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島上的奴隸和諸如后勤人員清空了一半，島北基本全空。

    黎白的意外造訪卻打破了平靜。

    「你可能只剩12個小時了，黎川。」

    這是見面后黎白說出的第一句話。

    那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絲玩笑的意味。黎川放下手中的筆，示意辦公室里的人全都出去。

    「有人把這座島的事情捅了出去，目前還不知道是誰。」黎白簡明扼要地敘述著事情的經(jīng)過，「那人提供的資料非常詳盡，現(xiàn)在島的位置已經(jīng)暴露——這座島要保不住了。」

    「警察已經(jīng)在路上了？」黎川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先鎮(zhèn)定下來。

    「他們擔(dān)心島上有武裝，不敢冒險，還在集結(jié)人手，否則你不可能有這么多時間。」黎白透過高樓的落地窗，望著島南的方向，「可見舉報人給的材料非常詳盡。」

    「黎白。」黎川定定地看著他，「不會是你吧？」

    「我有什么理由這么做？」黎白挑眉，「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出了事，我可也沒處跑。」

    「可我也想不出，黎氏集團其他人里，會有人有這么做的動機。」

    島是黎氏集團的公共資源，本身沒有立場，黎氏集團的掌權(quán)人是誰，島就為誰服務(wù)。而島上藏著整個黎氏集團的秘密，可謂牽一發(fā)動全身，一旦暴露，等于拉整個黎氏集團陪葬。

    沒人會干這種蠢事。

    「或許是黎氏以外的人。」黎白沉吟，「依你之見，島一旦暴露，誰會是最大的受益方？」

    「按照慣例，只有被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把柄的人，黎氏集團才會給予進入這座島的資格，所以只要是來過島上的人，都不會因此受益。」

    「你的意思是，沒有來到過這座島，卻知道島的存在的人？」黎白的手指彈鋼琴似的在落地窗上來回點著，「這個范圍不小，但如果要加上有島相關(guān)的犯罪證據(jù)，同時能夠提供來島準(zhǔn)確路線的人，那范圍就不大了。比如說……」

    黎白想到一個人。

    「比如說那位沈夫人。」黎川會意，「可動機是什么？」

    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沈華輝在自己這里的把柄可不少。

    「聽說沈華輝為了你送他的一個小奴隸，在和那位夫人鬧離婚——怎么，你沒發(fā)現(xiàn)他很久沒有來島上嗎。」

    「就因為這個？」黎川搖了搖頭。都是四五十歲的人，做事不該這么不聰明。

    「確實牽強，但現(xiàn)下也沒有更多頭緒。」黎白說，「比起這個……你打算怎么辦？」

    「保護資料，掩蓋證據(jù)，轉(zhuǎn)移人。」黎川總結(jié)得很快，隨即深深皺眉，「電子資料容易轉(zhuǎn)移，但島上紙質(zhì)資料太多。剩下奴隸五百多，加上管理、后勤和安保將近八百。賓客數(shù)量很少，現(xiàn)在港口沒有貨輪，客輪都是小型的……你帶船了沒有？」

    「時間倉促，只有一艘中型客輪，一小時后到，額定四百人，不過帶走八百人也勉強可行。」

    「全部帶走也沒有必要，如果留下一座空島，遲早還會查到黎氏頭上。」

    「你的意思是？」

    「警察辦案，無非幾樣?xùn)|西——人證，物證，口供。我們可以編一個故事，盡可能地把這座島，推出去。」

    「你想好要推給誰了？」黎白轉(zhuǎn)頭看他。

    「不是你提供的思路嗎？」黎川似笑非笑，眼神很冷，「有些人也該付出代價了。」

    「什么？」黎白驚訝。

    「黎嶸，沈華輝。還有——」黎川沉吟，「那位沈夫人。」

    「黎嶸靠著島獲利最多，選他不冤。沈華輝在黎氏的證據(jù)也不少。可沈夫人和島從來沒有過直接聯(lián)系，只怕不好做。」

    「所以——你要幫我。沈夫人是王氏集團董事長獨女，個人名下公司不少，做的是進出口貿(mào)易，絕對不會毫無貓膩。八個小時，你幫我弄到賬單，剩下的交給我。」

    「你可真是為難我。八個小時里要弄到賬單，談何容易？」

    「……黎淵會有辦法。」黎川盯著黎白，「你就告訴他，等這件事完了，我隨他處置。」

    「你這可真是了不得的決心。」黎白似笑非笑地看他，「沒想過你那個可愛的小奴隸會怎么樣嗎。」

    零。

    黎川瞬間捏緊了拳頭。

    「他不能留在這里。」黎川斷然道，「你帶他走——保護好他。」

    「哦？我以為你不愿意放他走呢。」

    黎川沒有說話。

    要圓這個故事，島上必然要留下一部分奴隸。自然，他們會以受害人的身份回到現(xiàn)實社會去，可也僅此而已。島上的奴隸有一部分是原本有家人的，純粹出于個人的選擇來到這里，一旦回去，面對的只能是羞辱和指責(zé)；另一部分干脆舉目無親，甚至是被自己的家人賣到這里來的，他們本來就身無分文，即使回歸了社會，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活下去。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黎川的轉(zhuǎn)移計劃也不會安排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他是真的想要安排好每一個人的去路。

    可如今來不及了，他只能盡可能多保住一些。

    「好了，我不久留，無論能不能拿到賬單，八個小時后我會再來。客輪留給你，剩下的事情，也都交給你安排。」

    黎川點了點頭，一邊傳喚祁清衡，一邊聯(lián)系趙管家，讓零來辦公室。

    十二個小時，注定是打仗一般的節(jié)奏。要整理所有資料，銷毀應(yīng)當(dāng)銷毀的部分，留下編織故事的材料，還要清點所有奴隸，挑選出適合留下的人。口供自然要對好，可能的風(fēng)險點也要立即整理出來同步給黎白，讓他安排對策。哪怕平時黎川在工作上要求極為嚴(yán)苛，對此時的情形助益頗多，這工程量也仍舊浩大。

    然而沒有一個人抱怨，甚至沒有人表達驚訝。所有人沉默著領(lǐng)命，然后各自奔忙。

    零主動要求負(fù)責(zé)所有電子類資料的篩查整理。

    黎川則帶著趙管家去點人。

    三個半小時后，客輪帶著近四百個奴隸和一百多后勤安保人員離崗。零的資料全部整理完畢，祁清衡那邊也完成將近一半。

    持續(xù)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片刻，黎川拉過零到休息室，抱著他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