上的笑容。 直到晚上十點半,家宴才漸漸散去。 老爺子早就帶著兩個寶寶離開,只有蘇子塵,還在桌上一杯一杯的灌著酒。 慕薄川走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扶住他的胳膊:“蘇子塵,你醉了。” 蘇子塵抬頭,眨眨眼,烏黑的眸子看似清醒,其實眼前的臉已經晃成三個。 他撐著桌子,臉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好的,麻煩你送我回房。” 已經認不出來是慕薄川,只當是莊園里的傭人。 旁邊的傭人連忙趕了過來:“慕少,我來送蘇先生就好。” “不必。”慕薄川冷冷開口,看著男人有些發軟的腳步,抿著薄唇微微彎腰,將男人打橫抱了起來,攬在懷里,“前面帶路。” “啊!” 蘇子塵小聲驚呼,下意識伸手攬住慕薄川的脖子,呆呆地看著他。 “你長得……好像那個討厭鬼。” 慕薄川額角迸出了兩根青筋。 好啊,他已經變成了討厭鬼嗎? “你比討厭鬼好多了”蘇子塵忽然往他胸膛上湊了湊,“討厭鬼從來不會抱我。” 慕薄川的手指抖了抖:“你喝醉了,少說點話。” 蘇子塵就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哦。” 穿過長廊,傭人已經將盡頭的房間打開,慕薄川進去后,傭人連忙將醒酒湯放在桌上。 慕薄川輕輕地將蘇子塵放到床上,后者的胳膊還勾著他的脖子。 粉嫩的唇近在眼前,清冷的香味混合著酒香沁入慕薄川的胸腔,他盯了一秒,才啞著嗓子開口:“先把手松開。” 蘇子塵十分聽話的松開了手,一雙手交疊著,放在小腹上。 慕薄川沉沉地吐了口氣,替蘇子塵將鞋襪脫了,將一旁的被子扯過來蓋在身上。 他轉身正準備走,忽然聽見蘇子塵小聲呻吟了一句:“好熱……不要被子……” 慕薄川手指緊了緊,回頭看過去,就看見蘇子塵把被子掀到旁邊,一雙手扯著領口,三兩下就把紐扣給解了,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 “啪”的一聲,慕薄川感覺自己大腦里某根緊繃的神經頓時崩斷了。 他啞著嗓子低聲吩咐:“出去,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