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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不愿被包養的高嶺之花在線閱讀 - 青年醫生

青年醫生

    兩年后

    金秋十月,B市日漸轉冷,旭日東升的太陽照亮整座城市,秋風乍起,迎面送來清涼,枯黃的落葉在醫院的高樓外紛揚落下,一切都顯得平靜安然。

    玻璃之隔的醫大第三附屬醫院,又是另外一副天地,熙攘的住院部已經人滿為患,各個樓層的科室不斷有緊急聲響起,擾的人心惶惶。

    住院部的值班室里,一個巡房回來的醫生,精疲力盡的擰開水杯,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喉結上下滾動,很快一杯水就見了底。

    就在此時,值班室又回來了一個醫生,挺拔的身姿撐起白大褂,手里拿著巡房記錄。

    重新倒了杯水,吳亞望向剛進來的年輕醫生,關心問道“白霽,你的轉正申請交了嗎?結果怎么樣啊?”

    聽言,剛坐下的男人微微抬頭,墨黑般的短發下,是一張可以和韓國歐巴媲美的臉,高挺的鼻梁上掛著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眼眸深邃如寒潭,散發著不可窺探的嚴肅,薄唇自然的微合,又帶著禁欲的魅惑。

    黃金比例的身材,完美的襯托出大褂的質感,越發剛毅的五官,如同雕刻的石塑,中指輕推了推眼鏡,清冷的語氣回答道“暫時還不知道。”

    就是這個人,簡直太妖孽了吧,就只是一個簡單的推眼鏡,都讓他這個直男忍不住吞咽口水。

    “你業務能力那么強,醫院肯定想留你,不過我聽說精神科的一個也申請轉正了,他也是醫大的學生,比你早來了四五年呢。”

    白霽點頭,并不覺得有危機感,手里繼續寫著材料,口中幽幽道“陸師哥,他很優秀。”

    一向從不夸人的白霽,竟然說陸陽優秀?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這簡直是驚掉了吳亞的下巴。

    白霽來B市兩年了,從實習到正式出診,除了業務能力優秀,還有著非比尋常的天分,專業知識也是扎實和強硬,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怎么愛說話,同事兩年來,除了看病,別說夸誰了,就是說話都很少。

    “白霽啊,我....”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吳亞的話。

    “進”

    一個護士驚慌的走進來,看向白霽,分貝控制不住的放聲道“白醫生,來了個住院的,是...HIV感染者,而且已經發病,看起來挺嚴重的。”

    眼鏡下的眸子瞬間打起精神,重新戴上口罩,起身跟著護士,離開了值班室。

    感染科處于十三樓,住院的肺炎和結核病人居多,在三四線的城市,依舊處于談艾色變的階段,所以這里關于梅毒、艾滋的病人相對會比較受人眼色,自然也不會有人愿意住院,除非正處于發病或急性期。

    白霽一路跟著護士,大長腿三步并兩步的走著,直到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轉入一間四人床位的小病房,只見床上躺著一個成年男子,消瘦的身形半歪在床沿,低頭聲音劇烈的震咳,膝關節rou眼可見的打顫,痛苦的彎曲著,護士輕拍著男人的脊背,在床下的透明病理袋中,一道道暗紅的鮮血滑到底部。

    關節疼痛、伴有發燒、咳血等癥狀,是艾滋病急性發作期的典型癥狀,白霽收回目光,轉向身邊新來的小護士“患者病歷單轉過來了嗎?”

    小護士剛來十三樓不久,頭一次見到發作期的艾滋病患者,不禁心中發憷,有些愣神,完全沒有聽到白霽在說什么。

    白霽見人臉色都變了,低頭發現了她懷里的病歷單,手慢慢抽過來,說道“你先出去吧,這個病房先讓徐姐來負責。”

    “哦...好”

    等下護士出去后,床上的患者也緩和了許多,兩個有經驗的護士將人扶躺回床上,一人將咳出的血袋,拿出去處理。

    白霽站在床頭,將別在白大褂口袋的鋼筆抽出,垂眸看著病歷單,確診時間是去年的3月29號,期間CD4一直低于400,長期服用抑制劑...

    正看著,一個熟悉的名字沖進眼中,尚格...男...35歲...

    瞳孔驟然呆滯,白霽猛然抬頭望床上看去,而此刻,床上的男人也在看向他。

    盡管人戴著口罩,穿著他不熟悉的大褂,但尚格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雙目沉寂深深凝望著白霽,蒼白的嘴唇上下交疊,心底劃過一絲莫名的凄涼。

    “白霽”

    晚上,拿到檢查報告之后,白霽再次踏進尚格的病房,已經持續在崗十二個小時,白大褂下的襯衣已經產生了疲勞的褶皺,但男人依舊步履生風,推門走進病房。

    連續一周的高燒,使得尚格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態,聽到一陣皮鞋的聲響,悠悠無力的睜開眼,發現白霽已經站在床頭,彎身正寫著什么。

    病房的燈只開了一半,光線不是很強,但足以看清白霽,精干的秀發幾縷垂在眼簾,冷漠的眼眸被金框的眼鏡襯出幾分斯文,高挺的鼻梁顯得五官立體帥氣,優美的下顎線勾勒出男人成熟的輪廓,潔白的大褂穿在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的生人勿近。

    一如四年前的一樣優秀,少年終于長成了男人。

    白霽也發現人醒了,有條不紊的寫完床頭卡,將鋼筆別回大褂口袋,單手將卡掛回床頭。

    例行公事的問道“感覺怎么樣?”

    “渾身疼,頭暈,難受...”尚格沒有精神的看過去,頭搭在枕頭上,從嘴里病懨懨的說出自己感受。

    “最近是不是停藥了?所以才會突然發病?”

    男人頷首,輕輕點動腦袋。

    白霽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再說話時,微微軟了口氣“雞尾酒療法相對而言可以有效的控制病情...”

    “可是會很難過”尚格無力的搶過話頭,歪著腦袋,眼睛幽暗的望著白霽“我吃了一年多,一次要吃十幾顆,每天都想死。”

    雞尾酒療法是一組HIV的聯合抑制劑,因為效果不錯,所以在國內也比較常用,也因為相對安全,逐漸成了首選藥。

    可畢竟是藥物,它療效雖好,但副作用卻比較大,吃過后,身體會出現頭暈、目眩,甚至嘔吐、腹瀉等癥狀,因此不少的患者,都十分抗拒。

    “吃了那個藥之后,我根本不能正常生活,還要每天都活在死亡的恐懼里。”

    暗青的臉色裹著一層白霜,虛汗淋漓不盡的打濕男人的病號衣,凹陷的臉頰上,滑落尚格一道道的熱淚,他無奈又自嘲的說著。

    白霽之前在門診的時候也曾聽過這種話,甚至有人當他的面自殘,但都不及尚格今天給他的沖擊。

    HIV的殺戮已經長達三十多年,它從一開始的雛形病毒,到現在變異后的逐漸完善,無數人都因此而喪命,許多的科研人員都束手無策,可想而知艾滋病有多么的難纏,從潛伏期到開始破壞人體的免疫系統,人類只能治標不治本的去抵抗并發癥,卻不能斬草除根。

    白霽沉默許久,身上的白大褂與病房逐漸融為一體,半響,才道“退燒后,給你換幾個進口藥,副作用會減輕一些,用藥量也會減少,但是要定期復查,看下效果。”

    男人的話語低沉,聲音不大,卻震得他五臟發疼,尚格眨著濕漉漉的眼睛,艱難的起身,向人顫巍巍的伸出手“白霽”

    白霽看清人的意圖,大步走到床邊,接住人的手,大概是因為發燒,男人的手心發燙,多年前那個溫柔的男人,如今竟然被蹉跎成這幅模樣。

    握住男人的手,將人細心的放平,并未說話。

    “為什么不問我,怎么染上的?”尚格望著近在咫尺的人,問道。

    這點,白霽倒是沒考慮過,HIV的傳播途徑就幾種,他是醫生,也非常忙,所以根本沒時間去揣測病人的感染源。

    握著男人guntang的手,白霽垂眸望著瘦弱無骨的身軀,冷峻的臉龐一如往常道“配合治療,不要給自己那么大壓力。”

    尚格抽噎的哭出來,眼淚砸在被子上,暈開一記深色,無力的手臂爆起青筋,緊攥著白霽的手,久久不松開。

    因為這個病,尚格的心底積壓了太多的東西,有怕被人發現的恐懼,有遭受的白眼,有輕生卻不敢的膽怯...

    第一次,有人不帶任何有色眼鏡的寬慰自己,那一瞬間的解脫,就像是被釘在罪惡架上的人,終于被宣布釋放。

    在夜歌做服務生的時候,雖然只是簡單的幾次照面,但男人總是以人為善的笑臉,給白霽留下很深的印象,偶爾的幾次,他在廁所遇到尚格,男人正在催吐,明明醉的連腳都站不穩,依舊能笑臉迎人的回到包廂。

    或許是看到人身上另一個艱難的自己,白霽每次總會若無其事的守在門口等他,確定人能安然無恙的從廁所走出來,才默默轉身,回到吧臺。

    在他的心中,尚格始終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尚格被白大褂的男人裹進懷中,雖然沒有說話,但對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卻撫慰著他血跡斑駁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里的抽泣聲,逐漸消失在白霽的懷里。